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項明章應邀到楚家，因為要談事，他著正式,也沒帶太多花哨的禮品。

　楚識琛一早坐在門廊的吊椅上等候，起迎接項明章,昨天剛見過,膩在一起大半天，今天都端著矜持的姿態。

　花園里還有一輛車，楚識琛請了雷律師過來。

　項明章穿著件呢西裝,雙排扣，問：“我遲到了麼？”

　“沒有。”楚識琛手，在暗金的紐扣上了一下，“時間正好，進去吧。”

　一樓會客室,楚太太、楚識繪還有雷律師都在。唐姨和秀姐這兩天休假,出門了,茶幾上沒有新鮮的甜點，只擺著一壺咖啡和一盤水果。

　楚識琛陪項明章坐在一側的雙人沙發，為每個人倒了一杯咖啡。

　親昵寒暄后,楚太太問：“小琛，你把大家到一起，什麼事啊？”

　楚識琛目示意雷律師,拿出準備好的文件資料,說：“我認為游艇事故有蹊蹺，一直在背后調查。”

　楚太太愣道：“游艇……蹊蹺是什麼意思？”

　楚識琛回答：“我懷疑游艇炸不是一場意外,是人為造的事故。”

　楚太太大驚失,當初只在乎楚識琛的生命安全,本沒心思理會其他，以為整件事蓋棺定論，這麼長時間都快忘記了。

　“怎麼會呀？”楚太太慌忙道，“那是誰做的？為什麼，有人要害你？”

　楚識繪雖然吃驚，但鎮定一些，接過資料和楚太太一起翻看。雷律師敘述調查經過，以及存疑的地方。

　楚太太亟不可待地問：“查到了嗎？”

　雷律師道：“律所的能量有限，多虧項先生幫忙查到了。”

　項明章正啜飲咖啡，不疾不徐地說：“嫌疑人有兩個，都是泰國人，其中一個an。”

　楚識琛講述詳，把目前掌握的信息如實相告，包括他們在廣州被an跟蹤。

　楚太太攥著拳頭，捶在大上：“你怎麼不早告訴家里？萬一又出什麼事，媽媽不要活了。”

　楚識琛安道：“調查了很久，一度擱淺，我怕太早說出來害你們擔心。”

　楚識繪很聰明，問：“哥，那你現在有頭緒了嗎？”

　楚識琛和項明章對視一眼，坦白了他們的懷疑，提到“李藏秋”的時候，他停頓幾秒，觀察著楚識繪的反應。

　楚太太把楚識繪摟住，眉頭鎖，沒有反駁。

　雷律師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事故是李總負責善后，為了消息，很匆忙，一些疑點直接略過了。”

　楚太太實話實說：“消息也是我的意思，因為怕影響不好。”

　雷律師補充：“嗯，只是一種猜測，假如李總有問題，事后理他可以順水推舟。”

　楚識琛問：“小繪，你有什麼看法？”

　楚識繪似乎記起一件事，握住楚太太的手，說：“哥，當初媽媽答應你，把權一起賣給項樾，是我同意了的。”

　真正的“楚識琛”一哭二鬧三上吊，楚太太妥協賣掉權，然后以創業的名義企圖獨吞。

　楚太太之所以答應，表面是因為溺兒子，其實另有打算。不料楚識琛出事，失憶了，就再沒提起。

　楚太太苦笑了一下：“權看似能傍，孤兒寡母拿著招人惦記，反而不踏實。”

　況且亦思當初一年不如一年，與其斷送在李藏秋的手里，不如賣個好人家，也許還能有點起。

　所以楚太太決定只留下楚識繪的權，一來楚識繪年紀小，就

　算李藏秋想利用兩家結親做些什麼，這一年兩年也沒辦法。

　二來是個退路，和楚喆重點培養這個兒，將來楚識繪想進公司的話，權在手會順當一些。

　楚太太平時、氣、有不符合年齡的天真，除了際打扮仿佛什麼都不心，實則心里藏著一面照人的鏡子。

　楚識琛卻不意外，津樓那一次，李藏秋提出讓李桁和楚識繪訂婚，楚太太沒表現出毫抗拒，但四兩撥千斤配合他唱了一出紅白臉。

　他便有覺，楚太太自有一桿稱，裝作糊涂，其實為兒計較分明。

　楚識繪和李桁是青梅竹馬，兒時一起長大的總是真的。答應李桁的追求，和李桁往，忖度過無數次，真之中有沒有摻雜別的。

　這大半年亦思和渡桁關系破裂，楚識繪和李桁也日漸疏遠，當然明白其中的微妙。

　一段僵化的關系只有兩種結果，要麼力挽狂瀾，要麼下最后一稻草，徹底終結。

　楚識繪不是一個多愁善的孩，干脆地問：“哥，你想怎麼辦？”

　楚識琛假設過，如法炮制，再辦一場簽約派對，說：“我們演一場戲，把小繪手上的權轉到我名下。”

　楚識繪有權，無實權，就算畢業直接進公司，歷練出來至要三年五載。

　楚識琛已經是銷售部總監，有實權，有威信，如果再加上亦思的權，能量更大，李藏秋一定會到威脅。

　過去，李藏秋認為無能的“楚識琛”好控制，不同意他把權賣給項樾。如今正相反，李藏秋懼怕的，是強勢的楚識琛擁有更大的權力。

　楚識琛說：“小繪，等李桁知道了一定會來問你，你要假裝是被家里施，是我你的。”

　楚識繪問：“為什麼？”

　“因為我要弱化你，我來做靶子。”楚識琛道，“我和李藏秋積怨已久，矛盾一旦激化，他自然會把矛頭沖向我。”

　楚太太擔憂道：“那是什麼意思？”

　楚識琛說：“上次是炸，沖著人命去的，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所以我要保證小繪的安全。”

　楚識繪嚷道：“那你有事怎麼辦？你上次就差點沒命！”

　“是啊！”楚太太手心手背都是，“小琛，你上次死里逃生，這次不能再冒險了。不要不要，我不了的！”

　楚識繪把資料一扔，罕見地出大小姐脾氣：“這一年我剛看你順眼，把你當大哥，你要是有什麼不測，我和媽怎麼辦？”

　楚識琛道：“我們引蛇出，要仔細防備的。”

　項明章始終保持安靜，聽見“防備”抬眸，他防過項行昭，防過異心的董事，防過競爭對手，這種提防可松可，沒有一個標準的尺度。

　即使有，對方棋高一著的話，該如何應對？

　項明章說：“我會幫忙。”

　楚太太了驚嚇，差點忽略了客人，聞言禮貌拒絕：“明章，不能牽連到你。”

　“不是牽連。”項明章說，“李藏秋知道我看重識琛，以為我在背后撐腰，我參與進來，對他來說迫更強。”

　楚識琛問：“你打算怎麼做？”

　項明章昨晚考慮了很久：“聽說楚小姐要辦設計展，場地和人工給我，我可以趁機部署。”

　設計展會向一些科技公司發出邀請，楚識繪說：“項先生，我本來想請你做觀展嘉賓。”

　“那樣正好。”項明章道，“把權轉讓安排在同一天，派對就是要人多熱鬧。為了安全，楚太太和楚小姐會悄悄離開，不會留在現場

　。”

　楚識琛說：“也不要回家，最好避一避。”

　項明章想好了：“我會派人全程保護，伯母，到時候你和楚小姐去新西蘭待幾天。”

　楚識繪道：“哥，那你呢？”

　楚識琛說：“我留下，不管真兇會不會現，我作為當事人總要善后。”

　項明章道：“任何計劃都沒有百分百的勝率，無論怎麼樣，我會陪他的。”

　楚太太聽他們一言一語充滿默契，心平復下來，甚至有種莫名的。

　但道理還是要講的，說：“明章，我們很謝你愿意幫忙，可這件事有危險，你連累的話，楚家沒辦法跟項家代。”

　項明章說：“項家我做主，不需要跟誰代。”

　“胡話，你媽媽呢。”楚太太苦口婆心，“這是楚家的家事，不可以把你扯進來。”

　項明章一頓：“伯母跟我見外嗎？”

　今天要談的事只差一件，楚識琛突然端起冷掉的咖啡，喝酒似的灌下一大口，既潤嗓子又壯膽。

　他宣布道：“項先生不是外人。”

　項明章時刻挑剔細枝末節：“項先生？”

　楚太太不明所以，楚識繪似懂非懂，雷律師旁觀有些疑，好巧不巧，唐姨和秀姐回來了，敲開門，各自舉著一盒路上買的甜品。

　人也太齊了，那就都聽一聽，做個證。

　楚識琛不算字正腔圓，但清亮悅耳，開口換了稱呼——“我和明章在談。”

　會客室雀無聲，項明章頷首，克制地將笑意抿角。

　雷律師從業多年，見多識廣，最先反應過來：“啊……恭喜。”

　楚識繪右手捂著，彎著眼睛，左手沖楚識琛豎起了大拇指。

　唐姨和秀姐愣在門口，互相掐了一下，疼得瓢，問：“你們吃不吃蛋撻，剛出爐的……”

　楚太太的心跌宕起伏，遭不住地摁著口，喃喃道：“老天呀，楚喆，你兒子領回家一個總裁。”

　楚識琛說時坦，說完有些不知所措。項明章托住他一只手，跟著表明態度：“我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

　楚識琛含蓄地說：“甚篤。”

　項明章道：“任何問題，我一定會陪他解決。”

　楚太太驚喜加，眼睛紅紅的，好一會兒才平復。

　恍然想起春節那幾天，問：“小琛去拜訪你媽媽，難道……”

　“是。”項明章說，“我媽比您知道得早一點。”

　楚太太之前就邀請過，這下更名正言順，說：“我和小繪去新西蘭，白小姐要不要一起？”

　項明章要幫忙，牽涉其中，總歸有風險。萬一出事，白詠緹遠在國外，方便瞞，不用為他擔驚怕。

　這一年來，白詠緹不曾離開縵莊，一個大活人，長久地關在一個地方，怎麼會快樂？

　楚識琛道：“借此機會，勸伯母出去氣吧。”

　項明章行事果斷，唯獨對這件事沒有信心，說：“我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