“小薇。”

胤祥輕聲喚了我一聲兒，我心突地一跳，潤了潤，微笑著向胤祥邊走去。

站定了腳步，微微福下去：“四爺吉祥，十四爺吉祥。”

從那次奉茶過一聲四哥之後，我再也沒這麼稱呼過四爺，總覺得心裡堵得慌，寧可得生疏些好。

“快起來吧。”

悉的喑啞語調響起，我眼眶沒來由的一熱，忙忍住了，眨了眨眼，又福了福，這才直起來站在了胤祥側。

耳中聽著胤祥與四爺還有十四彼此寒暄問候，腦袋卻沉重得一如石頭，就那麼愣愣地站在那兒，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聽。

“小薇，你看起來臉不錯嘛，聽說你前兒病了，還重的，這會兒子倒真是看不出來，看來保養得不錯嘛。”

十四阿哥突然對我笑言。

我一激靈，猛抬頭，卻覺得腦袋暈沉沉的，不自覺地用手了腦門和太，他我什麼……按理說他是我小叔子，怎麼可以我得這麼親，餘閃，胤祥只瞇了瞇眼，卻沒說什麼。

未等我回答，十四阿哥自己先笑起來，又拍了拍自己的頭，對我笑說：“看我這記兒，現下你已經是十三福晉了，只不過聽你四爺十四爺地著，仿佛還跟從前似的，一時間我也沒轉過彎來，不好意思啊。”

說完向我拱了拱手。

我心知肚明他說這些話是在暗示我不忘舊，看了一眼十四阿哥那雖笑著卻依舊冰冷的眼，自己心裡卻清明了起來，我微微一笑：“十四弟說笑了。”

十四阿哥臉驀地一，僵地扯了扯角就轉開了臉，可額側的太卻突突地跳了起來。

我心裡低低地歎息了一聲：想去傷害別人的人，往往最先傷害的卻是自己吧。

我轉過了頭，鼓足勇氣，看向四爺，輕聲說：“你們用過飯了嗎，若沒有，就在這兒用吧。”

說完轉頭看向胤祥，笑說，“我去準備一些好菜，你來留客，好不好。”

胤祥正在一旁定定看著我，眼中有著難以言喻的緒，我心裡一悸，這家夥又在想些什麼了，難道我這樣的辛苦努力他看不到嗎。

原本中抑著的各種緒，突然如灼熱的巖漿一樣翻滾著，我強抑著發的沖，忍不住皺了眉頭。

胤祥眉頭一挑，卻突然笑了起來，出手捋了捋我的鬢發：“你去吧，弄些好的來，別等我把客人留下來，上了菜卻讓人家笑話。”

我一怔，胤祥的話仿佛如鍋蓋一樣，把所有的翻滾灼熱都強了回去，我口一陣兒堵，定了定神，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放心吧。”

說完回頭向四爺他們微彎了彎兒，也不去看他們，轉過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就聽著胤祥招呼著十四他們，而門口正候著的小桃忙得跟了我上來。

形形的鵝卵石鋪就了條條幽徑，兩旁竹影婆娑，沙沙之聲不絕於耳，我緩步其中，小桃卻帶著一幹從人遠遠地追著我。

竹葉的聲音帶了哭泣之聲，我哭不出來，竹子卻替我哭了……四爺怎麼會瘦那個樣子，青白的面，棱骨突出的眉梢，帶了一譏諷角，黑得越發不見底的眸子……他變得更冷漠了。

我忍不住苦笑，權力的鬥爭，親的冷漠，種種機謀算計如同一把把刻刀，將他上僅剩不多的部分一一剔掉，只留下了如鐵石的心腸和殘酷冷漠的風骨，那我究竟是哪一把刀呢，又從他上挖走了什麼……以前胤祥曾半開玩笑地暗示過我，有沒有認真地、用心地去想過自己的決定，那時讓我給含糊了過去，我怎麼敢去想呢，也想不明白。

只要一多想，就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錯誤的決定。

一只左手，一只右手，要我如何取舍……“呼……”我停住腳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充滿竹葉清香的空氣，可當今天這兩個人再次同時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決定是什麼……我要其中一個幸福地活著，卻可以為了另一個去……我猛地搖了搖頭，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那種不吉的字眼，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自己……還是算了，想那麼多幹嗎，以後的事不由我決定，可眼前的幸福卻是握在自己的手裡，不是嗎？我不下意識地握了拳頭。

事想明白，有了定論，心立馬放松了起來，“小桃。”

我回頭揚聲到。

小丫頭忙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見我面還好，顯是松了口氣：“主子有什麼吩咐？”我一笑：“你去，讓廚房做些好的小菜來，就是上次我讓他們做的那個……”小桃抿一笑，打斷了我：“早讓人去弄了，等您吩咐，那些個爺就得等著吃晚飯了，看您剛才那樣子，就知道準是神遊太虛去了。”

我淡淡一笑，雖被打斷卻毫不以為忤，這丫頭也算是深得我心了，一句“神遊太虛”就把我方才的幽思傷痛遮掩了過去。

說笑了兩句，我還是親自去廚房監看了一下，才督促著丫頭們端了菜過去。

遠遠地就看見胤祥和十四阿哥靠在遠的欄桿指著水面在說些什麼，四爺卻是一個人靠在矮幾旁，手裡拿著一個竹子茶杯轉弄著，我咽了口幹沫，穩步地向前走去。

指示著丫鬟們擺好酒菜，正想著我要不要退下，一直低著頭的四爺卻抬眼看了我一眼。

那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但我卻發現自己能夠很平靜地接了，也許是因為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可以為他做些什麼的緣故，想通與否真的只是一線之隔，我淡淡笑了笑，在矮幾的另一邊靠坐了下來。

小桃上來倒了杯茶遞給我，就又站回了我後幾步，一時間沉默的空氣漂浮在我們之間，不遠的胤祥回頭看了看我，我對他燦然一笑，他微微回了一笑，又回過頭去和十四說話。

我心頭一暖，很謝他的，也很謝他的信任。

心思轉折間，覺得有目直過來，轉過頭來看向四爺，他已經抬起頭來，很閑適地靠著後的墊兒，淡淡地看著我。

“您瘦多了。”

我輕聲說。

四爺一怔，不知道是為了我的話，還是為了我說話的態度。

“我生了這場病，才發覺什麼都是虛的，只有好才是自己個兒的，四爺你也要多多保重呀。”

我微笑地看著他，四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還是忍不住重重地收了一下。

他很快轉開了眼去。

“看來你過得……還不錯。”

他低聲說。

“是，我現在很開心，也希人人都像我這麼開心。”

我聲說。

四爺歪著子，我只能看到他瘦得棱角分明的側臉，聽了我的話，他也不，只是角地扭曲了起來。

心裡無奈地歎息，我是真心實意地在勸他，他終究會做皇帝，會把一切都握在手中，眼前小小的兒長又算得了什麼呢，我會盡一切可能去幫他規避風險，卻只會陪在胤祥邊，退一萬步說，讓他因為得不到而恨我比得到了再恨我強多了，不是嗎……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小薇。”

胤祥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一頓，抬眼看去，不知什麼時候他和十四都已經踱了過來，十四坐在了四爺的左邊，揮退了要上來給他倒酒的小桃，自斟自飲了起來，眼卻在我和四爺之間遊弋。

胤祥卻靠著我坐了下來。

“在說些什麼……”胤祥筷子夾了一片牛放在裡嚼著，模模糊糊地問。

我呵呵一笑：“我在和四哥說個道理。”

四哥終還是被我出了口。

話一出口，十四倒酒的手頓住了，皺了眉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看向四爺，四爺卻還是淡淡地不說話，只是有些用力地著手中的杯子。

胤祥卻是認真地看著我一派坦然的眼，突然大大地一笑，眼中除了溫暖卻還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神采……我心一酸，那應該做安全吧。

他笑著靠了過來：“說什麼大道理呀的，也讓我們聽聽。”

我一笑，大聲地說：“就是有什麼別有病，沒什麼別沒錢呀。”

“噗”十四阿哥的一口酒噴了出來，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兒，臉上本來充滿了笑意，可轉頭看了我一眼，就收起了笑臉，眼中神卻複雜了起來。

四爺眼中的笑意只是一而過，瞥了我一眼，又扭過頭去，臉也難看了起來，仿佛我越好笑他就越痛似的，唯一真心開懷大笑的只有我旁的胤祥而已，“說得好，說得好……”他邊笑邊拿過一旁的絹著眼角兒。

我雖也笑著，心裡卻沒了半點笑意，只是覺得好累，再也不想留在這裡。

“我有些累了。”

我偏頭對一旁的胤祥說，又向四爺和十四阿各點點頭，“你們兄弟慢慢聊吧，不打擾了，我就先歇著去了。”

胤祥見我臉上帶出了倦相，忙吩咐一旁的奴才小心送我回去。

我站起來，制止了猶豫著是不是要起來送我的十四，福了福，克制了再去看四爺一眼的想法，轉頭走了。

胤祥還要跟，被我笑著推了回去，他一笑，也就沒再堅持。

我並沒有回樓上，總覺得四爺他們就在樓下有些怪怪的，就往胤祥的書房走去，到了那兒揮退了下人，自己癱倒在胤祥的太師椅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心裡有些，卻不想再去琢磨什麼了，今兒該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沒什麼好想的了。

順手從桌上拿起胤祥抄寫的詩句來看，他的字寫得非常之好，我最近常常跟他一起練字，也有了三分相像。

袖子一掃，一張紙被我帶到了地上，忙彎腰撿了起來，吹了吹可能沾到的灰塵，“啊。”

看到容我不一愣，竟是四爺的字，一首《水調歌頭》。

看看胤祥的，再看看四爺的，我歎了口氣，重重地向後靠了過去，閉上眼，只是想著怎麼到哪兒都逃不開呢，真不知道我到底要為他們做到什麼地步才算結束，想想今天的決定，心裡不一，胡地搖了搖頭……手裡攥著這兩張紙，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就那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是那個時候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今日在竹林所做的決定會來得這麼快，只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