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過梳妝臺上的銅鏡,細細的看里頭的人。
銅鏡里出現了一張婦人的臉,約莫三十來歲模樣,歲月在臉上留下了痕跡,面皮有些松,還起了一些皺紋,但是有一頭烏黑的發。
打小俏,雖然現在已經是小婦人模樣,還是小鎮上的婦人,但卻不用那等青布花布挽發。
啊,尤其喜歡簪花!
春日花多,不拘是牡丹還是芍藥,都是喜歡的,夏日簪茶梅,秋日里草木枯萎,還能尋著喇叭花簪著。
雖然是鄉間常見的喇叭花,但這花紫又大朵,簪在發間,瞧過去也別有韻致。
張阿月了喇叭花,神有些惆悵。
要是華家那丫頭還在就好了,為人大方,種的花又致漂亮,哪里像聽雨樓周家那丫頭,小里小氣的。
張阿月憤憤的擱了手。
罷罷,喇叭花也吧。
沒有在自己臉上瞧出不妥,遂也不再在意。
張阿月擱了銅鏡,又去院子里忙活事了。
秋日氣候清爽,下曬著還有些熱,一旦走到背的地方,沁涼的秋風吹來,卻又帶著冰涼的冷意。
顧昭雙手擱在腦后,枕著手看格外碧藍的天空,下是一床綿的被褥,帶著棉花好聞的味道。
顧昭喃喃:“還是阿好,可算不硌人了。”
貓兒樣的衛平彥后肢發力,三兩下便跳上了屋檐,它擱顧昭旁邊窩好。
暖暖的曬著,衛平彥閉上眼睛,微微打盹。
顧昭嫌棄,“表哥,你老實代,你有沒有到跑?回頭別沾了跳蚤虱子,污了阿新打的這床棉褥。”
“喵喵喵!”
表弟又渾說!
衛平彥眼睛都不吝惜睜開,只懶洋洋的甩了甩長長的貓尾。
“不不,我得瞧瞧。”顧昭出魔爪,抓著衛平彥的爪子了,又掂了掂大白貓。
衛平彥一把拍掉顧昭手腳的臭手,貓兒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又來這一招兒!
表弟每次都這樣!
說要看自己爪子有沒有踩到泥里,其實就是為了它的手。
衛平彥:“喵喵喵。”
,有什麼好的!
顧昭哈哈笑了一聲,從屋檐上翻了個,姿輕巧又利落的落地。
“就是很好玩嘛!”顧昭無辜的看了一眼衛平彥,不忘討伐,“表哥真小氣!”
趕著衛平彥被惹之前,顧昭揮了揮手,道。
“,不和你瞎說話了,你在家里乖乖的別跑,我給家里的大豬二豬找食去。”
說完,顧昭出了院子,影很快便不見。
衛平彥收回目,三角的鼻子哼了一聲。
到底是誰整日在外頭瞎跑了?
表弟還不聽話!
姥姥明明說了,家里的豬不許起名兒,表弟取了大鼾二鼾不,現在還要大豬二豬!
……
顧昭出了院子,一路朝六馬街的聽雨樓走去。
路上,經過張家的院子,正巧見到江葵娘和張慶喜往板車上裝藤箱。
顧昭停下腳步,“慶喜哥,阿慶嫂子。”
“喲!是顧小郎啊!”江葵娘回頭,熱的和顧昭打著招呼。
旁邊,張慶喜也咧笑了笑,他好像想起了什麼,趕又往屋里去,再出來時,手中已經提著一竹籃的柿子。
江葵娘接過,將籃子遞給顧昭,神頗為懊惱。
“對對,這事兒差點忘記了,我們說了要請你吃柿子的。”
顧昭接過,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江葵娘:“不客氣不客氣!”
板車上裝了三個藤箱,張慶喜也不用草繩捆扎,直接推著板車往河岸邊走去,那兒停泊著一艘漁船。
顧昭好奇:“嫂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江葵娘喜上眉梢,“你慶喜哥在靖州城市集里尋了個檔口,他和元伯又要捕魚又要賣魚獲,忙不過來嘞!這不,我就過去搭把手。”
說著這話,眼里都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顧昭四看了看,“牛娃呢?”
江葵娘:“他也一道去,到時放到私塾里學些東西,要是不是這塊料,以后跟著我們捕魚殺魚也是的。”
顧昭看著爽利又干脆的阿慶嫂,聽著快言快語說話,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脆響。
顧昭的邊帶上了兩分笑意。
對嘛,阿慶嫂子就得是這個模樣。
末了,江葵娘頓了頓,眼睛瞧了瞧院子里頭,嘆了口氣。
“這次我那公爹婆母做事不厚道,你慶喜哥說了,他隔幾日回來瞧一次,畢竟是他老爹老娘,他孝順也還是要孝順的,就希像老話里說的那樣,遠香近臭,回頭啊,他們也能念一點我的好。”
顧昭點頭,“是這個理。”
江葵娘:“對了!”
從荷包中掏出帕子,遞到顧昭面前,笑道。
“顧小郎,我想請狐仙做保家仙,你幫我寫寫這字吧,回頭我帶去新屋舍糊好。”
顧昭爽快,“。”
狐中的妖力化在濃墨中,顧昭微微沉,提筆在黃紙上寫下供奉二字,著又寫了胡八的名諱。
最后,在最底下寫了保家仙之位這五個大字。
墨漬上閃過一道幽幽的,倏忽又沉寂。
顧昭將紙折了折,遞過去,“好了,阿慶嫂子,到了新家坐西朝東的糊上,別對著門和窗欞就。”
“哎!”江葵娘應下,“多謝顧小郎了。”
這時,張慶喜又推著板車回來,遠遠的便喊道,“葵娘,快些來幫忙,咱們得走了。”
江葵娘應了一聲。
遠遠的,顧昭還聽到阿慶嫂子的婆母和慶喜哥抱怨,“怎地都要去靖州城了葵娘也得跟著去,家里的活兒誰忙?”
張慶喜:“找銀子啊,你是不知道檔口多忙,葵娘手腳利索,有幫著,我也能稍微歇歇,家里有你和爹,我們放心著呢。”
“再說了,娘你喜歡大鐲子,爹喜歡好的煙,這些都要花銀子嘞!”
孫氏:
“去去去,都忙你們的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哼哼。”
張慶喜樂呵呵的笑了兩聲,沒有搭話。
風將只言片語吹來,顧昭笑了笑,抬腳繼續往前。
分開也好,阿慶嫂子都說了,遠香近臭嘛!
六馬街,聽雨樓。
周旦袖子挽得高高的,領著顧昭往后廚方向走去。
“喏,這便是這幾日客人剩的飯和菜。”
顧昭探頭瞧甕缸里頭的食殘渣,嘿,別說,味道還大的。
周旦讓顧昭瞧了一眼,也不住這怪味,趕又用木板將甕缸蓋。
他著鼻子開了窗欞,待味道散開了,這才好奇道。
“昭哥,你找這個作甚啊?”
顧昭:“喂豬啊,我養了兩只黑豬,這潲水,旦哥你都給我留著,回頭殺豬了,我給你送豬條過來。”
“嘿嘿,那敢好。”周旦也不客氣,“你給我送蹄髈吧,小妹喜歡吃。”
顧昭斜睨了周旦一眼。
周旦心虛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那啥,小妹太瘦了,吃點蹄髈補子。”
周旦口中的小妹便是華落寒,以前因為華家的掠運納煞,一皮格外的胖,如今跟著周大千掌柜,喚做周菲舟。
顧昭也不多言,只是意味深長道。
“旦哥,菲舟妹妹知不知道那絨絨又黑乎乎的大娘子,二娘子,三娘子還有溫的六娘子啊。”
周旦想著自己當初和顧昭說的,六位娘子一起來,做鬼也暢快的胡話,當下便皺了臉,討饒不已。
“胡說,我那都是胡說的。”
顧昭哼哼了兩聲。
周旦連忙轉移話題,“昭哥,我方才沒有看到你推板車來,這東西,你打算怎麼拿回去?”
這潲水確實不好拿。
旁的不說,單單這到人腰間的甕缸就死沉死沉模樣,再加上里頭半甕缸的潲水,這可不輕呢。
顧昭掏出符箓,“莫慌。”
隨著符箓上,周旦眼睜睜的看著這半人高的甕缸了個小碗模樣,隨后,顧昭又尋了個食籃,將那變小的甕缸放進去。
周旦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說話的舌頭,想了半天,吭吭哧哧的將話說了個囫圇。
“昭哥,你怎麼能用仙家之法做這等事呢?”
周旦面沉痛之。
顧昭:“這樣好用啊。”
周旦泄氣,按他來想,這仙家之法本該是出塵縹緲,不沾塵埃的,這下可好了,現在,他腦袋里的仙法就是那豬潲水了。
周旦譴責:“暴殄天啊!”
顧昭提起籃子,沒好氣道。
“潲水怎麼了?回頭你別吃我家的豬。”
周旦手,“別!”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這時,外頭傳來一陣靜,接著就聽一聲清脆又帶著怒意的聲響起。
“作甚作甚,我說了,我這花兒不許你摘!”
“你快走,不然我喊人了。”
周旦臉上的笑僵了僵,著急道。
“是小妹!”
他抬腳往外頭跑去。
顧昭提著食籃,也跟著快步出去。
瞧著手中的食籃,心中暗道。
還好平日夜里拎慣了六面絹燈,這手才這般穩,不然,家大豬二豬該沒東西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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