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江將豬大腸放進鍋里，又在灶里添了一把干柴。

　離開廚房前，重新檢查了一遍廚房門窗，看關得的，這才放心出去了。

　到了堂屋，聽到院子外面有人敲門，還有些驚訝，覺得今天找的人真多。

　走到門口，外面的敲門聲停了，傳來男說話的聲音，“都天黑了，人家肯定睡了，就你著急，明早給也行啊。”

　“要你管，我就是等不及不行嗎，行了行了，啰里八嗦的，回去睡覺。”

　聲音不大，但因為夜里安靜，江很快分辨出是王嬸在說話。

　朝外喊了一聲，“嬸子？”

　外面的人忙驚喜應了一聲，“小，是我，沒吵到你吧？”

　江放心將門打開了，看到站在門口一高一矮的兩道影，笑了笑，“沒有，剛才在廚房里鹵腸，沒聽到。”

　招呼兩人進來，關切問了一句，“叔和嬸子忙到現在才回來嗎？肚子不？家里還有點紅豆湯，我給你們端點。”

　因為懷孕的緣故，江比較小心，所以沒吃涼的綠豆，而是煮一些紅豆吃。

　紅豆菜市場就有賣，是應季食，這邊鄉下就有種的，很便宜。

　黎家有那種老式的紅泥爐子和小瓦罐，加紅豆和水，熬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吃的時候放一勺白糖，味道就很好，綿沙甜。

　加上平時做飯的時候燒的是干柴，直接用灶里的碳就行了，江晚飯做的早，下午五點就開始熬，熬到現在也了。

　王嬸跟在江后進院子，手里還拿著手電筒，給走在前面的江照亮路，臉上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不用麻煩，我就是子急，想過來跟你說一聲，今天的豬大腸全都賣完了。”

　說到這里有些激，快步追上江，“你是不知道，下午和晚上買的人才多，好多都是剛下班的工，回去懶得做飯了，看到咱們攤子上有賣食的，直接稱了一點帶回去。”

　“真的？”

　江聽了有點驚喜，都已經做好了第一天生意一般的準備，想著有人買就好，聽到都賣完了，心里是真的有點開心。

　領著人進了堂屋坐下，王嬸子一坐下就從兜里掏錢，男人坐在對面不說話，一臉無奈模樣。

　江看到錢，臉上笑容加深，“您先數著，我去倒點紅豆湯。”

　“哎喲，真不用，我們不。”王嬸子客氣擺手，讓別忙活。

　江沒聽，進了廚房，洗了兩個碗，然后用抹布將爐子上煨的瓦罐端起來，各到了一碗，還在碗里各放了一勺白糖。

　然后端去了堂屋，“你們先喝著，我去拿筆和紙記一下。”

　又去房間拿來鉛筆和破本子，本子前幾頁被用來畫小孩子的服了，只剩下三張可以用，心里想著明天去外面買本新的做賬本。

　王嬸剛才說的也是客氣話，當看到一碗胭紅清香的紅豆湯擺在面前，哪還有心思數錢，兩口子一邊吹熱氣一邊吃，作都有點急。

　看到江回來，王嬸子咧開笑得滿足，“真好吃，還放了糖。”

　里面紅豆也多，吃一口真是甜到了心里。

　江抿一笑，“您先吃著，我來數一數。”

　將桌子底下的長板凳出來，坐下后開始一張一張的數錢，大多數都是一兩五的，有紙幣也有幣，江將紙幣幣分開放，數了兩遍，差不多十幾分鐘才數完，結果一樣，才在本子上記下賺取金額63塊4。

　豬大腸是王叔在村子里殺豬送的，攤子也是來自王家，而江這邊出了方子、調料和木柴，這樣下來本就不好算了，也是一開始沒有想清楚的。

　最后兩邊一商量，干脆一分為二，就按照之前的五五分，一人31塊7，不計本了。

　王嬸覺得自家沒花錢，幫忙賣一賣就掙到了錢，而江則覺得自己出的本也不是很高，尤其是在家就能賺錢，非常方便。

　于是，雙方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江在賬本子上記下，然后又給王嬸子王叔看，王嬸子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又不認識字，賬本你記著就好。”

　說完又喜氣洋洋道：“今天是第一天，明天肯定能掙更多，現在縣里的有錢人多，今天還有個人買了三斤的。”

　江將30多塊錢仔仔細細收好，聽到這話也跟著笑了，“那好，等寶寶出生了，我也給買喝。”

　聽得王嬸子心里一，覺得江很不容易，也多虧遇到自己，換做別人肯定坑，這麼好的賺錢手藝，邊沒人，可不得好欺負。

　天太晚了，兩口子說了幾句就匆匆走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江送走人，拿著錢和賬本回了屋。

　第二天天不亮，江將鍋里鹵好的豬大腸給王嬸子裝好，然后又回房睡了個回籠覺。

　一覺睡到天亮，上午也沒什麼事干，就去雜間里翻了翻，然后找到裝在蛇皮袋中的書，大部分都是小學初中的，高中的只有七八本，高一上下冊數學、理，化學只有下學期的，高二就只有上學期的數學語文，還有幾本舊的本子。

　不過讓意外的是，本子上的字非常好看，龍飛舞、行云流水。

　不像，大學畢業后的字還很稚，當初實習時局里前輩還說小的看不清，得用放大鏡找，都沒好意思說是故意寫小的，因為的字不好看，寫小一點顯得卷面清秀干凈。

　江將能用的書全都拿出來一一干凈，然后搬回了房間。

　中午的時候，出去了一趟，直接去了南街菜市場，先去王嬸子攤鋪前看了看，稱了兩斤瘦，分開裝好，鋪子前還有其他人，江看兩口子在忙，便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又去買了點菜和調味料。

　買好后準備去布店，哪知在菜市場門口遇到了許久不見的婆婆。

　還是林如先看到，一把拉住服，臉上驚訝，“你怎麼來了？買了啥？”

　手就去拽菜籃子看，兩份先買的，放在了蔬菜下面，匆匆掃一眼，只看到一籃子青菜。

　臉上瞬間帶了些不高興，“怎麼在別人那里買？”

　江不喜這做派，也學著的樣子去拉的籃子，還故作一臉后悔道：“這不是以為您的生意好賣完了嗎？媽還有菜嗎？給點給我。”

　林如沒想到有這樣的舉，讓江看了個正著，籃子里放了五花、里脊、一只豬蹄、兩條魚、鹵豬大腸和兩塊豆腐，堆得滿滿的。

　這伙食可真好啊。

　江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

　林如臉有些不自然，做賊心虛的將籃子往后掩一掩，訕訕道：“媽的攤子在外面呢，行了，還剩一點菜，都給你。”

　說著自己就快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僵的轉移話題，“你肚子也大了，記得給孩子做服，過兩天我也給孩子打兩件。”

　半句不提給一點。

　江慢悠悠跟在后面，聽了這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突然來了一句，“那我就替寶寶先謝謝了，不過服倒是次要的，就是最近老是吃不飽。”

　“……”

　走到自己攤位的林如聽了這話，拿菜的作一頓，將筐子里的剩菜一把卷起來遞給江，江不客氣的接了，但站著沒走。

　憑啥那對父子在家大魚大吃著好的？一個懷孕的都沒這口福。

　肚子里懷的還是親孫呢。

　林如看，江臉皮厚，還無辜的眨眨眼睛，視線往后的菜籃子里瞄。

　“……”

　最后林如沒法子，不不愿的分出一條鯽魚給，江可不管，還從里面拿了一塊和一塊豆腐出來。

　看得林如心疼的臉直，對揮手，“你個討債的，懷的還不知道是孫子孫呢，行了，趕走趕走。”

　就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

　江對甜甜一笑，“謝謝媽。”

　然后滿意的轉離開了，去了附近的布店，也就是上次來的那家。

　自己做服的速度還是太慢了，現在能掙錢了，江也不為難自己，這次選了幾塊料子更好的厚實棉布，然后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樣子給人看，讓店主做四里面穿的和兩連厚棉，以及兩床小棉被。

　說完這些，在店里又看了看，選了一匹天藍一匹石灰的，讓店主做兩件男士襯衫，“他個子187，人不胖不瘦，往大了做。”

　又看中了一匹灰青和亞麻的布料，“這個不錯，你再做兩件子，也是男士的，就中等尺寸吧。”

　江出門時本來還沒這個想法，剛才看到婆婆的態度，心里有些氣不順，黎宵這個媽簡直偏心偏到咯吱窩去了。

　再想到房間櫥里一件不剩的服，想了想，決定也給他做兩。

　約好拿服的時間，江去了老汽車站那條街。

　本來還擔心周健不在家，好在敲兩下，周健就來開門了，看到還有些驚訝，“嫂子，你怎麼過來了？快進來坐。”

　“不了不了，我要回去做飯了，過來是想拜托你點事。”

　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他，“我想讓你幫我找一些高中課本，不知道行不行？”

　周健接過紙看了眼，也沒有多想，直接爽快道：“這有什麼不行的？一句話的事，剛好大友前些天高考完了，我去找他要。”

　“那就謝謝你了。”江笑著從籃子里拿出一塊，“剛從菜市場過來，這個你拿著。”

　周健看到，忙后退幾步，不停擺手，“嫂子，我真不能要，你上次給我了。”

　江哭笑不得，“沒事，過幾天可能還要麻煩你呢。”

　“真不用。”周健直接嚇得跑回了屋，“嫂子，我晚上就給你送過去。

　江不喜歡欠人，但看他嚇這樣，也就不好繼續，“那行，謝謝你了。”

　——

　傍晚，周健就把書送過來了。

　高中三年的所有書本，上面筆記記得麻麻，還有一些試卷夾在中間，得分都很高。

　周健將書搬進堂屋大桌子上，江看他累的滿頭大汗，給他倒了一杯水喝，“吃了嗎？要不留在這里吃？”

　“不了不了，我媽飯已經做好了。”

　江也就是問問，孤男寡的一起吃飯，讓人看見了也不好，“那行，我做了一些餅，你帶點回去。”

　轉去廚房勻了一些晚上做的韭菜煎餅，除了煎餅，還有幾塊下午做的豌豆黃。

　周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撓了撓頭，“謝謝嫂子，我明天上午來還碟子。”

　問還缺什麼，得知沒了后就拿著一碟子的東西走了。

　江將人送出門，關門的時候看到一個中年婦路過門口，多看了兩眼江，然后撇過臉去。

　江也沒放在心上，接下來的時間里，就安安心心在家里養養胎、看看書，順便掙點錢花。

　黎宵再也沒打來電話，心里大致估著他回來的時間，應該快了。

　哪知道還沒將人等回來，婆婆卻突然氣沖沖上門了。

　還特意挑早上王嬸過來拿鹵豬腸的時候，看著江的眼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滿臉怒火質問：“小，你這是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