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今夜十分熱鬧,眾人齊聚一堂,圍坐在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旁。
蘇老夫人道:“咱們一家人,許久沒有在一起用飯了,今日恰好文揚回來,玉音的婚事也談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聚一聚。”
蘇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他想起蘇老太爺收走他的鑰匙,心里還是有些難。
羅氏雖然心里狠極了蘇家二老,但表面上,無論如何也要偽裝出一幅賢良淑德的樣子來:“母親說得是,一家子團聚最要了。”
蘇文揚適時開口,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祖父和祖母的可好?”
蘇老夫人笑道:“一切如常,你放心。”
羅氏忙道:“文揚這孩子,每次給我寫信,都要問二老的子,實在是關心極了。”
蘇老太爺看了蘇文揚一眼,道:“廣安縣的生意不是還沒有起麼?怎麼還有時間寫信?”
蘇文揚面微僵,忙道:“孫兒怕母親惦念,所以便了些閑暇時間,給母親寫信。”
羅氏一聽,心知自己又連累了兒子,忙道:“父親別怪文揚,都是我主寫給他的!他這孩子孝順,收到了信件,自然要回的……”
蘇老太爺冷聲道:“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家業為重,心思不該被后院之事占用。”
羅氏還想再辨,但蘇文揚卻從善如流,道:“祖父教訓得是,孫兒記下了。”
蘇老太爺這才“嗯”了一聲。
蘇老夫人對羅氏道:“你若有功夫,就盯一盯你們羅家,別總惹是生非,至于文揚,你就不必心了。”
羅氏手指了,卻也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這兩個老不死的,真是太偏心了!
蘇玉音與蘇文揚,算是一起長大的,但兩人的待遇截然不同。
十年前,蘇玉音因為喪母,被接到了東院由蘇老夫人親自教養,而蘇老夫人也擔心,羅氏會將蘇文揚教壞,于是,也將他接到了東院。
蘇家二老心疼蘇玉音年喪母,對百般寵;
而對蘇文揚的要求卻十分嚴格,蘇老太爺甚至從來沒給過他什麼好臉。
其實,蘇老太爺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
蘇家二老年輕之時,忙于家族營生,疏忽了對兒子蘇槐的管教,導致蘇槐子弱,沒有擔當,且才能平庸。
蘇老太爺心中明白,蘇槐擔不起蘇家重任,便將更多的期放到了孫輩上,為此,便對蘇文揚從嚴要求,一刻也不肯放松。
而蘇老夫人也不希羅氏影響到蘇文揚,所以聽見羅氏給蘇文揚寫信后,心里也有些不悅。
蘇玉音懶懶打了個哈欠,道:“祖父,再不開飯,我都要睡著了。”
蘇老太爺瞅了一眼懶貓似的孫,終于沒再繃著臉了,道:“開飯吧!”
氣氛這才緩和了些。
蘇玉音善于忽略不喜歡的人,便一直與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聊天,二老這才慢慢有了笑意。
蘇槐坐在一旁,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面不大好;
羅氏幾次想話,但聊天的三人看都不看一眼;
蘇玉坐在一旁,最怕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這時候只顧著埋頭吃飯;
而桌面一角,還坐著一位瘦弱的年——他是蘇槐最小的兒子,蘇文博。
蘇文博的母親是蘇槐的通房丫頭,跟了蘇槐多年,為了生下蘇文博,難產而死。
蘇文博曾經由嫡母林氏照料,待林氏死后,他便被記到了羅氏名下,子有些悶,坐在桌上,仿佛一個明人。
蘇文博的旁邊,便是蘇文揚。
他坐得筆直,雖然不參與二老與蘇玉音的聊天,卻不聲地為他們布菜,看起來恭敬,又禮數周全。
蘇玉音依舊我行我素,吃了一塊紅燒,覺得好吃,便夾了一塊給蘇老夫人,笑道:“祖母嘗嘗。”
蘇老夫人一聽,笑了起來:“好,小玉音真孝順!”
蘇老太爺見了,有些不高興:“那祖父的呢?”
蘇玉音笑道:“祖父不是牙口不好麼?我幫祖父盛湯吧!”
蘇老太爺這才一掃臉上的霾:“好,好!”
蘇老太爺喝著湯,發現周圍一片沉悶,忍不住道:“怎麼都不吃?”
眾人連忙出笑意,開始大快朵頤。
就在這時,廖叔匆匆來報。
“家主,城南驛來人了。”
蘇老太爺一聽,頓時來了神,問:“是不是顧大人考慮好了?他怎麼說?”
廖叔遲疑了片刻,道:“顧大人派人送了一箱銀子過來……是還給大公子的,他說多謝大公子的好意,但婚約之事,他自會考慮。”
話音未落,蘇文揚面微變。
蘇老太爺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文揚,這是怎麼回事?”
蘇文揚斂了斂神,道:“祖父,我聽聞羅二無禮,得罪了顧大人,所以今日特意登門致歉了。”
蘇老太爺:“那顧大人說的婚約一事,是怎麼回事?”
蘇文揚淡笑了下,道:“孫兒聽說玉音正與顧大人議親,便提前恭賀了一番,豈料,顧大人說自己還未想好……”
蘇老太爺問:“他難道不愿意?”
蘇文揚垂下眼瞼,道:“孫兒不知。”
蘇老太爺頓時面一沉,他的孫好得天上有,地下無,這顧青昀還在猶豫些什麼?
蘇玉音將蘇老太爺的神盡收眼底,又打量了蘇文揚一瞬,放下筷子,道:“蘇文揚,你莫不是去說了我的壞話吧?”
蘇文揚面一頓,連忙道:“玉音,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去說你的壞話?你是我妹妹,我祝福你還來不及。”
蘇玉音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你騙人。”
蘇文揚心頭微震……難不知道了什麼?
蘇玉音徐徐道:“我們蘇家乃江南的名門族,祖父又是江南商會里舉足輕重的人,顧大人要在孟州修橋興商,與蘇家聯姻是最好的選擇,他猶豫至今,八是你從中作梗。”
蘇文揚不慌不忙,道:“玉音,說話要講證據。”
蘇玉也忍不住道:“是啊,說不定顧大人就是單純地不想娶你呢?哈哈哈……”
蘇玉音一本正經道:“我貌又多金,誰會不想娶我?”
蘇文揚差點兒氣笑了,蘇玉角一:“你哪兒來的自信啊?”
蘇玉音轉頭,看向蘇老夫人,眨了眨眼:“祖母,我說得不對麼?”
蘇老夫人一見這副憨的樣子,寵溺道:“對對對!小玉音最招人喜歡了,別聽他們胡說八道!”
蘇文揚:“……”
蘇玉:“……”
算了,他們早就習慣了。
蘇玉音沖老夫人甜甜一笑,聲道:“那我不聽他們的,就聽祖母的!但是,顧大人這麼久沒有回應,定是有什麼難言之……我想去問問他。”
此言一出,眾人微微一驚。
蘇文揚一時愣住,他立即勸道:“玉音,你好歹是個姑娘家,去問男子這種事,萬一傳了出去……”
蘇玉音道:“只要你們不傳,就沒人會知道。”
這意思很明白,如果被傳了出去,就是他們的鍋。
蘇文揚雖然沒有明說蘇玉音的壞話,但蘇玉音萬一真的從顧青昀那里,套出了自己的原話,又到祖父祖母面前添油加醋,那可就麻煩了。
他不想讓蘇玉音去,于是遞了個眼神給羅氏。
羅氏適時開口:“玉音啊,畢竟天已晚,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夜會男子實在對名聲有損,你可別忘了,你后面還有玉呢,咱們蘇家不能壞了名聲……”
蘇玉音笑了:“名聲有什麼要,羅姨娘當年主勾引我父親,如今不是也過得滋潤的麼?”
羅氏面一僵。
當年,便是趁著林氏有孕,夜會蘇槐,與他廝混到一起的。
如今蘇玉音舊事重提,倒是讓蘇槐和羅氏面上有些掛不住了。
蘇槐怒道:“有你這樣說自己父親的嗎?”
蘇玉音連忙往蘇老夫人邊了:“祖母,爹好兇啊。”
蘇老夫人想起當年之事,心里也很不好,自然要遷怒于蘇槐和羅氏,斥責道:“吼什麼?自己做錯了事,還聽不得別人說?”
蘇老夫人一出聲,蘇槐和羅氏都老實了,蘇玉雖然心里不平,卻也不敢再辯駁。
蘇文揚氣悶,但當著蘇家二老的面,卻也不好發作……畢竟,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蘇老太爺給的。
蘇老太爺看了蘇玉音一眼,道:“玉音,你當真要去?”
蘇玉音點了點頭,道:“祖父,顧大人需要蘇家,我們蘇家……也需要他。”
蘇玉音沒有點破自己的想法,但蘇老太爺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蘇玉音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雖然任了些,但從來不會無端胡來。
要去,一定有的理由。
蘇老太爺沉聲道:“那好,你先去同他說說……若是他不肯,休說造橋,一塊磚都別想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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