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怎麼了?”
石夫人抱著一把銀票,不解地看著他。
石鋒臉發青,道:“顧大人說,要查我蘇縣的稅收、人口、商鋪等資料,但案牘太多,他無暇一一查看,便讓我全部查看完后,將重點問題理好給他。”
石夫人笑道:“上半年的不是已經理完了麼?”
石鋒哭無淚,道:“誰說是要上半年的?他要近十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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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府衙的晨會便開始了。
因顧青昀上任不久,這段時間還在悉江南政務,便不得同眾人流。
麗縣白大人和東平縣周大人,已經與顧青昀識,他們就著治理縣城的話題,討論了好一會兒。
直到臨近點卯的時間,石鋒才匆匆而來。
顧青昀見他衫微皺,眼底掛著烏青,手里抱著一摞冊子,便笑著問:“石大人這是怎麼了?”
石鋒將手中的冊子放到了顧青昀面前,長吁一口氣:“顧大人,您要的東西,下已經整理好了。”
因為顧青昀要最近十年蘇縣的治理要點,所以石鋒花了一晚上時間去整理,到現在,這個人都渾渾噩噩,打不起神來。
顧青昀拿過一本冊子,翻開看了一眼,笑道:“石大人果然能干,不過……石大人還只完了一半。”
石鋒一聽,頓時傻眼:“顧大人不是說要下理出重點麼?已經全部整理完了,都在里面。”
顧青昀點頭,道:“理出重點,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給出對策……石大人的對策在哪兒?”
石鋒有些茫然,他下意識拿出昨夜顧青昀送來的信,道:“顧大人沒說要給對策啊……”
他不經意地將信紙翻了翻,這才發現,那封信后面寫了一行字——其中還真的提到了,讓他出蘇縣的治理對策。
石鋒頓時有些不悅,,道:“顧大人,一夜之間,能整理出十年的問題要點已經不易,如何來得及給出所有的對策?”
顧青昀瞥他,淡聲道:“治理上的對策,若都是臨時抱佛腳,那自然是不出來了。”
石鋒面慍怒,道:“顧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是沒有給出對策,但旁人難道給出了?”說罷,他語氣強了幾分,道:“顧大人莫不是有意為難下?”
議事堂的氣氛,陡然張起來。
所有知縣的目,都匯聚到了顧青昀和石鋒的上。
顧青昀不徐不疾地開口,道:“十年的治理要點再加上對策,這就算為難你麼?”
石鋒聽罷,頓時覺得自己到了辱,不服道:“下到蘇縣為,不過數載,對之前的治理況不清楚,也是理之中吧?顧大人若覺得下失職,下也無話可說!下斗膽,敢問顧大人,孟縣最近十年里的難題是什麼?對策又是什麼?”
石鋒本來還未打算與顧青昀撕破臉,但見對方不給自己面子,便想趁機倒打一耙。
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顧青昀,白大人道:“石大人,你這又是何必……”
周大人也蹙眉道:“是啊,顧大人不過是例行詢問,石大人何至于此!”
顧青昀卻站起來。
他看了石鋒一眼,從容開口,道:“宣帝十七年,江南大旱,孟縣顆粒無收,當年的重中之重,便是糧食南調,救助百姓。”
眾人都愣住了……連孟縣十年前的況,顧大人都了如指掌麼!?
“宣帝十八年,地區重劃,孟縣五良田歸于廣安,稅收與糧食自足,乃是第一要務……”
“去年,孟縣人口外流,商貿停滯,耕種無緣,唯有修筑石橋,打通遼河兩岸,聯通南北,方有一線生機……而孟縣的同心橋,各位也已經看到了。”
顧青昀語調淡淡,不慌不忙地,將孟縣最近十年的經歷,一一道來。
眾人聽得心神激,不由得深思起來。
作為一方父母,要面臨、解決的問題何其之多!顧大人能對當地況信手拈來,可見花了不心思。
他才用了不到一年時間,便讓孟縣從貧瘠荒涼之地,蛻變了商鋪林立,百姓安樂的福地,這絕非常人能及。
麗縣白大人道:“顧大人腳踏實地,兢兢業業,為孟縣撐起了一片天,當真是我輩楷模!”
此言一出,東平縣的周大人也道:“是啊,有顧大人坐鎮江南,咱們江南必然長治久安,前程似錦!”
其余的知縣們聽了,也紛紛口稱贊。
顧青昀沉聲道:“本說這些,并非為了賣弄,只不過想告訴諸位……只要對所轄地區用心,別說清十年狀況并不難,這也是我們為父母,應該做的。”
眾人連聲應是,唯有石鋒鐵青著臉,難看至極。
晨會過后,石鋒便以不適為由,氣沖沖地離開了府衙。
石鋒徑直上了馬車,不多時便到了東風酒樓。
石夫人正在東風酒樓里忙著,見他過來,便笑地走了過去。
豈料,石鋒并沒有理會,卻直接了賬房。
石夫人有些奇怪,便跟了過去,才一走到門口,便聽到了茶盞摔碎的聲音。
石夫人愣了一愣,也顧不上人收拾了,便關上門,問道:“夫君,你怎麼了?”
石鋒氣得重重一拍桌子,怒道:“那顧青昀不過是個臭未干的小子!仗著運氣好,得了狀元,又攀上了蘇家這一棵大樹,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豈有此理!”
石夫人聽得糊里糊涂,“顧青昀做什麼了?”
石鋒便將今日之事告訴了石夫人。
石夫人聽罷,忍不住道:“若不是那楊大人忌憚蘇家的勢力,這知府之位,一定是夫君的!這顧青昀搶了你的位置不說,還要拿你殺儆猴,實在是太過分了!”
石鋒面沉沉,道:“就憑他,也配爬到我的頭上來?我倒要看看,他的位置到底能坐多久!”
石夫人提醒道:“夫君,無論如何,他現在都是你的上峰,你還是要小心些……他顧青昀不是和蘇家在一條船上麼?待東風酒樓將蘇家酒樓擊垮,我看他們還如何神氣!”
一說起蘇家酒樓,石鋒又想起一事,道:“對了,蘇氏不是說要在我們酒樓宴請賓客麼?他們請的都是些什麼人?”
“這個,妾倒是沒問。”石夫人道:“明日他們就來了,只要這五日一過,咱們就能賺得盆滿缽滿!管他請的是誰呢!”
石鋒略一點頭,笑道:“那好,那便等夫人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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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石夫人早早起,心打扮一番過后,才出了門。
直到上了馬車,石夫人還在攬鏡自顧,眼角眉梢都掛著笑,似乎心頗佳。
就連丫鬟都忍不住問道:“夫人,今日有什麼好事,讓您如此開心?”
石夫人笑道:“今日我們東風酒樓被人包場了,不但價錢還比平時高了兩,來的還都是貴客!這樣的生意若是日日能有就好了,既能賺到不銀子,又能拉酒樓名氣,每一桌都是一樣的菜,后廚也省心省力。”
丫鬟連忙附和道:“夫人說得是!顧夫人自家有酒樓卻不肯用,非要來咱們東風酒樓宴客,說明夫人您經營有方,顧夫人此舉,便是對您甘拜下風呢!”
石夫人聽了,掩笑了起來。
馬車緩緩行至長街,到了東風酒樓門口。
石夫人正要下車,卻見東風酒樓的掌柜和小二,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展柜一見石夫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夫人,您可來了!”
石夫人見掌柜的一臉焦慮,疑問道:“怎麼了?”
掌柜的連忙開口:“顧夫人的客人們已經到了……”
石夫人聽罷,點了下頭,道:“你們迎進去便是了,這般著急做什麼?”
掌柜的張了張,卻不知如何開口,只得看向小二。
小二神復雜,重重嘆了口氣,道:“夫人別問了,您去看看就明白了!”
此言一出,石夫人也有些不安,便加快了步子,拾階而上,了東風酒樓。
誰知,才一進去,便迎面傳來一惡臭,讓石夫人差點兒吐了出來。
丫鬟連忙扶住石夫人,石夫人往大廳中一看——
只見大廳里黑一片,坐了上百名乞丐!
他們個個衫襤褸,蓬頭垢面,整個大廳都彌漫著一餿味,令人反胃。
石夫人“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丫鬟和小二忙不迭將扶了出去,石夫人大口息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蒼白著一張臉,尖聲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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