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眸深沉，眼簾微垂：“若他第一次就直接說了要留下，又怎能讓我們三個上鉤？”

十阿哥茫然：“啊？什麼上鉤？”

“他真是一番好算計。”八阿哥道：“先是佯裝不去，讓我們三個人好好籌謀一番，安排了和各個大臣的見面后，又釜底薪，讓我不得留在京里，而你們倆卻不得不留下。”

饒是八阿哥慣常都是溫潤如玉的樣子，現在也不由得眼眸中出狠：“老四既然能夠做的這樣狠絕，不給我留一點的后路，就莫要怪我不顧念兄弟義了。”

十阿哥高興地拳掌：“八哥你想怎麼辦？打他一頓？我可以啊！都不用你手，我一個拳頭就能把他打趴下！”

“得了吧你，省點力氣吧，沒事兒就打打殺殺的，像什麼樣子。”九阿哥不耐煩地吼了十阿哥一聲，又擰眉問八阿哥：“八哥，你不覺得這事兒有點怪嗎？四阿哥再不濟，也不至于蠢到這麼堂而皇之和你作對吧？”

“不是還有個四福晉麼。”八阿哥微笑著，拿起茶盞抿了一口：“若真問起他來，他說不定就要推說是四福晉留在京城，想讓他陪在邊，他才留下的。左右都是他有理，‘作對’一事他是不會承認的。”

九阿哥眉頭擰得更了：“八哥你也不用這麼早下定論。”

“好了，事已經說的差不多，我也得回去了。”八阿哥猛地站起來：“畢竟我還得收拾行裝，準備過些日子就出發。”

九阿哥開合，想要再說什麼，但看八阿哥心不佳，他也只能嘆了口氣，把話都咽回了肚子。

因為更改名單的事兒，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之間，一直籠罩著一層看不到的滯悶氣氛。

一直到元宵家宴的那天，這種氣氛才略微和緩，轉而為了一種更為詭異的氛圍。

就在元宵家宴的時候，皇上突然公布，說九阿哥的親事定下了。對方是董鄂家的兒，三福晉的堂妹。

九阿哥當時還在側頭笑著和八阿哥舉杯，說看誰今兒晚上吃的酒多。

結果冷不丁的，皇上就來了這麼一句。

九阿哥整個人都被這個“喜慶”的消息給砸暈了。

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怎麼上前謝恩的，他不記得了，怎麼退下回到了桌子邊上的，他也不記得了。

直到家宴結束，九阿哥都還于一種“這不可能這是幻覺你們一定是在騙我”的形當中。

八阿哥看著九阿哥的形不太對勁，就喊了十阿哥，兩人一起把九阿哥扶著回到了阿哥所。

一進自己的房間，九阿哥就撲在了桌子邊上，倚靠在太師椅的側邊，眼睛都是直的。

“這不可能，怎麼就忽然給我下旨定親了？”九阿哥不敢置信地瞪著桌子角：“皇阿瑪該不會是糊涂了吧？怎麼一點征兆都沒有，就把事給定了？”

八阿哥薄抿半晌后，冒出來一句：“該不會這也是老四的主意吧？”

十阿哥對此倒是知道一點的，不等九阿哥開口，十阿哥已經說道：“我聽說是宜妃娘娘的主意。”

八阿哥給十阿哥使了個眼：“即便是宜妃娘娘，也不至于能說皇阿瑪。能讓皇阿瑪真正決定下來的，肯定另有其人。”

他早知道宜妃想要給九阿哥說親了，倘若宜妃真那麼大的本事，皇阿瑪早就給九弟把親事定了下來，用不著等到現在。

八阿哥便說是四阿哥的主意。

可惜十阿哥沒有領會到八阿哥的意思，依然梗著脖子說：“八哥你可別不信我的話，我真聽說宜妃娘娘喜歡三福晉那個堂妹，一直想把說給九哥。啊對了，這話我還是聽榮妃娘娘說的，總不至于弄錯。”

榮妃是三阿哥的生母。

十阿哥覺得，榮妃都說了宜妃喜歡三福晉的堂妹，那自然是沒錯的。

再說了，今兒皇阿瑪都把三福晉堂妹指給了九哥，這讓他更加堅定認為，自己之前沒有聽錯。

八阿哥看十阿哥完全沒領會到他的意思，不由惱怒地斜了十阿哥一眼。

十阿哥腦袋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

這時候屋外響起了一陣笑聲，一人掀著簾子進了屋：“我就知道你們幾個肯定在一起。是不是在說九弟親事的事兒？不瞞你們說，這個親事，你們還得謝我呢！”

八阿哥的眼眸冷了下來：“這話怎麼說。”

“本來宜妃娘娘說要給九弟說這門親事，皇阿瑪不同意，說九弟還小。”八福晉說著，特意留意了八阿哥的表：“我就幫助宜妃娘娘在皇阿瑪跟前提了幾句……結果啊，皇阿瑪疼我，也相信我說那董鄂家孩兒很好的話，就同意了！”

八福晉說完，拿著帕子掩著口笑，有點挑釁意味地著八阿哥。就是為了看他表，才特意過來一趟，說出來這些話的。

發現，八阿哥聽了九阿哥和那個董鄂家兒的親事后，并沒有太傷心的表。

可見，那董鄂家的兒不過是一廂愿罷了，的八阿哥才不在乎那的。

八福晉這樣想著，心里舒暢多了。

是的終歸就是的，只能是一個人的。

八福晉在那邊松了口氣的同事，八阿哥雖然面上依然帶著淡淡笑容，可是放在側的雙拳卻不由得慢慢攥。

原來是。

居然是干的。

可做了也就做了，何苦非要這個時候過來講出這個事兒？！

看著八福晉洋洋自得的樣子，八阿哥只覺得一陣反胃。

以前他未娶到的時候，覺得雖然不溫大方，卻也活潑靈，算是個人。又出高貴，是個不錯的親事。

直到婚后，他才知道這個人有多麼可怕。

善妒，沒腦子，拖后。

他不能多看任何年輕一眼，不然就是瞧上了那個的。邊甚至不能有年輕的丫鬟伺候，不然就是想收了丫鬟房。換下了他邊所有丫鬟，直到現在，伺候他的都是太監和嬤嬤。

甚至就連的靠山、所倚仗的安親王府，也已經步沒落，不再如往昔那般輝。

八阿哥眼去看九阿哥。

果然，九阿哥已經慢慢回了神。

很顯然剛知道自己親事地時候，九阿哥也曾經懷疑過四阿哥和四福晉，所以腦子有點轉不過圈來。

因為九阿哥一直不相信四福晉會這麼坑他。

現在知道是八福晉坑的他，九阿哥的臉明顯好轉了許多。

八阿哥惱怒地瞥了眼八福晉，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我們走吧。九弟你自己小心些，喝一些醒酒茶。”

說罷他拂袖出屋。

八福晉洋洋得意地跟了出去。

九阿哥和三福晉堂妹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這件事后，最開心的人莫過于宜妃了。

對來說自己兒子的親事就是一個最大的事，如今孩子的親事有了著落，兒媳婦又是特別中意的一個孩兒，沒有什麼比這個結果更好的了。

宜妃歡天喜地的開始準備九阿哥的訂婚禮。

這個激的模樣，就連康熙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也不用著急，胤禟的訂婚還早著。”康熙帝道：“就現在來說，得先準備五公主和七公主的定親，之后才得到胤禟。”

五公主和七公主的婚事是一早就定下來的，訂婚也已經決定好了。

九阿哥的再怎麼排，定親怕是也得明年才能行。

至于兩位公主中間夾雜著的六公主……

按理來說，一般都是姐妹間按照序齒來親。沒道理行六的還沒有結婚就讓行七的結婚的道理。

可皇家的況不同于尋常人家。

康熙帝就沒打算讓六公主嫁給京城的宦子弟，考慮著還是和親去蒙古，所以康熙帝沒有準備的定親儀式，直接把的婚事先越過去了。

其實大部分的公主都是要和親的。

五公主和七公主當真是個特例。

一是因為太后開了口，皇上自然要給皇額娘面子，考慮把這倆孩子留在邊。二來，也是四福晉的關系。

康熙帝覺得四阿哥和四福晉當真是不錯的孩子，看他們倆為了兩個妹妹這樣盡心盡力，使得康熙帝當真會到了尋常人家的兄弟姐妹該是怎麼樣的。

他多多也有些心，就讓這倆兒留在京城了。

但是，特例是特例，其他的孩子還是要依著規矩行事的，所以六公主和親是無法避免之事。

宜妃倒是也知道這些。

看著康熙帝怨準備的太早了，不由嗔道：“到底是我兒子，我高興一下還不行嗎？皇上就別和我計較了。”

康熙帝就也隨著去。

反正心里有數，這九阿哥定親的事兒最早也得明年，別弄得太早把德妃那邊惹惱了就行。

現在還是以兩個公主的訂婚為主。

宜妃在歡天喜地到忙著，也不知道忙什麼，就是為了九阿哥的親事而準備著的時候，發現長春宮那邊有點不對勁。

福常在，也就是八公主的生母，恐怕是子不太行了。

每隔幾天就得請太醫去看診。太醫的藥每天都在往那邊送著，看著那一包包過去，喝藥怕是得和喝水似的了。

本來宜妃是不太在意那邊的。

只是幾次見到太醫院送藥的人過去，都說是給福常在送的，想不留意也不可能。

更何況，和福常在之間還有八公主這麼個“關聯”在。

八公主是從小養在宜妃邊的，可福常在到底是八公主的生母。

如今十三阿哥在臨去南巡之前日日都陪在了福常在的邊，德妃甚至還跑去了長春宮幾趟探福常在。

可八公主這個親生閨卻看也沒有看過福常在一眼，甚至于，宜妃“不經意”和提過幾句福常在子的問題，八公主也毫不在意。

八公主這種態度，就連宜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宜妃是真的不喜歡德妃福常在那些人。

可到底也是個母親。而且，的兒子五阿哥自小不長在的邊，和兒子漸漸疏遠最終歸于陌路，的心里說實在的也不好。

將心比心，知道對于福常在來說，八公主再不好那也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心里總是留著位置惦記著的。

還記得盧嬤嬤在世的時候，好些年前的某一天，曾經和悄悄地說：“奴才去膳房回來的時候，看到長春宮那位在翊坤宮外頭地看。許是想瞧一瞧八公主。”

語畢，盧嬤嬤想了想又添了句：“奴才以前也見過這樣，也不知道這樣過來多次了。”

雖然主仆二人都沒有明說，卻也都明白，說的那個人就是八公主的生母。

宜妃那時候就很厭惡德妃了，福常在的兒子十三阿哥又和德妃的兒子四阿哥好，連帶著也討厭福常在。

彼時福常在還沒有位分，更別提封號了，份低得很。別說宜妃，就連盧嬤嬤都不太把那時候的福常在放在眼里。

宜妃也就這麼聽了一耳朵，毫都沒放在心上，淡淡地說：“來就來吧。反正也沒膽子來給我請安，隨便瞧去。”

說罷，宜妃就轉而做起了旁的，沒有把這個事兒和這幾句話記在心里。

明明沒有去記，可是最近看到了八公主對待福常在的這種態度，不知道怎麼的，這些話和那件事兒就從的腦海里冒了出來，時不時地讓記起來一回。

思及盧嬤嬤，宜妃不由嘆一句世事無常，人命就是那麼脆弱，總是說沒了就沒了。

再一聯想福常在那個弱不風的子，聽太醫院的人說，福常在已經病了好幾個月了也不見好，真有點害怕那個的撐不到下一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