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乒！”的一聲脆響，瓦罐在地上摔碎。在那破碎的瓦片當中，出現了已經變了形的泥娃娃。

　這泥娃娃也隨著瓦罐，摔得破碎。

　“月、月兒！你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樣啊……”

　眼見蕭月娘將泥娃娃摔得碎，韓棟哭得那一個熱淚盈眶，他不停地搖頭，那表，那姿態，儼然就是一個可憐的、可悲的、讓人惻的、被拋棄的人。

　蕭月娘轉走向秦小道，仿佛當韓棟不存在一樣，出纖纖素手，拉住秦小道的袖，輕輕揪了一下。

　雖然聲音有些細弱、有些輕，但還是清晰地傳眾人耳中：“夫君，方、方才奴、奴是不想哭的……”

　蕭月娘從來不會在秦小道面前流出委屈的模樣，而現在則是抿著桃紅的兒，將致俏麗的臉兒半低，眼眉一會瞄秦小道一眼，一會兒又看自己的腳尖。

　看蕭月娘出這樣模樣，秦小道哪里還能生得氣來，不過男人嘛，這個姿態還是要做足的。

　再說，這韓棟自稱是蕭月娘的青梅竹馬。這個詞匯，一般男人可是聽了就會不爽的啊。

　“既然不想哭，為何又哭了？”

　“奴、奴……委屈……”

　后面這“委屈”兩個字蕭月娘說得很細、很細，一般耳朵不好的，還聽不見。

　“什麼？”秦小道明明已經聽到了，但還是很賤地故意裝作沒聽到。

　畢竟這件事極有可能會造夫妻間的隔，這一點是秦小道堅決杜絕的。所以，必須要將這件事直接扼殺在萌芽狀態。

　蕭月娘又上前小半步，仿佛終于鼓足了勇氣，開口說：“夫君不相信奴，所以奴委屈，就、就……哭了。”

　“哦……”秦小道“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他將臉湊了過去，說，“不是因為這個韓棟。”

　蕭月娘想都沒想地搖搖頭：“不是。”

　韓棟這時候深款款地看著蕭月娘，竟然無恥地剽竊了秦小道在詠誦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詩句：“月兒，郎騎竹馬來，繞墻弄青梅，相識春風里，兩小無猜隙……”

　不待蕭月娘反應，這時候一直站在邊上沒開口的一個中年婦走了過來。

　這中年婦長相很普通，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的很大，如果涂上口紅的話，絕對算得上是一張盆大口。

　走到蕭月娘前，慢慢彎下腰，手在瓦罐碎片里撥了撥：“我就說嘛，當初你們好幾個人在玩耍呢，張梅只有兩個娃娃，看看，這里頭還有兩個呢。”

　說著，那中年婦將另外兩個還算完整的泥娃娃撿了起來。泥娃娃的背面都刻著兩個字，分別是勇和吉。

　“這是大勇哥和小吉哥的娃娃。”

　秦小道一愣，正要開口詢問，門外邊就傳來了兩個男人的笑聲，不多時，就見一個穿著錦的男人和一個魁梧的男人相繼走了進來。

　那錦男人手里牽著一個小孩，三、四歲左右，看上去很是可；而魁梧男人的懷里則是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正用一種充滿好奇的眼神看著四周。

　“哎呀，真的是月兒！”那魁梧男人快步走了過來，面帶笑意地看著蕭月娘，“好些日子不見，你真是越長越了呢。”

　“咳咳。”那錦男人走了過來，輕咳了兩聲，對著魁梧男人說，“大勇，月兒這稱呼是小時候喊的，現在要月娘，或者秦夫人。”

　秦小道眼睛不由得一亮，這錦男人說話倒是懂禮數。

　魁梧男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笑著抓了抓頭：“哦哦，俺都忘了。”

　錦男人對著秦小道作揖道：“秦公子，在下陳吉，我邊上這漢子張勇，我們都是月娘的發小。方才，聽人說月娘回家省親來了，這才匆忙趕來。”

　“你們都是發小？”

　中年婦擔心再生事端，當即說：“秦公子，陳吉是我的兒子。這四個娃娃呀，我都是看著他們長大的。月娘呢，打小就生得一副人胚子，鄰里間就總有人小孩兒要惹。所以我就讓阿吉和對面鐵匠兒子大勇保護月娘，這韓公子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倒是忘了。”

　一提到韓棟，那張勇不由得輕哼一聲，滿臉的不屑：“韓棟？提那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干什麼。那小子的命還是月、呃……月娘救的嘞。當時有幾個混小子要揍他，好像是說他了別人什麼件。從那以后，他就跟俺們家小黃狗一樣，天天跟在我們仨后頭，攆都攆不開。”

　張勇是真沒有看到韓棟，所以說話肆無忌憚。

　而那陳吉是一個商人，觀察力不錯，眼見韓棟坐在地上，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眼眸里很自然地閃過輕蔑之，當即說：“其實，說起來，韓棟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久。他乃是小妾所生，對方在外邊置了一個宅子，跟我們玩了也不到一兩年，后來就走了，聽說他父親大小是個，家中那母虎一般的正妻死了，才將他接了回去。后邊，來的就了。”

　“什麼了，就沒出現過，誰知道是追哪個富家千金的腚兒去了。怎麼，那孫子近段時間去煩你了？”張勇擼起袖子就做出要揍人的姿態，“肯定是見月娘現在了秦夫人，想要趁機訛錢，就用自己是月娘發小的份威脅，月娘大小子就，他是不是要了很多銀子？這狗日的東西，他在哪，老子恁不死他！”

　讓張勇和陳吉這麼一說，秦小道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最為擔心的事，自然是不存在的。所謂的青梅竹馬，不過只是韓棟這渣滓自己意出來的而已。

　說到青梅竹馬，這張勇和陳吉到勉強算是，只不過他們看待月娘的眼神就如同哥哥看待妹妹一樣，眼眸之中只有欣喜和寵之。

　張勇很快就找到韓棟，擼起袖子就要過去揍人，陳吉則是一把抓住他的手，笑著說：“月娘的夫君在這兒呢，哪還得到咱們兩個手？”

　“也是哦。”

　張勇子急，但這樣的人好相，秦小道對著他笑了笑，轉而朝前幾步，站在韓棟面前，隨后緩緩蹲了下來。

　“韓棟，韓公子啊。聽說你如今是在魏王手下當長史是吧？”（注：長史相當于門客）

　一提到這個，那韓棟仿佛終于找到了底氣一樣，著脖子說：“對！如今魏王殿下對我恩寵有佳，只要我明年春考高中狀元，到時候我就會讓陛下賜婚！我……”

　“啐！”

　這韓棟說得那一個大義凌然，而且張得很大。

　秦小道憋了個把小時的濃痰終于吐出，并且極為準確地吐韓棟的里。

　“嘔！嘔！”

　韓棟將秦小道吐出去的濃痰吞了下去，當即趴在地上惡心地直嘔吐。

　秦小道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著說：“既然這樣，那咱們明年春考上見吧，另外，回去也然讓家里人準備一下，棺材啊、白布啊什麼的，都準備好。我秦小道用自己的姓氏想你保證，后年的春考就是你的忌日！”

　說完，秦小道笑著站起，對著蕭月娘出手，蕭月娘乖乖地把的手兒放秦小道略微有些糙的手掌里，盡管殷紅的小還是抿著的，但臉上卻是浮現出慣有的紅暈。

　走的時候，蕭月娘突然回頭說了一聲：“你這人真不要臉，那首詩明明是我家夫君為陛下和皇后娘娘所作。”

　說完，蕭月娘攙著李嬸，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

　韓棟無法反駁，同時也使得四周那些三姑六嬸都用一種鄙夷的目看著韓棟。

　出了小院，秦小道發現，那中年婦和陳吉、張勇一同跟了出來。

　一見李嬸跟出來，蕭月娘似乎這才想起什麼事，小聲地對著秦小道說：“夫君，奴、奴還有一件事想跟夫君說。”

　“嗯？”

　“你不會還有一個韓哥哥吧？”

　蕭月娘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沒、沒有。”

　見蕭月娘如此，秦小道也不避嫌，當即將攬懷中，笑著在的額上親了一下：“好啦，我逗你的呢。”

　蕭月娘嚇得眼眶都泛著淚花呢，聽秦小道這麼說，這才破涕為笑，很是罕見地橫了秦小道一眼。

　哎呀呀，這一橫眼那一個千百啊。

　蕭月娘當即開口說：“咱們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酒坊夫君不是打算明年擴建嘛，奴和芷玉合計了一下，酒坊擴建之后，糧食肯定缺，要從新找下家。還有，酒樓芷玉也想擴大，但咱們的貨源都被長孫召截了，所以要找一個新的下家。”

　秦小道笑著說：“所以，就將你的小吉哥喊過來了？”

　“奴、奴……”

　蕭月娘一下子又不敢說話了。

　“哎呀，怕什麼呢，我可沒有埋怨你哦。”秦小道手著蕭月娘的頭，笑著說，“生意方面，向來都是你和玉兒兩人做主，我也沒什麼功夫管。只要你們覺得對，就放手求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