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失笑，因為腦海中突如其來的片段而悵然的心也好了一些。

“放心，回去就幫你洗干凈。”

彈了一粒元炁到畫中，白鹿紙中，驢瞧來的眼睛一下便歡喜了起來。

顧昭將畫塞到燈籠中，這才繼續往前。

過了這狹窄的石頭，前頭豁然開朗，再往前走，前頭出現了村落，從高看，村子不大，上小下大，就像是葫蘆的形狀一樣。

田間阡陌縱橫，偶爾有幾只黃皮的大狗從田野間追逐而過，此時日上中天，田間沒什麼人，家家戶戶有炊煙裊裊騰空。

尋蹤符的白煙蜿蜒，一路朝村子的東面綿延而去，而那個地方的屋舍，在村子里的位置，就像是葫蘆一樣的存在。

顧昭再次搖頭，當真是三腳的貓兒瞎跑。

提著燈籠，繼續往前。

顧昭在一戶人家的籬笆院門口停住了腳步。

探頭看了看，這是一有些年頭的屋舍，木頭泛著微微的褐黑，屋梁挑得很高，是兩層的樣式，堂屋兩邊是東屋和西屋各兩間。

稍小的掛耳屋墜在西邊。

院子收拾得很干凈，地上混了的卵石，院子里還起了兩搭棚，一堆劈好的木頭，一塊塊的碼得格外整齊。

隔得稍遠的搭棚是個豬圈，里頭養了兩只大豬，此時正頭對頭的拱著槽里的豬食。

顧昭往后退了退。

的視線四看了看，最后在籬笆墻的門檐下，尋到了一墜著銅圓環的繩子。

試探著手拉了拉，繩子穿過院子，一路延到堂屋方向，最后里頭響起一陣銅鈴的聲音，接著，有走的聲音傳出。

“誰啊？”一道有些獷的男子聲音響起。

顧昭聽到有腳步聲朝這邊過來，連忙站直了子。

……

古施潘拉開木門，他瞧見門外的顧昭，面上帶上了詫異。

“這……你是？”

顧昭有片刻的怔楞，無他，這個漢子，他和方才在一線天的山澗中瞧到的記憶片段，那背著娃娃出山尋醫的漢子……他們有五分的相似。

只是，面前這個漢子更矮一些，記憶里的那人，他卻是如高山一般

古施潘也在意外，他們這村子偏僻，又是在深山之中，沒有人相帶，那是很難尋到這的。

顧昭回過神，拱了拱手，笑得可親。

“伯伯，我名喚顧昭，是玉溪鎮長寧街的人，今兒來，是想尋一只貓兒。”頓了頓。

燈籠里，大黑探出頭汪了一聲。

白的，臭貓是白的。

顧昭抬眸，將話補充完。

“我那貓兒頑皮，它跑到山林里，唔，大概這麼大，是一只白的貓。”

想了想，顧昭眼里帶上笑意。

“膽子也頗小，特別炸。”

“伯伯，您瞧到了嗎？”

“哦，玉溪鎮的啊。”古施潘出過山林，也去玉溪鎮販過山珍野貨，自然是知道這玉溪鎮的。

他看了一眼顧昭手中提著的燈籠，只以為是連夜上山尋貓兒，當即爽快的側了個，招呼道。

“顧小郎進來吧，今兒我和家里的小子去林子外頭，確實是帶了一只白的貓兒回來，你來瞧瞧，是不是你要尋的那一只。”

顧昭：“多謝伯伯。”

古施潘轉朝院子里走，顧昭抬腳跟上。

還未靠近屋舍，就聽到小孩稚氣的聲音，一起的，還有貓兒有氣無力的喵喵聲。

……

古源然蹲在地上，他小手上拿著一個有些舊有些豁口的瓷碗，里頭擱了些白粥，上頭拌了魚湯，還有一些魚骨頭。

“喵咪，你了吧，吃點粥吧，我拌了魚湯，可香可好吃了。”

白貓窩在地上，蓬松的長尾漫不經心的甩過去。

“喵嗚。”

不吃不吃。

……

看著那豁口的碗，衛平彥將自己團得更了，琥珀的眼里也有水掠過。

他想阿娘了，也想姥姥姥爺了，還想阿娘做的魚湯他不想蹲在地上吃飯……

表弟，嗚嗚，表弟

表弟快來。

顧昭：“表哥！”

衛平彥：嗚嗚，表弟

倏忽的，他絨的貓耳朵一下就支棱了起來。

剛剛好像……表弟喚他了……

貓腦袋緩緩的往后轉，那一瞬對于衛平彥來說，幾乎是萬年一般漫長。

顧昭忍笑，“表哥！”

衛平彥淚奔：“喵嗚！”

表弟啊！

……

在古家父子眼中，這撿回來的貓兒還是第一次這般作靈敏，只見它像一張攤開的白毯子一樣，倏的一下在半空中飛起，直直的撲到了顧昭懷中。

顧昭將貓兒抱住，掂了掂，唔，還怪沉手的。

衛平彥幾乎是立刻就掉下了貓兒眼淚。

“喵嗚喵嗚，喵嗚喵嗚。”

表弟表弟，你真的來了，化貓太可怕了，嚇死我了！

顧昭哈哈笑了一聲，“表哥別怕，誰讓你自己到跑了，還跑得這般遠。”

貓爪子勾著顧昭的，最后，它三兩下便躥到了顧昭的肩頭，這下是不愿意下去了。

是嘛，它得是這麼高看人才習慣！

顧昭由著他去了。

古施潘詫異，“表哥？”

衛平彥：“喵嗚喵嗚。”

是啊，表弟尋我來了，古伯伯，我得家去了。

奈何，他說得再多，在古家父子耳朵里，那也只是貓兒喵嗚的聲音，只是方才它言，此刻話多又活潑一些罷了。

顧昭輕咳了一下，瞥了一眼肩頭的白皮貓兒，笑道。

“是啊，我這只貓的名字做表哥。”

古施潘：“啊這樣啊。”

果然是山外的人家，養的貓兒名字也是古古怪怪的。

古源然人小，一下就信以為真，他瞧著顧昭肩膀的白貓，眼里流出萬分的不舍。

“啊，哥哥，表哥是你家的貓兒，你要帶它走了嗎？”

顧昭愣了愣，隨即笑道。

“是啊，謝謝弟弟和伯伯了，表哥丟了，家里人擔心著呢。”

衛平彥的貓兒眼里又有水掠過。

嗚嗚，是他阿娘，還有姥姥姥爺，他們在擔心他。

大黑從六面絹燈中汪了一聲。

臭貓沒良心，明明還有它！

衛平彥拿茸茸的爪子了臉，對對，還有大黑！

經過這一遭，衛平彥是不和大黑斗了。

……

貓兒洗臉，小娃娃看得更眼饞了。

他小臉里流淌出不舍，瞧著貓兒的眼睛可憐兮兮的，又帶著幾分。

古源然大手過去，惜的了自家小子的腦袋，手是細的發，他低垂的眉眼里是化不開的疼。

落進來，正好落在他的臉頰上，就像是打了一道一樣。

顧昭一下便愣住了。

阿爹。

古施潘抬頭，目對上顧昭，也是怔楞了一瞬。

莫名的，他這顧小郎有幾分合眼緣。

……

古施潘熱的挽留，“還沒有用過飯吧，玉溪鎮到咱們這兒可不近，顧小郎是不是找了一天一夜？要是不嫌棄，就在伯伯這兒用個便飯吧。”

顧昭沉默的點了下頭。

古源然歡喜，他拍了拍手，當即便一蹦三尺高。

“太好了，表哥沒有走！”

古施潘帶著笑哄道，“對啊，表哥還能再陪你玩一會兒。”

“咱們說好了，等會兒表哥走了，源然你不要哭鼻子，過幾天阿爹帶著山珍下山，也給你淘一只小貓崽回來。”

他瞧了一眼顧昭肩上的小貓，笑道。

“指定比表哥還要機靈！”

衛平彥：

哼，善變！剛剛在林子里還夸他最機靈呢！

顧昭有些赧的了鼻子，這娃娃還不要，聽著這面善的伯伯一口一個表哥，真有一種占人便宜的錯覺。

片刻后，顧昭也坦然了。

罷罷，喚的又不是，左右不是占旁人的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