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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57章 第 57 章(捉蟲)

“到時好好的唱上三天,大家伙兒都熱鬧熱鬧,明兒我就沒空了,還得去靖州城請戲班子呢。”

張尚志攤手。

“所以啊,今兒我就先來你這兒了。”

桑阿婆沉了聲,“可我這東西還沒準備妥呢!”

“啊?”張尚志傻眼。

他眼睛瞅過周圍,轎子寶船,……唱念吹打的紙人也都有。

“這這,這不是全了嗎?差啥了?”

桑阿婆:“差了人。”

張尚志不相信,“不可能!我上次來的時候,瞧得真真的,那人早就已經扎好了!”

桑阿婆耷拉著眉眼,手中的作不停。

“沒了,早上燒掉了。”

“燒掉了?”張尚志瞪眼,“作甚燒掉了?”

桑阿婆嘆了口氣,“出了點意外,眼睛被點上了,我們扎紙人,最要不得的就是點睛,那人有些不吉利,我就燒了。”

瞧了一眼張尚志一行人,繼續道。

“再說了,咱們說好明兒拿東西的,你明兒再來吧。”

張尚志急得不行,“不,我可是答應了我家小囡了,明兒得給去州城里請戲班子,這邊過不來。”

這閨親的大事,自然得是父母親自持了。

就算是紙扎人等冥,也是要父母親自迎回去的。

張尚志央著桑阿婆今兒給他趕一趕,銀錢不是問題。

桑阿婆示意他看手上。

“喏,瞧到沒。”

“這些都是捎給你家閨兒的蓮花元寶,老婆子我就一雙手,可騰不出手來,再給你扎紙人了。”

張尚志:“嬸兒,通融通融啦!”

桑阿婆:“沒辦法,眼睛都快熬瞎了,張員外,你這單生意大是大,時間也卻是了一點。”

張尚志愁眉苦臉。

是啊,真是大不由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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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鬼的閨也是這樣。

說要親就要親,半點不給他多余的時間。

張尚志嘆,“唉,沒辦法,誰讓我做人家老爹,大不中留哦。”

他說著這話,心里悲傷的同時又有幾分歡喜,面上便帶出了別扭的神

顧昭探頭瞧了一眼,招呼桑阿婆,道。

“阿婆,你瞧我這個?”

桑阿婆擱下手中的蓮花元寶,拄著拐杖過來了。

打量了幾眼顧昭手中的扎紙,大人痣,頭戴一朵層疊綻開的大紅花,紅金線的馬甲水紅袖,腳踩一雙有些磨平的紅鞋子。

桑阿婆盯著那雙紅鞋子,詫異了。

“這是”

顧昭笑得有些靦腆,“阿婆,我都記著你的話,這扎紙就跟畫作一般,必須神形兼,特別是形似還需要神似來襯。

“我手上的功夫到底不夠,就在神似上多琢磨了一些。”

如果說襟上別的喜鵲帕子是神,那麼顧昭為婆做的那雙紅鞋,就更添了兩分神韻。

桑阿婆恍然:“是了是了,新人給人的謝禮便是一雙紅鞋,好的人游走四方,來回奔走打探消息,那一雙鞋子自然得是磨得有些平。”

桑阿婆多瞧了兩眼手中的扎紙,上頭是悉的靈炁,神頗有些復雜。

“果然是后生可畏。”

顧昭撿起旁邊的竹竿,附炁在指間,以指為刃。

隨著手起炁落,竹條便了一條條的竹篾子,很快便將方才用去的竹篾條補充上了。

顧昭又去握竹竿,回頭問道。

“阿婆,這些也是要做篾條的嗎?”

桑阿婆點頭。

顧昭便將剩下的竹竿都劈了篾條。

忙活完這些,沖桑阿婆笑了笑,道。

“阿婆,客人著要用人紙扎,您瞧著這個要是能用,就先著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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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阿婆問顧昭:“你不是也要用?”

顧昭擺手:“不打,回頭我多扎一個便是了。”

“我和王娘子都說了,人家嫁人萬萬不能著急,王娘子都依了我的。”

桑阿婆點頭,“,那我便不客氣了。”

臨出門時,桑阿婆回頭瞧了一眼顧昭,心里有些憂慮。

想說什麼,最后嘆了口氣,又咽下了。

桑阿婆算是看出來了,這顧小郎和修行的路子不一樣。

如果說是請神問鬼,借助的是神鬼之力,那麼顧小郎便是以天地靈炁淬煉己,修的是長生之道。

這等修行之人奪天地造化,倘若失敗了,那是沒有了來生路的。

桑阿婆想了想,不再繼續多慮。

如此天資,說不得還真給他修功了,便是不,暢快逍遙的在人世間走一遭,也不枉此生。

何須再盼那等縹緲的來生?

香火鋪里,桑阿婆將人扎紙拎了出來。

“既然著急,就用這個吧。”

張尚志有些猶豫,這,方才聽那意思,這人好像不是桑阿婆親手扎的。

桑阿婆瞧出了張尚志心里想的,將紙人往送親隊伍里一擱,轉過來,肅容道。

“老婆子我開香火鋪子幾十年了,何曾糊弄過旁人?”

“你放心,這顧道友六靈敏,年紀雖小,道行卻不淺,這人一定能將張小姐的婚事辦得熱熱鬧鬧的!”

張尚志是個爽快的生意人,聽到這話,當下便道。

,有嬸兒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來嘞,接送親隊伍回去嘍!”

張尚志拉長了聲音,回頭招呼小廝。

小廝作輕巧的將紙扎的轎子,寶船……抬起來,東西雖然不重,大個的還是要兩人一起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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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尚志瞧了幾眼,見大家做活都細致,這才放下心來。

他轉過,從懷里掏出荷包塞到桑阿婆手中,熱絡道。

“多謝嬸兒了,我那閨兒的結親日子就在七天后,嬸兒要是得空,去我家里喝一杯水酒吧。”

桑阿婆點頭,“到時再說。”

加快了手中疊蓮花元寶的作,顧昭走了過來,瞧了兩眼,也幫著一起疊了。

很快,那蓮花四方金便了一筐筐的元寶。

了!”

桑阿婆耷拉著眉眼,有些疲憊。

顧昭去后院打了一盆水,兩人凈了手。

張尚志不斷的道謝,他是個生意人,能將生意從挑著籮筐的小貨郎做到現在通寧縣鎮的繡坊布莊,那眼睛是毒得很,為人也明得厲害。

他看出顧昭的年紀雖然小,但桑阿婆卻不擺長輩的架子,反而是平輩而論,心里對顧昭又看重了幾分。

張尚志心道:這定然也是厲害的人

當下便熱道。

“顧小郎要是得空,也去我們通寧玩一玩吧,到時只管找我,讓我盡一盡地主之宜。”

“我在通寧縣鎮的白馬河路,很好認的。”

顧昭點頭,“多謝張員外了。”

……

約莫小半個時辰,小廝們終于將這些紙扎拿完了,店里一下便空了許多。

小盤小棋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眼里都有喜悅。

小棋淚眼汪汪:太好了,終于可以放心的起夜了。

小盤松了口氣:太好了,終于不用在茅房外頭聞臭味了。

張家人走后,顧昭得了桑阿婆的應允,繼續在后頭忙活紙扎的活計。

樟鈴溪。

潘尋龍一行人靠近玉溪鎮,俞管家瞅了瞅前頭,招呼道。

爺,碼頭那兒有艘寶船。”

潘尋龍從船艙里出來,“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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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瞧了瞧,正好看到張員外一行人抬著紙扎上了船。

俞管家連忙呸呸了兩口,雙手合十,小聲道。

“百無忌,勿怪勿怪。”

潘尋龍倒是撐著船沿瞧得頗有興致。

俞管家有些忌諱,勸道。

爺,咱們還是去船艙里避一避吧。”

他說完這話,還沖行船的船工打了個眼,讓船兒往旁邊讓了讓。

寶船在樟靈溪的波浪中微漾,暫時沒有靠岸。

潘尋龍膽氣足,頭也不回的拒絕了。

“不怕,我又沒有作甚虧心事,怕這干嘛。”

他多瞧了兩眼這些送嫁的紙扎隊伍,瞠目結舌,嘆道。

“這戶人家豪氣啊,送嫁隊伍這般氣派!”

潘尋龍繼續道。

“玉溪鎮真是能人輩出,咱們靖州城的香火店我前幾日去過,棺槨賣的倒是結實,這等紙扎的冥,那是萬萬比不上玉溪鎮的。”

俞管事拍,“爺胡鬧,你去棺槨鋪子作甚!”

潘尋龍連忙閉了,不再說話了。

……

兩船錯而過,待那艘船走了,俞管家這才吩咐船兒靠岸。

碼頭邊,玉溪鎮打魚的漢子和艄公瞧了瞧這邊,議論不已。

“今兒這是怎麼了?”

“一來就來了兩艘大船,一艘比一艘還氣派!”

……

潘尋龍上了岸,眼睛在周圍瞅了瞅,瞅到捕魚船上的元伯時,眼睛一亮,當下便揮手道。

“哎,兄弟,是我,是我哎!”

元伯聽到聲音,起瞧了過來。

潘尋龍興,“元伯大哥,是我,小潘啊!”

元伯:“知道知道,你怎麼來了?”

他撐著竹篙,讓漁船朝岸邊靠了靠。

潘尋龍:“我來尋顧昭的,喏,那日沒有請你們上百味茶樓,我今兒特意帶了他們的茶葉和幾籠白玉裹玲瓏過來。”

說完,他示意旁邊的俞管家,讓他分兩籠給元伯。

元伯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推拒,就聽潘尋龍熱道。

“早膳吃了沒?”

“香著呢,別客氣啊,我可是你元伯的小潘嘞,咱倆還客氣啥。”

說完,他眉眼。

元伯失笑,知道他這是在揶揄自己的名字。

……

元伯接過蒸籠,隨手往船上一擱,姿靈活的跳上了岸邊,彎腰將纜繩系好,起道。

“找顧昭是嗎?他沒在家,我帶你去吧。”

“哎,那好!多謝大哥了。”

潘尋龍眉飛舞,瞧,為人還是要熱一點的。

他一熱,旁人不也跟著熱起來了?

……

元伯帶著潘尋龍來到涯石街,指著前頭的鋪子,開口道。

“喏,顧昭應該還在里頭,你過去問一問,我得回去了,漁網里還兜著魚呢。”

潘尋龍:“!多謝元伯大哥了,等我忙完了再找你玩啊。”

元伯擺手,轉走了。

……

潘尋龍抬頭看前頭的鋪子,有些晃眼,他微微瞇了瞇眼睛,念著鋪子上的匾額。

“桑氏香火行。”

“……乖乖,難道剛剛那些紙扎人,還是高人扎的不?”

潘尋龍手,抬腳走了過去。

“顧昭,顧昭在嗎?”

潘尋龍瞧了一眼桑阿婆,聲音立馬小了下去,禮貌又靦腆。

“阿婆好,我找顧昭。”

桑阿婆瞥了潘尋龍一眼,朝里頭喊道。

“顧昭,有人找。”

顧昭從里頭出來,手上還拿著竹篾子,“誰找我?”

潘尋龍笑瞇瞇:“是我呀,小潘!”

顧昭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潘尋龍踟躕了下,老實道,“尋你問點事。”

顧昭點頭,“,你等等。”

……

顧昭將后屋的工收攏后,又在院子的井邊凈了凈手,這才抬腳走到桑阿婆旁邊,低聲道。

“阿婆,我明日再來,嗎?”

桑阿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雖然不熱絡,卻有著難以察覺的溫度。

“我昨兒便說了,顧小郎得空自個兒過來,無需客氣。”

坐的位置正好能從小門里瞅到后頭的屋子,那里,一座宅舍已經初形態。

桑阿婆溫聲,“再過幾日,老婆子便也沒什麼可教的了。”

顧昭沖桑阿婆做了個揖,“阿婆謬贊了,顧昭會的只是淺功夫,許多細節還需要您的指點。”

桑阿婆頷首,“空了過來。”

這是許諾會教顧昭扎紙一

……

顧昭辭別桑阿婆,抬腳和潘尋龍走了出去,問道。

“說吧,找我什麼事啊。”

潘尋龍讓俞管家先把蒸籠搬過來,又往顧昭手中塞茶罐子,沖著顧昭嘿嘿笑了一聲。

顧昭失笑,“行啊,小潘哥,你這是求人辦事的姿態啊。”

將茶葉往回推了推,笑道。

“我可不敢收,回頭做不到可得被你埋汰死了!”

潘尋龍不接,將兩只手背在后,連連搖頭。

“小事小事,就算不也不打,我來拜訪總不能空手吧。”

顧昭無奈。

的榕樹下,桑小盤和桑小棋正在玩耍,顧昭招了招手,讓兩人拿了蒸籠,笑道。

“和阿婆一起吃吧,以后還要經常麻煩你們呢。”

“多謝顧小郎!”小盤小棋兄弟也不客氣,笑瞇瞇的接了過去。

顧昭引著潘尋龍來到榕樹底下,那兒有一塊長形的砂石板塊,夏日的傍晚,時常有人在這兒納涼。

顧昭掃了掃上頭的榕樹葉和榕樹籽,招呼潘尋龍,道。

“坐吧。”

見潘尋龍落座,顧昭又道。

“好了,說吧,什麼事要問我,你又是要請我去百味茶樓,又是給我大老遠的捎來……想來應該是重要的事。”

“你放心,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潘尋龍踟躕了下,抬頭看顧昭。

“我還沒和你說過吧,我潘尋龍,以前不懂事的時候,我可討厭這個名字了。”

尋龍尋龍,學堂里的小伙伴老是捉弄他,說他這般胖笨,哪里像是能夠尋龍的人。

顧昭咀嚼著這個名字,“尋龍?潘尋龍?”

潘尋龍點了點頭,“我今兒來,就是想問問你,咱們樟靈溪的江水里是不是有龍君?”

顧昭目警惕,心里涌起忌憚,不答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瞧見顧昭板下的臉,潘尋龍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一般,大喜道。

“真的有是不是!有的是不是?!”

手拽顧昭的袖,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顧昭,多問了兩句,那黑白分明的眼里居然有水涌現。

“嗚嗚,我就知道有!”

“水里肯定是有龍君的!”

潘尋龍又笑又哭,也不等顧昭的回答了,徑自在原地跳了跳,一派歡喜不能自已的模樣。

顧昭擰眉。

瞧出潘尋龍應該是沒有惡意了,但這般模樣……瞧過去也不像是葉公好龍那般,因為獵奇和喜在問著龍的事

顧昭忍不住問道。

“小潘哥,你問龍君的事,是為了什麼?”

潘尋龍發泄完激得不能自已的開心,重新落座,按捺住心緒,想了想,整理語言道。

“這事說來話長,其實要從兩百多年前的那場大旱說起。”

“那時靖州城連逢三年大旱,大家伙兒的日子過得都苦,到后來,人便不人,反倒似鬼”

靖州城干旱,僧道神婆一流便冒了出來,都說和尚不說鬼,袋里沒有米,氣候不正常的熱,大家便籌了銀子,幾家一起做那法事。

潘尋龍神恨恨,“不知道是哪一家這般沒天良,居然說五牲供奉不,那便用人牲!”

“他們也不用自家的孩兒,趁著我家太太太太祖去地里忙活,的騙了我祖上的叔祖和姑,將他們丟到河里祭了龍君”

潘尋龍希冀的看向顧昭,開口道。

“我們潘家幾代人,都想尋一尋那龍君,問問”他哽咽了一下,“問問我那小小年紀,還沒長大的叔祖和姑……他們是不是去了龍君的邊,日子過得好不好。”

顧昭沉默。

潘尋龍從懷里小心的拿出一個手札,藍皮灰線,紙張年代久遠,上頭的紙已經磨得起了邊,甚至還有些脆。

潘尋龍:“我那太太太太祖是個讀書人,災年之前還會寫話本,那叔祖和姑是對龍胎,最是喜歡聽他們老爹講故事了。”

“叔祖和姑沒了以后,我潘家祖上討公道不,只得背井離鄉,太太太太祖日日挑燈苦讀,吃飯做活都手不釋卷,我們幾代人苦讀做活,到我爹這一代,這才回了靖州州城。”

潘尋龍將書遞給顧昭,開口道。

“這里頭是太太太太祖寫的話本子,當年印刷了好幾版,是特意寫給叔祖和姑的。”

“當年祭祀后的半個月……真的下雨了,我們一直想著,是不是真有龍君。”

顧昭翻開看了看。

故事形態各,但每一個故事里都有一位龍君,龍君揚善除惡,鐵面無私卻又通人間疾苦,在祂的邊,永遠跟著一對做小南小北的男玉

天真稚氣,無憂無慮。

顧昭看了一會兒,心中百集。

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那白蛇和小南小北能夠以鬼了石雕靈,甚至那龍君的手段頗為通天。

兩百多年前沒有龍,但有人希冀這樟靈溪有龍,他寫了這樣威風凜凜的龍君……人間話本流傳,漸漸的,話本子里的龍君和便有了念力。

機緣一到,白蛇化龍。

……

顧昭看向潘尋龍,低聲道。

“我見過樟靈溪里的龍君。”

對上潘尋龍希冀的眼睛,顧昭頓了頓,繼續道。

“龍君的邊有兩個待如珍寶的龍太子和小龍,是對龍胎小,他們喚作小南小北。”

潘尋龍瞪大了眼睛,眼里無端的卻有淚珠滾落。

小南小北……

尋龍尋龍,他真的做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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