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提斯的微笑里長出鋒銳的尖刺:“勒托之子的預言傳開后,波塞冬立刻來見我,試圖說服我為他生一個兒子。與宙斯不同,他并不害怕孩子比他更強大,自信可以把他養育為奪取天空與大地的武。而宙斯顯然很了解他的兄弟,因此片刻都不敢讓我在海里待下去。”
“……”
“預言者無法決定預言的容,我不責怪阿波羅。對于婚姻之神與眾神之王的安排,我只能接,”忒提斯雙手抱臂,以骨的漠然態度談論起將帶到這里的未婚夫,“佩琉斯也不算特別糟糕。如果不是以這種方式相遇,說不定我甚至會有一點欣賞他。”
即便離開哺育的海洋,忒提斯也沒有表出毫的怯懦或是自憐自哀,仿佛早已經全盤接現實。
只是……
帶達芙妮離開德斯島的寧芙們哭泣著向描述,被迫第一次踏上曾經向往的陸地時,忒提斯抗爭過、咒罵過。面對試圖帶走的凡人佩琉斯,海洋的兒變幻形,化作流水游魚,甚至膨脹為面貌可怖的深海怪。然而佩琉斯過指點、又蒙神恩,他面對非人存在的百種姿態不為所,以遠超正常人的氣力始終抱著神賜的妻子,不曾有一刻松開抓著忒提斯的手。
海洋神無法在陸地上完全施展力量,最終被如愿帶走。
“祂們要我給他一個兒子,那麼我就給他一個兒子。”忒提斯的表與口吻都幾近冷酷。然而在與達芙妮四目相對的剎那,快速眨眼,五繃,從開始發抖。
“逃走吧,”達芙妮抱住抖不止的忒提斯,聽見自己說,“我和你一起。”
忒提斯扯了一下角,大滴的淚水滾落眼睫。視線模糊地搖著頭,反而手去拭達芙妮臉上的淚漬,寬容地問:“逃,又能逃去哪里?”
達芙妮答不上來,只是用力地搖頭。
“都會過去的,”忒提斯輕聲說,那口吻反倒像是安人的那方,“他們會死去,軀在火焰中化為灰燼,靈魂歸于冥府。而我會回歸大海、永遠存在。總有一天,都會過去的……”
低語歸于幾不可聞的嗚咽。
幽暗的殿堂陷許久的沉寂。
終于,忒提斯抹干眼淚,所有的緒都收斂進去,不再有失控的裂痕。又是鎮定而又主見的海洋神,著達芙妮的藍綠眼睛與初見時同樣溫和友善:“啊,在我忘記之前,有樣東西……”轉走進寢宮深,轉而捧著一個小金瓶出來。
“狄俄尼索斯將這禮寄放在我這里,托我轉給你。現在看來,他可能預到了什麼。”
達芙妮錯愕地看著忒提斯,不明白在暗指什麼。
忒提斯瞇了瞇眼睛:“狄俄尼索斯在登上奧林波斯后,在歡慶的宴會中途突然被瘋狂侵襲,拋下眾神離開奧林波斯山,獨自到大地上流浪。”
“什麼?”達芙妮為接二連三的驚人消息擊中,思緒難得有些混,“怎麼——”
“有理由對他手的只有天后,不是嗎?”
達芙妮抿不語。就像戴上了石膏面,表一片空白,只有劇烈起伏的口泄了震不已的心緒。甚至無法辨析此刻的心。了悟?憤怒?苦悶?不知道。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之前的種種疑點此刻終于串聯線:
阿波羅那般急切地帶到德斯避難并非疑心病發作。他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下個赫拉報復的就會是。只有權柄穩固帶來的地位、以及賦予永生的仙饌酒才能讓他稍稍心安。
他騙了,但并沒有對撒謊。何等悉的欺騙技巧。
忽然想發笑,但臉是僵的,連假笑都做不到。
“達芙妮?”忒提斯驚疑不定。
“狄俄尼索斯他——”
“他已然超死亡,總有歸來之日,你不要太過擔心。”
金小瓶被塞進手里,冰冷的金屬表面令達芙妮一個哆嗦。垂眸看向狄俄尼索斯的禮,茫然地低語:“這是什麼?”
忒提斯搖頭:“我不知道。他說你會明白的。”
達芙妮眼神劇烈閃爍,深吸氣數次,牽起角:“我想起來了。”
忒提斯向肩膀后看了一眼,語速加快:“我很高興你特意來見我,但再過不久,天后他們也都會降臨佛提亞,你絕不能被發現。在被發現之前,你該回去了。”
沒能立刻理解忒提斯的問題,機械地重復:“……回去?回哪里?”
忒提斯蹙眉打量,不太確定地答道:“阿波羅那里?”
達芙妮因為這個名字打了個寒。
“你們……?”
達芙妮張了張口。無法告訴忒提斯,阿波羅在這場鬧劇中扮演的角并不僅僅是預言者,他有坐視第二個預言實現的理由。
“我不回去,”手里的瓶子,“忒提斯,我想請求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