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昀立在城頭,長風獵獵,袂翻飛。
他目深沉地看著阿爾代,輕蔑又憐憫,道:“援軍不會來了。”
短短六個字,霎時擊碎了韃族叛軍們的希,他們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目紛紛投向阿爾代。
阿爾代再也按捺不住心的恐懼,低吼道:“怎麼可能!?”
顧青昀淡淡開口:“阿爾代王子難道忘了,自己對韃族王庭,對自己的至親做過什麼?”
“至親!?”阿爾代一面上的跡,冷厲開口:“我韃族從來只論弱強食!我們已經了冰城,只差一步就能進中原!就算我背叛了王庭,背叛了我父王,只要能讓韃族勝利,父王一定會派兵來馳援的!”
顧青昀看著阿爾代,道:“王子殿下對不起的,何止韃族可汗一人?”
此言一出,阿爾代如遭雷擊。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聲:“難道……難道是塔婁娜那個瘋人壞我好事!?”
顧青昀看著阿爾代的目,多了幾分同,聲音仿佛從云端飄來,道:“是你自己斷了所有后路,與人無尤。”
直到此刻,阿爾代心底才徹底生出絕,他喃喃道:“不可能!我阿爾代怎麼可能敗在一個人手里!?你胡說!”
阿爾代已經徹底癲狂,他惡狠狠盯著顧青昀,揮起長刀,就要沖城!
侯立恒離得不遠,一夾馬腹,便沖了過來,長劍一斬,阿爾代的刀連著手臂,便都飛了出去!阿爾代慘一聲,頹然倒地。
大金士兵們一擁而上,將他牢牢鉗制住。
韃族士兵們見阿爾代已經被抓,徹底放棄了抵抗,兵落地的叮呤聲,昭示著韃族士兵們的束手就擒。
勝利的號角響起,大金士兵們為之一振,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顧青昀走下城頭,遇到迎面而來的侯立恒。
侯立恒滿污,一雙眼睛卻十分明亮。
“我們勝了。”他說。
這些年來,侯立恒一面擔著護佑北疆的重任,一面在朝堂各方勢力拉扯之間,艱難站穩。
他早就想用一場淋漓極致的勝利,來堵上那些勢利小人的!
顧青昀看著侯立恒的眼睛,角終于揚起一抹笑意,“是,我們勝了。”
顧青昀側目,靜靜看往韃族的方向……若是這場勝利來得更早一些,他的父母和妹妹,是否就能活著從韃族回來呢?
片刻后,他斂了神,道:“冰城就給你了,我去巫城復命。”
眼下,三皇子也在巫城,等待這場大戰的結果。
侯立恒道:“好,待冰城之事理完,我便去巫城與你們匯合!”
顧青昀點頭,他翻上馬,一馬鞭,便離開了冰城。
-
巫城。
寒夜漫漫,士兵們枕戈待旦,嚴陣以待。
哨兵一目不錯地盯著冰城的方向,直到見到冰城燃起勝利的狼煙,才激地奔向了議事廳。
“報——冰城大捷!”
三皇子正坐在長案之前,他上披著大氅,正細細研究北疆布防圖,聽到這話,驚得站了起來。
大氅自肩頭落,三皇子卻也無暇顧及,“當真大捷了!?”
傳令士兵滿臉喜,道:“是!小人確認了多次,冰城一戰,我軍大敗韃族!”
“好,好!”三皇子激地來回踱步,半斤連忙上前,為他拾起大氅,道:“恭喜殿下!冰城大捷,于北疆
、于京城,都是極好的消息!”
三皇子問道:“承之可回來了!?”
士兵答道:“回殿下,顧大人已經快馬加鞭而來,應該快到巫城了!”
三皇子高興不已,“開城門!我要親自去迎承之!”
半斤連忙跟上,為三皇子批上大氅,三皇子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弟妹呢?”
半斤笑呵呵答道:“殿下,顧夫人一夜都守在城樓上呢!”
巫城高聳的城樓,恰好能與冰城遙遙對。
黎明之前,最是黑暗,蘇玉音著了一雪白的狐裘,立在城頭,了這黑暗中唯一的亮。
寒風卷起的長發,牽的角,但卻依舊靜立不,神張地看著前方道。
忽然,額角一點冰涼。
下意識手了,卻是一片無疾而終的雪花。
蘇玉音抬眸看去,只見暗的天空中,下起了絮白的雪,雪花洋洋灑灑落到城頭、地面,為這即將到來的清晨,又平添幾分涼意。
一柄油紙傘出現在頭頂,蘇玉音側目看去,恰好對上阿水溫和的雙眸。
“夫人,您一夜沒睡了,不若進屋休息一會,等大人回來了,奴婢立即稟報,好不好”
阿水舉著傘,臉頰被凍得通紅,一雙眼睛卻像小鹿一般清靈。
蘇玉音看著阿水,忽然想起了兩日之前。
那一晚,阿水等到半夜,蘇玉音和顧青昀才回到住。
一見到兩人,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他們施以援手,救出自己的養父母。
當阿水將郭勒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之時,顧青昀和蘇玉音便將計就計,借阿水的手,將假的布防圖送到了阿爾代的手上。
韃族叛軍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拿到布防圖的當晚,便從西門了城。
城的百姓早就轉移到了隔壁的巫城,大金士兵們看似逃跑,實則是將韃族士兵往城里引,待敵人放松警惕,沾沾自喜之時,侯立恒便帶兵將其一舉剿滅。
韃族叛軍本來與北征軍人數相當,折損一萬之后,自然被削弱了實力。
待到阿爾代與兵馬被圍堵在外城之時,要調轉馬頭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任大金宰割。
如今,阿水的養父母也順利到了巫城,與團聚了。
這一夜,蘇玉音站了多久,阿水便不聲不響地陪著站了多久。
蘇玉音沉聲道:“夫君幫侯將軍一起料理軍務,也不知現在況怎麼樣了……冰城大捷,希他也能安然無恙。”
阿水忙道:“夫人放心,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奴婢方才聽說,他很快就會到巫城了。”
蘇玉音心有憂,卻仍然點了點頭,道:“但愿如此罷。”
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這聲音不算真切,卻又扣人心弦。
蘇玉音轉頭看去,天邊轉白,晨曦漸盛,一人一騎越過地平線,由遠及近,向奔來。
待蘇玉音看清顧青昀之時,日出東方,華大勝。
千萬道芒于他邊聚集,照亮了他的面容、眉眼。
顧青昀仿佛知到了什麼,抬起眼簾,便與蘇玉音四目相接。
電石火間,蘇玉音轉,向城樓下跑去。
三皇子正要上行,見蘇玉音不管不顧地往樓下跑,頓時明白過來,大手一揚:“開城門!”
頃刻之間,蘇玉音已經到了城門口,一顆心砰砰直跳,也不知是因為跑得太快,還是太張。
分開不過兩日
,但于蘇玉音而言,卻極其漫長。
顧青昀的至親在韃族喪命,將韃族趕回北方,還大金百姓安寧,是他的夙愿。
自問不是悲觀之人,但這兩日待在巫城,卻也寢食難安,生怕他遇到危險。
此刻,蘇玉音忐忑攥著手中短笛——那是他贈給的信。
城門徐徐大開,線逐漸城,眼前雪亮一片。
顧青昀的影漸漸清晰,他臨近城門,便一拉韁繩,馬兒長嘶一聲,停下了腳步。
蘇玉音眼眶一熱,拎起裾,奔了過去。
顧青昀翻下馬,一把將抱住,進了懷中。
蘇玉音抱著他,眼淚忽然地掉了下來。
顧青昀垂眸,上的臉,安道:“我沒事……一切都很順利。”
蘇玉音吸了吸鼻子,不肯承認自己的害怕,只道:“我這是喜極而泣。”
顧青昀凝視,蘇玉音眼眶泛紅,眼底還有些烏青,一看便是通宵沒睡。
曾經是滴滴的大小姐,如今跟了他,不但日日擔驚怕,就連覺都睡不好。
顧青昀一陣心疼,若不是城樓上下的士兵們都看著,他只想吻住的,好好紓解彼此的思念之。
“咳咳……”
三皇子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顧青昀才不愿地放開了蘇玉音。
他不聲地牽住蘇玉音的手,走到了三皇子面前,道:“三殿下,侯將軍與微臣幸不辱命,已大敗韃族叛軍。”
三皇子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揚聲道:“好!待冰城將士和百姓安置妥當后,我要稟明父皇,請他老人家犒賞三軍!”
顧青昀溫言道:“多謝殿下。”
三皇子忙道:“隨我去議事廳,將昨夜的戰況,好好說上一說!”
顧青昀笑著頷首,他回頭看了一眼蘇玉音,溫聲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我很快就回來。”
蘇玉音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只得松開了手。
三皇子忍俊不,道:“弟妹別擔心,我很快就放承之回去,都說小別勝新婚,不會耽誤你們團聚的!”
蘇玉音忙道:“殿下可別取笑我了,我……我又不著急。”
三皇子笑意更盛,“也不知方才是誰從城樓飛速奔下,只怕汗寶馬都追不上!”
蘇玉音面微紅,嗔地覷了顧青昀一眼。
顧青昀角微勾,歡喜從心底里洋溢出來。
天大亮,眾人簇擁著三皇子和顧青昀城。
城的士兵和百姓們,都聽說了冰城大捷的消息,上下一片歡騰,不百姓自發走到街上,他們穿上了最鮮亮的裳,端出了酒,灑出了鮮花,慶賀起冰城的勝利。
蘇玉音和阿水走在后面,也著城中熱烈的氣氛,之前的擔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阿水小聲問道:“夫人,為何保住了冰城,大家如此高興呢?”
蘇玉音低聲音道:“因為冰城是北疆的北門,而北疆又是大金的北門……守住了冰城,將韃族趕回他們自己的地方,不但冰城百姓益,北疆也能安寧不……這巫城與冰城相連,自然是生死與共的。”
阿水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阿水!”一聲悉的呼喚響起,阿水回頭一看,只見自己的養父母也在人群中,正吃力地向走來。
蘇玉音一笑,道:“去吧。”
阿水點點頭,便迎了過去。
阿水的養父母初來
大金,見阿水一夜未歸,便出來尋,誰知竟遇上了這般熱鬧。
喬答站在人群之中,看見阿水的同時,不經意看見了旁邊的顧青昀,登時渾僵住。
喬夫人見喬答面有異,忍不住問道:“老頭子,你怎麼了?”
喬答巍巍地舉起手,指向顧青昀,自言自語道:“像,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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