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七七八八,把家里所有新鮮不新鮮的存貨全用,煮了滿滿一大鐵鍋的菌菇火鍋。
配上米飯,大人孩子吃得滿頭大汗,那菌湯鮮,臘油香,蔬菜吸飽了鮮鮮的湯兒,吃進里也是山珍的味道。隔壁的黃大媽使勁兒吸鼻子,頓時覺著手里的大白饅頭也不香了。
自己一老太太,也才來,還真不好意思去吃,哦不,去看,但建軍是個娃娃,“乖小軍兒,去看看你嬸子家吃啥哩?”
建軍是被媽媽教育過的,“別人家吃飯咱不能湊上去。”
“又不是讓你去吃,就讓你去看一眼,你這傻孩子。”
建軍就著辣醬啃饅頭,紋不,黃大媽又看向閨,循循善:“小你去看看,你眼神好。”
黃文怯生生的,眼看著老娘要變臉,趕貓兒一樣跳過去墊著腳迅速地瞄了一眼,“菌湯涮鍋子。”
不說吧,黃大媽還想象不出啥味道,這一說,就特難,口水哇嘰哇嘰的流,香噴噴的白饅頭味同嚼蠟。昨兒桂花那一簍菌子,因為怕吃出問題,一腦兒扔了,為此桂花還跟吵了幾句,現在那心就針扎一樣疼。
早知道這麼香,就是生蟲也舍不得扔啊。
劉桂花冷哼一聲,自己拿著饅頭出門,這一出去,就正好看到小衛家門外居然站著四五個人,長了脖子在吸啥,其中有一個是那天見過的李礦長。
衛孟喜忙著喂小呦呦,陸廣全一抬頭就看見領導們貓在門口,扯了扯角,“要進來嗎?”
李奎勇咽了口口水,掩飾自己的失態,“正吃飯呢?”
說著,使勁吸了吸鼻子,“你們吃的啥?”
“菌湯!”張勁松最好的就是這一口,鮮得能讓人吞舌頭,要不是人太多,他真想直接坐下去,吃飽再走。
只有齋藤新一,嫌地方太小,不愿進來,蹬著皮鞋繃著西裝站門口,但眼睛卻盯著桌上那白一鍋。
小呦呦最近開始跟著大人吃主食了,衛孟喜也不敢放太辣,只是炒菌的時候放了點辣椒段,激發菌子的香味兒,但湯里是看不見紅油的,所以單獨盛了小半碗出來,哄著閨喝。四個大的以前沒被哄著喂過飯,現在更不需要,自己拿著筷子刷刷刷地夾。
“幾位領導來了,是要去給……做飯了嗎?”把呦呦放下,了手。
誰知齋藤卻問:“我可以在這里吃嗎?”
眾人一愣,這小紅樓里窗明幾凈的餐廳不吃,要來窩棚里坐小桌子?這鍋還是一家老小涮過筷子的,不是說他很講究個人衛生嗎?不是說不與人同食嗎?
不等大家說啥,他咚咚咚進來,一屁坐到了衛東旁邊。
衛東這娃,那可是社牛雜癥患者啊,沒他不上的朋友,也沒他不敢打招呼的人,“爺爺”長“爺爺”短的,一下拿筷子,一下拿碗,一下又說這個青的菌爛,那個黑的脆,黃的香,小叭叭就沒停過。
你就說吧,一群腸轆轆的大老爺們,能忍住?
一坐,小桌子就被得水泄不通。花寶忙,“我們吃飽啦。”
衛紅還想吃兩口,但有點怕兇的黑著臉的李奎勇,也放下碗跑了,只有衛東跟這群爺爺輩兒坐著,要是給他來點酒,他能跟人劃上兩拳。
衛孟喜只能將原先已經見底的鍋子撤掉,重新燒一個,反正菌子還多得很,已經洗出來了,把剩下小半塊臘一切,菌子一炒,如法炮制,“只是可惜家里沒別的菜了,煮點土豆可以嗎?”
“嗐,我這不是帶來了嗎?”小楊見領導們想坐下吃,立馬機靈地跑回小紅樓,把買的菜給拎來了。
綠綠還在滴水的茼蒿菜,白的豆腐,泡發的條,甚至還有兩大塊最新鮮最好的牛羊,一看就不是國營菜市場能買到的貨,而是得拿著特批的條子才能提到的。
陸廣全眼里有活,也不跟領導多說話,自己默默地把桌子收拾干凈,再把燒紅的煤球往小爐子里加,用抹布墊著鐵鍋端到爐子上,大家伙就能圍著爐子吃了。
做完這一切,他才把小閨一抱,出門遛狗去咯。
怕他們沒吃過的不懂“規矩”,衛孟喜直接把菌子炒得的才加水煮,一端上就能吃。幾個大男人很快滿頭熱汗,就連齋藤新一的西裝也熱得穿不住了,里嘰里咕嚕說著啥,反正誰也聽不懂,也不在乎。
牛羊很新鮮,衛孟喜片得薄薄的,教他們在噗嗤噗嗤的鍋里涮,時間不能太長,就那麼的,鮮鮮的吃,一直聽著衛東叭叭叭的齋藤,忽然說了句人話——“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牛。”
那紅通通的,拎起來仿佛半明的薄片,在沸騰的鍋子里涮一圈,真的是要多就有多。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做的,我媽媽會做的菜那可是比一百種還多喲。”最近媽媽教他們數數,他只能數到十,但他知道最大的數是一百。
眾人大笑,心里不免慨,一開始他們還以為小陸眼差找了個母老虎,可這麼看下來,人家屬年輕漂亮勤快還做得一手好菜,把幾個娃帶得干干凈凈,這不就是最好的賢妻嗎?
石蘭省的男人嘛,對妻子不要求掙多錢,只要持家就行。
別看只是做兩個火鍋,但那又洗又切煙熏火燎的,了一天桃子的衛孟喜,已經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靠灶臺邊就能睡著。話說這陸廣全真是不爭氣,大領導好容易來家里一趟,不說讓你鞍前馬后的伺候吧,至你也別跑啊!
在衛孟喜的人生經驗里,不會阿諛奉承,你陪著說幾句話,說說這家里條件困難,娃娃多啥的,說不定領導能上心呢?也不圖別的,萬一以后自家遇到困難的時候領導能幫上一把呢?
他居然一言不發,屁也不放一個就跑了!
衛孟喜心頭氣得要死,心說難怪他一高材生干了這麼多年還是個挖煤的。
陸廣全這一跑,還及時,領導們吃干抹凈前腳剛走,他后腳就回來了,衛孟喜自然更沒好臉。
娃在村口玩兒,他一個人默默地把鍋碗瓢盆洗刷干凈,廚房收拾好,將一家老小的洗漱熱水燒上,就拿本書在灶膛前坐著看,時不時還撿木在地上寫寫畫畫……衛孟喜懷疑,這摳瓢是為了省鉛筆和信簽紙。
不過也樂得輕松,就著熱水洗了個澡和頭發,剛把頭發干,換下來的臟服居然就被人給洗了……嗯,除了穿的。
本來還一肚子氣的衛孟喜,就覺著有個眼里有活的免費帶薪保姆還針不,他摳門那省下來的錢不也是進口袋嘛?
“媽媽,信!”花噠噠噠跑回來,手里舉著個牛皮紙。
衛孟喜剛要看,想起現在自己是“文盲”,“給爸爸看吧。”
“誰寫的啊?”
男人語氣淡淡的,一目十行掃過,“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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