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突然轉，湖對岸玩耍的孩子們被進了圓明閣里。

在盛越坦白了一些之前顧泠和蘇涼并不知道的事后，氣氛便沉默下來。

已是臘月，湖面結了一層冰，顧泠和盛越的視線都落在冰面上，仿佛被凝住了。

良久后，盛越再次開口，“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懷疑我的誠意嗎？如果不，請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是否可以未卜先知？”

“是。”顧泠看向盛越，眸凝在他的眉心，并沒有黑霧，依舊是易容出來的那張平平無奇的臉。

顧泠倒不是覺得公平起見應該也對盛越坦白些什麼，他事實上并不能真正做到未卜先知，非說有，條件也十分苛刻。他不解釋，盛越不可能知道怎麼回事。

“我很羨慕。”盛越看著顧泠說。

“騙你的。”顧泠神冷漠。

盛越眸微凝，“罷了，事到如今，我沒資格提什麼要求。你決定怎麼做了嗎？”

顧泠搖頭，“再說。”話落拽起盛越，要把他送回地牢里去。

盛越只是嘆息一聲，也沒反抗，繞著湖邊走的時候，問了一句，“澄云去哪里了？似乎沒看到他在你家。”

“與你無干。”顧泠說。

即將進地牢時，盛越突然駐足，“有件事，我以為你們早知道，但為以防萬一，還是問一聲。”

顧泠沉默不語，就聽盛越說，“你知道原瑛和原野的世嗎？”

見顧泠不說話，盛越微微搖頭，“岳梅那毒婦果然沒說，若說了就不會活到現在了。原瑛和原野的確是親姐弟，他們的父親也的確是岳梅跟星落島上某個人的親生兒子，但他們母親的份，你應該會興趣。”

顧泠聽到這里，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就聽盛越接著說，“也是一個穿越者，我母親是如此稱呼你們這類人的。其實，你的同類，比你以為的多，但我所知的一只手就能數過來。不過我想，你曾以為這個世界只有你一個穿越者，對麼？”

“還有什麼？”顧泠開口問。

“我說了，你會興趣的。”盛越的語氣似乎在笑，但從他那張冰封的臉上實在看不出多大的變化，“那個人，原瑛和原野的母親，并不是你這樣強壯武功高強的人，只是個神志不清的尋常人，虛弱，且畏水，一直在說些旁人本聽不懂的話語，在被燒死之前，墨巖找到了。但本沒有能力去幫墨巖探路，于是，被用作什麼，你應該猜到了。”

盛越頓了一下之后接著說，“生孩子。岳梅一直都是星落島的人，被選中的是的兒子。墨巖覺得穿越者的孩子或許也是被上天眷顧，有特殊能力，可以通過那條路的。岳梅的兒媳，那個我不知道名字的穿越子，生下原野之后不久就死了，岳梅的兒子不了星落島上的一切，殺了他爹之后自盡了，岳梅在那之前已經帶走了原瑛，后來又帶走原野，養在外面，訓練他們，讓他們有足夠的耐心去應對墨巖的考驗，同時也是把他們當做跟墨巖談條件的籌碼。我父親讓澄云出家，目的也是為了保護他，避免被墨巖找到，因為澄云長得很像我母親。你可以說我冷無，但跟墨巖和岳梅這樣的人相比，我算不得什麼。你知道我父親是怎麼對我的，如果你期待我多在意他多孝順他，不可能。至于澄云，我沒有跟他一起長大，過得并不比他容易，我不是他的父親，自認為對他沒有責任。但如果我有孩子，我絕不會連自己的兒孫都殘害。”

話落，盛越看著顧泠說了最后一句，“相信我，就算墨巖知道蘇涼是他的外孫，他也不會對你們手下留的。”話落抬腳走進了地牢。

顧泠把盛越在地牢里關好之后出來，看著晦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莫名有些后怕。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蘇涼。

他相信，就算沒有遇見他，以蘇涼的聰明，也會低調地藏好自己，但就像盛越說的，除了穿越者，蘇涼還有個份，是墨巖這個穿越者的脈，誰知道那個老瘋子會不會瘋魔到連自己的外孫都被當做達目的的工。

顧泠回到圓明閣，就見孩子們坐在一樓花廳的地毯上玩耍。顧小暖被原野抱在懷中，沖著顧泠笑得很甜，“爹！”

隨之響起兩聲“師父”，還有一聲“人哥哥”。顧泠沖著他們微笑，而后上樓去。

聞明和老白正在爭論該如何試用盛越的，蘇涼推開窗戶，見亭子里沒人，轉就見顧泠出現在門口。

“如何？”蘇涼走出來，握住了顧泠微涼的手。

顧泠拉著蘇涼回到他們的房間，便抱住了。

“怎麼了？是盛越對你發起來了什麼魔法攻擊嗎？”蘇涼不解，開了個玩笑。

“只是覺得我很幸運。”顧泠嘆了一聲。

蘇涼蹙眉，拉著顧泠坐下，了他的眉心，“到底怎麼了？那人說了什麼？”

顧泠便把盛越代的事全部告訴了蘇涼。

蘇涼也到了不小的沖擊。

在這之前真以為盛越的母親死在星落島的地，卻沒想到居然是被普誠失手殺死的？普誠還在面前裝什麼圣，真是令人作嘔！且蘇涼的母親不僅救過普誠的妻子，還與結義金蘭，普誠明明什麼都知道，之前卻做出那樣的人，足可見他也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無恥之徒。

更讓蘇涼想不到的，是原瑛和原野的世。鑒于岳梅對待原瑛和原野姐弟沒有毫真心，甚至堪稱殘忍，蘇涼一度認為這兩個孩子是岳梅從外面擄回去的，打算養大了當傀儡，甚至懷疑原瑛原野是不是岳梅哪個仇家的后代，被走的。誰知，岳梅居然真是他們的祖母，而他們的母親，是個穿越者。

“原姐姐說，在潭底看到了一道……”蘇涼凝眸，“雖然我覺得墨巖培養穿越者后代當工人的行為本就是惡毒無恥也不會有用的，但，原姐姐的發現，會不會真跟母親的份有關？”

蘇涼承認此刻腦子有點混。或許是同為穿越者，跟其他人的方式并不一樣，沒有特殊能力，沒有法寶，也不是從什麼時空之門來的……不，或許是，只是不一樣的時空之門？

顧泠搖頭，“不用想這些。但要提醒原瑛小心一點。”作為活著從地出來的人，且是穿越者后代，難保墨巖不會再次盯上。

“對！”蘇涼站起，“現在就得告訴原姐姐！我們在南邊的布防也只能阻攔星落島的船只一時，若他們繞得足夠遠，便可以避開我們的防線。”海岸線那麼長，從南山城和迦葉城附近上岸最近也最方便，但不代表其他地方上不了岸。

“我去吧。”顧泠拉著蘇涼坐下，“你休息一下。”

“可惡，我真想現在去把岳梅千刀萬剮！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之前那般拷打都沒半個字，是怕說了真相死得更快吧！”蘇涼冷聲說。他們不是沒審問過岳梅關于原瑛和原野世的真相，原瑛回到京城之后自己也去見過岳梅，想從口中得知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麼人，岳梅一口咬死說他們就是短命的普通人。

顧泠輕輕拍了拍蘇涼的背，“跟那種人生氣不值當。”

“那就不是人。”蘇涼冷哼。

顧泠點頭，“我去把原瑛過來，你跟說。”話落便離開了。

……

藺府。

昨日親，今日藺屾帶著原瑛拜見爹娘，原瑛又收了兩份禮，藺母拉著，怎麼看怎麼喜歡。

藺屾被藺父拉著下了一會兒棋，便心不在焉地往外看。

藺父瞪他一眼，“你媳婦兒跑不了，你娘跟說說話而已。”

“好了，我輸了。”藺屾把棋子往桌上隨便一按就站起，“我棋藝不，爹還是找林伯父下棋吧。”

“我倒是想，但林兄棋藝湛總是贏就罷了，如今兩個金孫還有個外孫都抱不過來，沒空啊！”藺父嘆氣。

藺屾嘿嘿一笑，“爹真想抱孫子？那可千萬別再找我下棋了，也別讓娘拉我媳婦兒說話，我們忙著呢！”話落就跑出去了。

藺父哭笑不得，“臭小子……”

只是藺屾還沒見到原瑛，就見顧泠從天而降，出現在他面前。

藺屾愣住，“顧小泠，你怎麼來了？別告訴我你想我了，來找我玩兒的啊！我昨日才親，沒空理你！”

“不找你。”顧泠搖頭，“原瑛呢？”

藺屾蹙眉，“我媳婦兒也沒空！”

“我媳婦兒找。”顧泠語氣涼涼。

藺屾扶額， “這……蘇小涼怎麼回事？就不能諒一下我們才親嗎？哪有不到三日就回門的道理？”

原瑛聽到靜出來，見顧泠來了也很意外，“出什麼事了？”

聽到說蘇涼找，原瑛二話不說就點頭，“好，我馬上去。”

藺屾：……他就知道會這樣。不過話說回來，他也知道蘇涼和顧泠今日找原瑛，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然顧泠本不會過來。

“我們一起去吧。”藺屾說。

顧泠看了一眼他們握的手，也沒反對。有些事，原瑛要不要告訴藺屾，自己做決定。

……

只是當藺屾和原瑛在顧泠之后踏圓明閣，孩子們就熱地撲過來把藺屾拉走了，說要陪他們一起玩兒。尤其是原野，還晃著顧小暖的手呼喚藺屾。

藺屾懷疑是顧泠指使的，但沒辦法，他拒絕不了孩子們的熱，便讓原瑛自己上樓去了。

如此倒讓藺屾心中泛起嘀咕：是有什麼事不能讓他知道嗎？不會吧……

關上門，房中只有蘇涼和原瑛。蘇涼打量了一下原瑛的面，“看來新婚之夜過得不錯。”

原瑛很淡定，“難不你以為我會很疲憊？某些事，我可不會認輸。”

蘇涼輕咳，“好，很有趣，藺二山很幸福。好了，說正事。”

“對，你今日找我，是有什麼事？難不盛越代了什麼，跟我有關系？還是需要我去做什麼？”原瑛正問。但覺得最后一種況不太可能，哪怕如今要用人，愿意去，顧泠和蘇涼也不會讓去的。

蘇涼點頭，“是的。盛越代了，跟原姐姐的世有關。雖然那人不可信，但此事若是編造的，對他沒有任何好。”萬一被拆穿，還會影響到顧泠和蘇涼對他的信任。

畢竟，當事人岳梅就在蘇府，是沒過，但如今既然知道真相，顧泠和蘇涼可以通過審問岳梅，看的反應來判斷真假。也或許，岳梅發現事敗，便認了。

原瑛聞言，神一喜，“真的？我爹娘是誰？”沒問出口的是，他們還活著嗎……如今霸氣獨立的原瑛，也是從一個年弱小的孩子被磨煉這樣的，其中艱辛苦楚說來話長。在被岳梅打罵訓斥，一次次按進水里差點溺死的時候，總是期自己的父母從天而降，拯救于水火，而弟弟原野總是哭著喊娘，在傷心智長不大之后，更是無數次的問原瑛，為什麼別人都有爹娘，他們的爹娘呢？

此刻，原野就在樓下，懷中抱著顧小暖，正在跟姬小樹擊掌，笑得見牙不見眼，因為他們組隊玩游戲贏了正兒和新加的藺屾。

而蘇涼之前已經對原瑛坦白了關于穿越者的事。此刻，把原瑛和原野世的真相揭開，原瑛的手突然抓住了桌子的邊沿，原本明艷的臉瞬間黯淡了下去，開口對蘇涼說了一句，“我沒事。”但隨即猛地站起來，“我要去找岳梅！我要找問清楚！”

“去吧，原姐姐知道在哪里，做什麼都可以。”蘇涼并不意外原瑛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