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看柳家鬼樓覺得不大，但來到近前才發現，這棟四層閣樓的佔地相當寬闊，只是設計巧，外觀不顯。

每一層都有十餘間房環繞排列，天井中央有完好的雨棚和網兜，上面承接雨水，下面防止樓上的孩掉落。

與外面整座柳家牌坊的破敗完全不同，這棟樓看上去保存的相當完整。幾十年的風雨，沒有毀壞一扇門窗，沒有留下一斑駁。

這本也是一件怪事。

和公孫同來的，名趙小苗，是趙良才同父異母的妹妹。拽著公孫的角，不停地央求道：“公孫姐姐，求求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吧。”

公孫不爲所，只是淡淡地搖頭：“你跟我出來玩，那我就要對你負責。裡面況不明，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趙良才也有心讓趙小苗回家，但是趙小苗向來不甩他，見他要張，直接一眼瞪過去，趙良才立馬閉上了。

趙小苗不怕他，他可怕趙小苗。他在外面鬼混，不知道有多把柄被抓在這個妹妹手裡，家裡長輩也寵，但凡去告個狀，就能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趙小苗繼續撒道：“萬一有危險的話，那你不是一樣嘛？”

“對啊。”王龍七勸道：“公孫姑娘，要不你們兩個就都別來得了，這裡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

公孫看向他，實則視線越過他看著旁邊的李楚，淺淺一笑：“我不怕。”

趙小苗眼珠轉了轉：“公孫姐姐，你想啊，進去以後他們都能兩個人住一間房，你只能一個人睡一間，多可怕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萬一那些鬼專門欺負落單的人，你怎麼辦？”

公孫沉了下，似乎還是不想同意，可又沒再說什麼。

趙小苗嘻嘻一笑，直接摟住的胳膊：“你可不能丟下我。”

趙良才這邊心裡默默打著盤算，看樣子公孫姑娘還是怕的呀。嘿嘿，知道怕就好辦了。在這樣的環境下，稍微用點小手段嚇唬嚇唬，豈不是就要主撲到我懷裡？

公孫又看了一眼李楚的側臉，心臟不覺砰砰跳了兩下。心下也想，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如果害怕，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撲到小李道長懷裡？

王龍七離公孫稍近，鼻端能聞到淡淡的幽香，心神爲之一。也開始想，在這樣的環境下……要怎麼讓公孫姑娘撲進我懷裡而不是別人懷裡呢？

這幾人各懷心思，只有趙良辰和李楚淡定自若，一個醜冷，一個帥冷，保持著各自的做派。

衆人先在一樓空地逛了一圈，發現這樓裡不僅沒有蛇蟲鼠蟻，連一株植都沒有。

空地上的青磚經過這麼多年雨水浸蝕，也溜溜沒有一青苔。

趙良辰此時纔開口：“孤不生，這樓裡氣太重，氣不存，看來鬼之說不是虛妄。”

說罷，他冷冷地看向李楚。

一般的江湖騙子，這時候應該已經要找藉口開溜了吧？

李楚本沒有看他，只是點點頭表示同意。其實還沒進來他就覺到，這一棟小樓存的氣，比十里坡的葬崗還要濃郁。

這地方要是不生點什麼鬼，纔是奇怪。

不過這裡的鬼既然從來沒離開過，那應該不是什麼厲害角。

他的判斷有一定依據，因爲他遇見的地縛鬼確實大多是低端鬼，譬如燈籠怪和怨靈。

但又有些沒道理，因爲對很多修者來說，怨靈已經算厲害了……

上下看了一遍，趙良才狗地指了一間房，對公孫說道：“公孫姑娘，據我觀察，這一間是這棟樓裡最好的房間了。寬敞乾淨，而且離門口近。就在二樓，外面有飛檐，如果有什麼突發況，你們直接跳出去也不會傷。”

公孫點點頭，不置可否。

王龍七道：“原來你還一直留意門口啊，看來是一直存著逃跑的心思啊。”

“哼，我是爲公孫姑娘著想。”

“然後你再找藉口說要住在公孫姑娘隔壁，這樣自己逃跑也方便，是不是啊？”王龍七嗤笑。

“你！你胡說！”趙良才被他破了小心思，頓時臉通紅。

“好啊，那你敢不敢住去最高的四樓，離樓梯最遠的地方？”王龍七指著高道。

“有何不可！”趙良才大聲道。

“好！那我們住公孫姑娘隔壁。”王龍七一轉頭，就搶著推門而。

公孫原本沒有同意住他選的這間房，但是見李楚已經和王龍七進了隔壁，便笑了下，朝趙良才一點頭，也輕輕走了進去。

“……”趙良纔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人套路了？

他委屈地看向趙良辰：“堂兄，你得給我做主啊。”

“呵呵。”趙良辰看著頭頂漸黑的天，冷笑兩聲：“由他們去吧。”

……

今夜月飽滿，但是不知爲何，在柳家鬼樓上看月亮，總像籠罩著一層灰濛濛的霧氣，再大月亮也沒有彩。

房間一塵不染，牀榻、屏風、桌案，全都乾淨整潔，像是每日有人打掃一般。

手不管在哪裡，都是涼涼的，帶著一森森的味道，聞得多了，還有點噁心。

趙良才坐在椅子上，不有些脊背發，隨著夜幕降臨，心裡的不安也愈發濃郁。

他忍不住道：“堂兄，你說這裡該不會每天是鬼打掃的吧？”

趙良辰正在牀上打坐，珍惜每一刻時間修煉，是他多年養的習慣。

堅持運行完一個大周天，他纔不悅地睜開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趙良才：“不然呢？難道還能是人？”

“啊？”趙良才一下驚地站起來，有些慌：“說歸說，鬧歸鬧，可別拿這事兒開玩笑啊。我雖然是想嚇嚇他們，可沒想著真見鬼。”

“有我在，你怕什麼？”趙良辰目睥睨：“想來不過是當年柳家有些人心中不甘，生魂留在這裡不肯散去。呵，它們若敢出現，我就清了此間兇宅又有何難？”

趙良才聽他這樣說，心裡也有了點底，畢竟他也是一直知道自己這位堂兄厲害的。

有底之後，他又開始了別的心思。

“堂兄啊。”他湊過來道：“你之前說用手段去嚇唬他們，是什麼啊？現在天也黑了，咱們是不是也可以出手了？”

趙良辰聞言，從袖口掏出一個黑小瓶子：“對付他們，用這幾隻小鬼即可。”

他拔下瓶口封著符籙的小瓶塞，向下一倒，便有一羊脂一樣的濃濃白霧流淌出來，轉眼漫過了半邊屋子。

這白霧裡，漸漸顯現出幾個小小的影，似虛非虛，都抱著膝蓋蜷在一起，頭埋在膝蓋上。

趙良纔看得膽戰心驚：“這……這是什麼？”

“無服鬼，也子鬼，是我前些時候偶然捉來的。”趙良辰道。

趙良才約聽過一些無服鬼的傳聞，不滿八歲夭折稱爲無服之殤，這個年紀的孩很容易化鬼。因爲他們還沒怎麼過人間的樂趣就死了，心裡會有不甘。

但是小孩子心單純，怨氣不重，往往也不會造太大的危害。

隨著白霧慢慢化開，這些影也清晰起來，是四個男一個，都穿著厚厚的服，看上去像是紙紮的。

當白霧散盡的那一刻，子鬼們擡起了頭……

隨即，趙良才聽見一聲嘹亮的、清脆的、興的、整齊劃一的問話。

“吃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