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護士沒理會,「我先測量下溫,等你們要走了我再拔掉氧氣和心電儀。」拿出溫表示意他解開鈕扣夾在胳肢窩裏。
「你跟麗子是好朋友?」
大眼護士眨眨長長的眼睫瞟他一眼,沒言聲。
一時兩人相對無言,方奇總覺得這雙大眼後面藏了悉一切的。
沒能待多久,二猛就一路嚷嚷著飛奔上來:「奇子,剛叔帶人來哩。」
護士取下溫表看了下:「三十九度六。」拆下儀線和氧氣罩,又叮囑道:「路上弄塊巾額頭上降溫。」
「嗯哪,我記下了,謝謝姐!」
大眼護士小心把傷從吊環上取下來讓二猛扶好,看著他倆把病人抱出去,才收拾儀拖走。
三剛和司機接著老爹從後門搬進去放在被褥上,二猛坐在後面扶著傷,趙三剛坐在中間拿支起柱叔腦袋,方奇把巾搭在爹額頭上。
司機發麵包車朝著縣城方向開去,趙三剛問:「哪家醫院?」
方奇搖頭,惶惶然道:「還沒來電話。」一時大夥兒都陷沉默。
驀然手機刺耳響起,方奇接聽:「人民醫院骨科,好!」轉話給司機:「從朝路進人民醫院後門,葛總在急診室等我們。」
半路上老爹果然蘇醒,臉扭曲直哼哼,方奇拿出片止痛藥讓老爹灌下去,沒多久老爹又昏沉沉睡去。
一直到縣醫院急診室門外老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趙三剛安道:「叔,給你轉縣醫院哩。」
葛昭昭果然站在急診門外,「我已經跟主刀醫生說好了,不用擔心。」
說話間,兩個穿草綠手裝的護士推著架子車出來把病人推進手室,過了會出來個護士探頭問:「家屬,轉院記錄呢?」方奇一骨腦掏出小本子費單子給護士,護士拿著本子進去。
傲王葛昭昭雖然仍然是那幅冷臉,不過此時方奇卻心裏暖暖的。見臉灰暗,便說道:「謝謝葛總,您先回去休息一會吧。」
「出來,有話跟你說。」葛昭昭沖他使個眼,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急診室到外面,「骨科何主任是我爺爺老相識,人不錯醫也高明,裏面我都照應過了,你不用再破費。那個,我先回去補覺,天亮再來。」
方奇再次道謝,一直看著的車開出醫院才回來,司機和二猛拎著日用品進來時,趙三剛已經去收費辦院手續去了。
這次手做了三四個小時才推出來,老爹雖然還在昏睡,可是臉看起來好多了,他們要跟進去,人家護士攔住:「特護病房不允許進,你們回吧。」
方奇懵:「那是我爹啊,咋還不讓見咧?」
護士回答更絕:「你爺爺也不行!」
四個人只好又拎著東西回到車子裏獃著,二猛往後面一倒就開始呼呼大睡。
趙三剛跑出去買了包好點煙打給司機:「辛苦。」
方奇接過煙:「三剛哥,你哪弄來的錢?」
趙三剛推開門,「外面去。」倆人邊走邊點煙,「還能哪借去,找旺大爺借唄。」
旺大爺兒子死了賠了十來萬,可要想從他那借錢,比殺他全家還難,當初自己爹娘拎著兩隻閹上門借學費愣是給老東西掘出來,後來還是何葉嫂子從娘家那拿來幾千塊錢。
村裏人風言風語,說春花和三剛哥有一,也不知道真假,可是趙三剛愣是從瓷公拔下幾羽來,這可不是蓋的。
「奇子,你可別說哈,村裏人就特麼胡咧咧,沒個真格的。」趙三剛說著還警覺地看看麵包車那。
方奇聽趙三剛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不好笑:「哥哎,你真是個麻瓜!」
「其實旺大爺沒你想的那麼壞,你嫂子說是人娘家借來的,其實都是旺大爺給的,你小子還人家瓷公,還有點良心不?」
「呃,這事我還真不曉得哩。」方奇難堪地撓撓腦袋瓜子。
「你的學費東邊二劉兄弟一家一千,北邊李家兄弟仨拿了五千……連二猛那瞎眼老娘都湊了二百塊錢。要說你是咱村供出來的大學生可一點不過分,除支書拿了一百,全村沒誰家再的。」說罷長嘆道,「你說說,你這麼就退學了對得起誰哩?」
方奇黯然無語,可是心裏卻打定主意,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打算再念下去,就不信不能貧致富。
四個人就在車裏迷糊了倆小時,天蒙蒙亮四周人聲漸起把趙三剛吵醒了,看看時間尚早又迷糊了一會,睜眼看時邊卻了方奇,拉開車門站在外面四下瞄瞄,就見他圪蹴在花壇上悶煙。
「咋恁早就起來哩?」趙三剛也蹲在花壇上,手接過煙頭點自己的煙。
方奇嘆了口氣,「心裏有事,睡不著嘛。」
「還想著合夥的事兒?」
「嗯哪,我尋思著咋談法吶。」方奇擰著眉頭吐口唾沫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抹抹:「要不,讓他倆先回去,你留下,代表咱村,咱得好好嘮纏嘮纏,大夥兒都得益,又能解決問題。」
「中啊,不過你說帝都你同學那也讓人來看,這事你咋整?」
方奇彈出煙頭:「不管啦,遠水不解近。那周然肯定還會來麻纏,葛老爺子這邊也不好過,大夥聯合起來,周然就不大好辦哩。」
趙三剛眉擰個疙瘩:「奇子,你非拉上咱全村啥意思,大夥分錢麼?」
「不是,三剛哥,你是沒想過這個坎兒。我的意思是,既然葛老爺子想要這靈芝,咱們就作價,他說靈芝是無價之寶,咱們先上,至於分多錢看帝都那邊來的專家怎麼算。」
「作?咋個作法嘛?」趙三剛還沒弄明白。
「咱全村了這個,以後採藥材就全賣給濟善堂。這邊一簽上合同,葛老爺子肯定就把靈芝弄走了,咱們也就開哩,至周然也不會再來找麻煩。葛老爺如何對付周然,咱們另外再想辦法。他們先給一部分錢也能先渡過眼前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