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小姑娘細弱的雙臂不自覺圈上了他的腰。
陳忌微蹙的眉心忽地舒展開來,僵在兩側半晌的大手一下將人摟住。
然而就在不經意間到額間的溫度時,男人那剛剛才舒展的眉心再次擰了起來。
等他將人從沙發上抱回房間床上時,周芙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
陳忌從前照顧過,對待這些事十分有經驗,八年來,家中哪怕只有他一個人,可那些從前時不時就需要用到的藥品,他定期都會儲備和換新。
將人在床上安頓好之后,他忙拿來溫水和退燒藥給喂下。
一整晚,陳忌沒從床邊離開過。
時不時拿微涼的巾替臉蛋脖子,直到天亮見那燒退得差不多了,才蹙著眉頭靠在床邊閉眼小睡了一會兒。
上午九點多鐘,陳忌起去廚房替把粥熬上。
期間,陸明舶打來電話:“阿忌,你要我查的那個姓周的,我查到了,東西都發你郵箱上了。”
陳忌淡淡回:“行,先不說了。”
陸明舶:“什麼況啊,這麼忙,兩句話都說不上。”
陳忌:“周芙發燒,我煮粥呢,煮完一會兒還得去照顧。”
陸明舶著嗓子:“喔,忌哥,人家要是的,也想嫁給你呢~”
陳忌一陣惡寒:“滾。”
掛掉電話,他將煮好的粥溫在保溫箱里,隨即又回了周芙床邊。
待終于轉醒時,目的便是陳忌略顯憔悴的睡。
他大概是又被折騰了一整夜都沒合眼,這會兒胡子都罕見地探出來短短一茬,整個人沒了平日里矜貴散漫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疲憊。
周芙眼眶忍不住紅了紅,悄悄從被窩里探出一邊手,小心翼翼握上他輕搭在自己枕邊的手指頭。
半晌,松開力道。
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
從枕頭下出手機,給周嘉晟發了條短信:【相親我可以去,你再安排一下時間吧。】
只要能盡早地離開,他應該就不會被拖累得這麼疲憊吧。
周嘉晟那邊很快有了回音,相親時間定在下周一中午十二點半。
對方也在浮沉附近的寫字樓工作,地點時間都正好能對上。
周一一整個上午,周芙都過得心不在焉,畫圖出了不低級錯誤,陳忌忍著子才沒撕的圖紙。
臨下班之際,陳忌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發來微信:【出來,去超市。】
周芙握手機,掙扎良久,回他:【我中午有朋友約我吃飯,就不回家吃飯了。】
陳忌語氣帶著點兒酸:【該不會是你那個異父異母的親哥哥吧?】
周芙:……
周芙害怕再同他多說兩句,就真的死不了那條心了,索直接將手機關了。
下班之后,溫溫吞吞進了周嘉晟之前發給的那家餐廳。
是個法式餐廳。
裝修頗有種東宮娘娘烙大餅,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浮夸。
彰顯暴發戶氣質。
服務生按照桌牌號帶領著周芙找到相應的位置。
半晌后,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到了的對面。
約莫四十出頭,模樣看起來比兩百多斤的老余還要胖上一倍,脖子幾乎已經沒了影,上頭掛了圈金閃閃的項鏈。
這就是叔叔嬸嬸還有周嘉晟口中所謂的“特靠譜”。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他們不過是看中了對方的那點家底,覺得只要把賣出去,就能換回些值錢東西。
至周嘉晟那個廢的工作是不用愁了。
周芙強忍住胃不斷翻涌的惡心,指尖幾乎要嵌進掌心的之中。
“你叔嬸說你今年二十四?”對方一坐下,便直接切主題,眼神不住在周芙臉上來回打量,像是撿了般竊喜,“我看你這哪有二十四的樣子?說個十八都差不多。”
“點菜吧?隨便點啊,這家店我常來,那個鵝肝不錯的,我每次都點好多份兒,你不用擔心錢哈,都小錢。估計你平時也沒怎麼吃過這種東西,見見世面也是好的,畢竟以后嫁到我們家來,我帶你出去,什麼都不懂會讓人笑話的。”那人一邊說,一邊翻起菜單,半途中忽然想起什麼,從西服前的口袋里掏了張名片出來,驕傲地拍在周芙桌前,“這是我的名片,天山地產聽過沒有?北臨地產界里頭沒人敢的老大哥啊,我那公司就是他們名下的一個小分支,我可是副總哦。”
周芙全程沒吭聲。
任由那人自說自話。
“對了,家務你會做的吧?雖然我是賺了不錢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家里頭的事得由老婆來做,那才家呀,我聽你叔叔嬸嬸說,你很能干的。”
“噢還有,你怎麼樣啊?你嫁過來之后,肯定馬上要考慮有小孩的,我年紀雖然不大,但也四十來歲了,你要是不太行,小孩可能不好有的。”
然而還沒等他繼續開口,一道略顯傲慢的嗓音忽地從頭頂上方傳來:“這可不怎麼樣。”
那悉的聲音一出,周芙猛地抬起頭,就見陳忌吊兒郎當地坐到旁,扯了扯角:“這麼巧,吃飯呢?我正好還沒吃,不介意蹭一頓吧?”
說完,也沒等周芙和對面那頭野豬同意,自行拿過菜單翻了起來:“你們繼續,別管我,我就蹭個飯。”
餐桌對面那人表一下愣住,而后看向周芙:“不是,這什麼況啊?”
周芙沒吭聲,倒是陳忌懶洋洋抬起頭,靠近周芙那邊的手臂一下抬起來,探到后,直接當著對面那相親對象的面,將攬到自己側,漫不經心道:“中午剛給做了飯,說不吃就不吃了,非要出來外邊兒吃,脾氣實在難伺候,明明前些天剛剛病了一宿,我守在床頭老老實實供使喚,一夜沒合眼,倒好,轉頭就跟我發脾氣,你說有沒有良心。”
“平常什麼事都不會干,全是我給包辦了,打小就不行,喝藥都得一口一口喂,你說說,就沒見過這麼難伺候的公主。”陳忌這話三言兩語親盡顯。
再加上那占有十足的肢作,對方的表當即就黑了下來,語氣十分不悅:“不是,你他媽是什麼人啊!”
陳忌里氣勾了下,模樣混不吝的,隨手拿起那人方才放在桌上的名片掃了眼:“天山地產?”
“知道就好!識相點就趕滾!”
“聽沒聽說過,你們天山地產總公司上頭,有沒有一個陸天山的。”
對方眉頭一下皺起:“陸總名字也是你能的?”
“害,我還懶得,只是通知你一下,你這個小副總啊,可能也就能再當個幾分鐘了,你現在打電話回去問問,看看這位置還是不是你的了。”陳忌垂眸翻著菜單,連眼皮子都懶得掀,語氣十分閑散。
對方臉一黑:“放你媽的屁!你以為陸總是你爹啊!”
陳忌忽地冷笑了聲:“老子他媽是他爹!”
“勸你最好回去打聽打聽,陸天山他祖宗是不是姓陳。”
一場本就荒唐的相親,登時被陳忌輕飄飄的三言兩語攪得天翻地覆。
對方半信半疑夾著公文包灰溜溜跑路。
周芙攥著的手心仍舊還沒松開。
只是鼻間沒來由地一酸,眼眶止不住地紅。
半晌,隨意扯了句:“你連兒子都有了?”
陳忌:“……你是不是有什麼病?”
周芙:“那你怎麼是他爹……”
陳忌涼涼瞥一眼:“以前和你說過,我北臨那個爸。”
“噢……”
一輩子輝煌騰達,卻只有他一個孩子,天求著他回回家,只要他愿意賞臉,他喊他爹都。
“周芙,你可真行。家里做好了飯菜等你吃,你不吃,跑來這破地兒對著頭野豬唯唯諾諾。”
“……”
周芙垂著眸,淡聲道:“我二十四了,也不是小孩兒了,相親很正常。”
陳忌都快被氣死了:“那你他媽也不挑?和老子住這麼久,這種貨你都相。是不是和誰結婚你都行?”
周芙心頭憋著口氣:“對,和誰都行。”
反正只要不是他,和誰又有什麼差別。
都一樣,橫豎都不是他。
陳忌臉黑得駭人,隨手從兜里掏出的戶口本砸到桌上:“行,這可是你說的,走,這個時間點,開車去民政局,還能趕得上趟。”
周芙被他這舉給弄懵了,愣愣地盯著桌上那本自己的戶口本:“你哪來的?”
“周嘉晟在浮沉鬧事,事不小的,幾十個機位的監控拍出來的東西,都夠剪場電影了,最后讓陸明舶逮警局去了,沒我點頭,別想私了。”陳忌了下,輕描淡寫,“他出不來,我要了這個。”
“行了,多的以后慢慢和你說,現在先跟我走,晚了人家工作人員都下班了。”
一直到坐在紅墻前拍合照的時候,周芙都是懵的。
工作人員溫聲道:“來,小夫妻兩個頭再挨得更近一些,小姑娘笑一笑。”
整趟流程走下來,也不過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做了八年的夢,就在這半個多小時,忽然就實現了。
回去的車上,以陳忌太太的份,坐在副駕駛那個所謂的“留給朋友”的座位上。
默不作聲死死盯著紅本本上兩人的合照,看了一路。
旁男人漫不經心地打著方向盤,扯了扯角,語調閑散道:“不就一破本子,有什麼可看的,看了那麼久。”
周芙抿了下,忽然想起個問題。
結了婚,是不是就意味著,要……睡在同一個房間了。
小姑娘心跳沒來由地加速起來。
正出著神,陳忌忽然開口:“想什麼呢?耳子都紅了。”
周芙像是□□壞事忽然被抓包般,努力想扯些別的話題,將腦海中難以啟齒的畫面掩藏起來:“那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問。”陳忌這會兒心似乎很不錯。
“就是……我早上正好稱了一□□重。”
“嗯,怎麼了?”
“我已經長了三斤多了……”
男人扯著角冷冷笑了下:“三斤?我這一個月忙前忙后的,你就只長了三斤?你可真行。”
周芙了:“三斤獎金一萬五呢,你是不是為了分那一半夫妻共同財產,所以才著急著和我結婚的?”
陳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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