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兒說完后,山安靜了很久。
將頭埋在雙膝間,有種深深的無力。
江巧巧這個小姑娘,冉慕兒在九州城和對方相過一陣子。
人好,有幾分單純無邪,一看就是被家中爹娘寵長大的孩子。
只是,若的猜測和推斷為真。
那江巧巧的變異風靈,便是小妹的……
將小妹放在樹陣間,在娘親肚子里長出的小手、小腳、微卷的胎發,又一點點消失,變靈,再在另一個人的肚子里,長如今的江巧巧。
就為了這靈,賠上了妹妹的命,穆家一家人的命。
為什麼啊?登頂九州大陸,對這些家主來說,就如此重要嗎?
冉慕兒捂住疼的心口,仇恨在骨中翻涌。
……
一旁,簡歡和沈寂之低聲音,在商量,間或拿出玄天鏡查查看看。
似乎有了決議,片刻后,兩人了藥婆婆和冉慕兒來。
山的石桌前,四人圍在一起。
沈寂之手一拂,桌上放著的草藥等雜被卷到一旁角落。
簡歡從芥子囊取出一張大白紙,將紙攤在桌上。
拿著筆,在正中間寫了‘江母壽辰’四個大字,并重重圈了個圈。
沈寂之雙手負于后,立在桌前,沉片刻,從自己的芥子囊也取了支筆,在‘江母壽辰’旁的角落,寫了小小的‘兩百二十萬’五個字。
這一趟回來,就能攢夠修建庭院的靈石,還能剩下些。
他眼睫輕輕一劃,慢斯條理地將筆收起。
簡歡盯著沈寂之的一舉一,上對冉慕兒和藥婆婆道:“半月后是江巍夫人的壽辰,據說宴請了不親朋好友。我和沈寂之方才商量過,到時人多眼雜,是最適合我們混進江家的時間點。所以,從現下開始,我們就要為半月后做準備了。”
簡歡烏黑的眸極亮。
此趟若,就能將兩百二十萬收囊中。
兩百二十五啊!
一臉躍躍試,邊寫邊說:“我們得做好四樣準備……”
第一件是,得找到可供他們混江家的辦法。冉慕兒的份已暴,不能用真去江家。和沈寂之,和江家也沒什麼關系,這般進去也不夠妥當,還是要用假份。但用誰的份,還有喬裝易容的靈,都是需要斟酌的事。
第二件是,得知道菩提塔更多消息。魔族和原書男主如此想要菩提塔,背后定然有目的。
第三件,得有江家地形圖,還有更多的江家信息。
“最后——”簡歡的目在其他三人上掃過,問,“江家不容小覷,此趟必然有危險,多幾個幫手最好不過。你們有十分信任的人嗎?”
頓了頓,強調,“得至元嬰期以上的。”
和沈寂之冉慕兒都是金丹期,若要找幫手當然得找更厲害的。
否則就不是幫手,是豬隊友了。
沈寂之蹙了蹙眉,勉強道:“我師父罷。”
簡歡就在紙上寫了‘谷山’,想了想,又加了‘羽青’。
沈寂之看見,輕呵一聲:“你確定羽青可信?”
“當然。”簡歡覷他一眼,反應了一下,笑瞇瞇地問,“你這是吃酸啦?”
沈寂之:“……”
冉慕兒聞言輕笑了下,有些虛弱地在椅子上坐下。
朝簡歡眨了眨霧眸,指尖輕輕扯著簡歡的袖擺,吐氣如蘭:“我沒有呢,我那些道都不太可信,還是阿歡妹妹你可信……”
簡歡沒忍住,打了個寒:“……”
從冉慕兒手里扯回自己的服,翻了個白眼:“你還是繼續難過罷。”
這位姐姐,只要恢復正常緒,人就奇奇怪怪的,沒個正行。
冉慕兒捂輕笑。
藥婆婆搖頭,眼皮耷拉一下:“婆婆我也沒有。”
簡歡著孤零零的‘谷山’、‘羽青’兩個名字,腦海飛快轉,一個個過濾穿書過來認識的每一個人。
忽而,一頓,下意識朝一旁看去。
沈寂之也看向。
兩人幾乎同時,吐出了一個名字。
“宮齊。”
宮飛鴻家的老祖宗,在蓮方境里遇見的前輩。
千年前,和魔神花帝海的大戰中,唯一活下來的大能。
而宮家和江家同為九州四大修仙世家,是死對頭,向來看不上眼。
簡歡和沈寂之都在方泉的傳承境中,和宮齊有過一面之緣,了解過千年前的那段往事。若能有宮齊相助,江家這事就穩了。
宮齊可是,公認的九州最強啊。
簡歡:“!”
-
從冉慕兒那離開后,簡歡便聯絡了宮飛鴻。
只是很可惜,宮飛鴻說,他家老祖年前就自封修為,離開宗門歷練去了。
和之前沈寂之他師父一樣,過普通人的一生。
宮飛鴻他們也不知宮老祖去了哪。
此事只得作罷。
翌日傍晚,玉清派。
天邊晚霞燒得通紅,遠遠去,像是起了山火。
前往比試場的路上人很多,兩個峰主的親傳弟子起了沖突,約了一會兒決戰。
大家都看熱鬧,簡歡和姜棉一起,混在人群中。
簡歡由姜棉拉著,一邊聽著左前方的兩個師姐在聊天,一邊低著頭回玄天鏡。
[貔貅有劍:掌門回來了,我現下正去見他。]
[錢多多有符:行。]
一茬茬人群從四面八方涌來,將簡歡和前頭的兩個師姐沖遠。
抬起頭,蹙了下眉,拉著姜棉死命往兩個師姐那去。
那兩個師姐,便是當初在九州城里,不太滿意簡歡和沈寂之加他們分菩提塔錢的。
其中一個,和江巧巧關系非常好。半月后江巧巧娘的壽辰,這兩位師姐都會去。
紛雜的人群中,天南地北聊了一些,們終于提到了江家的事。
“……對了,巧巧娘的壽辰,你準備送些什麼?”
“我沒想好,你想好了嗎?”
“我也沒有,真是愁人。我和家里提過,家里有心想和江家好,說是他們這幾日會各地收集些稀缺東西,讓我到時送去。”
“真是羨慕你,我家就比普通人家強上一些,壽禮還得我自己琢磨,我爹娘都還沒我懂這些人世故。”
“巧巧爹很娘,你送江夫人喜歡的,定然是不會錯的。”
“江夫人喜歡的……聽說江夫人頗喜歡食,此次壽辰,江家主特地請了聚靈樓的金三廚掌勺呢……”
金三廚?
簡歡將玄天鏡在手間轉來轉去,若有所思。
聚靈樓的金三廚,是指金家的兄妹三人。
每一道菜都由三人共同烹制,不僅味可口,還結合了醫修煉藥的手法,每道靈膳都對修為頗有益。
“師妹,簡師妹……”后有人在喊簡歡。
簡歡沉浸在思緒中,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姜棉推了一下:“阿歡,你怎麼回事?林師姐喊你呢!”
簡歡回過神,忙轉看去,見到對方,輕咳了一聲。
林師姐朝眼睛,手往人群外示意了一下,以口型示意:“出去說。”
簡歡點點頭,和姜棉說了聲,就打算跟著師姐走。
姜棉奇怪:“林師姐找你做什麼?”
簡歡垂下眼,手扯著自己的擺,吞吞吐吐:“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符箓堂的事罷,我去一下。”
姜棉目落在比試臺上,擺擺手,也沒多想:“那你快去,比試就要開始了,趕回來啊!”
簡歡輕輕哦了聲,繃著微紅的臉,出了人群,和林師姐在一旁的小樹林里,一手錢一手貨。
離開前,林師姐還頗為回味地說:“這次的很不錯,剛剛來時我看了幾眼,讓人很心呢……去買的人可多了,沒一會兒就賣完了,還好我到得早。不說了,你有幾個師兄姐也托我買了些,我去拿給他們!”
-
與此同時,玉清派主峰偏殿。
青男子推開門,朝里行了一禮,恭敬道:“師父,寂之師弟求見。”
掌門道玄正負手站在窗前,著窗外越燒越旺的天邊云,一向悠然如煙云的臉上,愁眉不展,有憂。
聽見弟子的聲音,道玄長吐一口氣,回往座上走:“讓他進。”
青男子:“是。”
沈寂之行到門外,先朝青男子拱手致意,再邁進偏殿。
青男子拂塵一揮,門被闔上。
沈寂之立于殿中,作揖:“弟子見過掌門。”
“不必多禮。”道玄神恢復如常,問,“你找我何事?”
“弟子有些事想請教師父,但師父聯絡不上。”沈寂之直道來意,“敢問掌門,我師父現下在何?”
頓了頓,他又道,“還有羽長老,我替簡歡一問。”
道玄喝茶的手一頓,他眸閃了下,想了想,喝了口茶,才道:“此事我不能告訴你。”
沈寂之輕蹙眉:“為何?”
“你師父和羽青眼下所做之事,是我派機。”道玄放下茶盞,和藹道,“你和簡歡有何事,直接問我也是一樣的。”
沈寂之抬起眼簾,目落在掌門臉上,琉璃眸里跳著深意。
道玄掌門和江巍關系不錯,還收了江巧巧為親傳弟子。
昨日從冉慕兒那回來,簡歡問他,掌門是否可信。沈寂之無法回答,他也不確定。
他師父是掌門的師弟,對掌門尊重且信任,但有些事,他師父都不會和掌門提。
譬如他的五石。
能坐上玉清派掌門的位置,豈非尋常人。
評判他們,已不能簡簡單單用善與惡,正與反的標準。
謀事者,利益織,有所取舍。
沈寂之收回視線,心中權衡一番,斟酌道:“我和簡歡想試著尋找菩提塔,因此想問問,菩提塔可有何辛?”
“菩提塔啊……”道玄悠悠拖長了語調,他看向沈寂之,忽然問,“你和簡歡不是得了方泉前輩的傳承?”
沈寂之斂目:“是。”
“那你們就應該知道千年前花帝海那一戰,方泉前輩,蓮心師姐,佛門無印,還有無數大能,都在此戰中隕落……”
道玄從座上起,緩緩朝沈寂之踱步而來,,“但你們可能不知,千年前,大家是如何發現花帝海的蹤跡的。”
聞言,沈寂之眉眼一,和走到他對面的掌門對上視線。
他低下頭,羽似地睫遮住眸:“還請掌門賜教。”
“花帝海佛門菩提。”道玄繼續走,抬高手在如竹般站著的年肩上一拍,聲音雖輕,但落在耳里,卻在心翻起驚濤巨浪,“菩提樹便是在那時毀了大半,只留樹干。樹干年年枯萎一截,佛門怕菩提徹底毀了,便與百宗余長老一起,煉了菩提塔,保僅剩的菩提樹干長存。”
沈寂之認真聽著,末了冷靜地問:“花帝海為何菩提?”
道玄搖頭,手了自己的眉心,落下三個字:“無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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