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變化有多快呢?
昨天陳皎還在為自己被迫當斷袖而煩惱, 甚至從而懷疑自己整個職業人生,今天卻覺得自己前途可期啊。
有當天子近臣的胡蘿卜在前面吊著,覺得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
陳姣打了沒一天,第二天就萎了。
因為上朝太早了。為了不遲到, 凌晨三點就得起床, 然后趕慢趕地朝著宮廷的方向走去。
今天沒有了昨天的興和張, 陳皎起床的時候幾乎是用了全部的意志, 才阻止了自己賴床。迷迷糊糊地出發, 走路都在打瞌睡。
陳皎到得比較晚,宮門外早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隨便排在隊伍末尾, 雙手揣袖,含糊地瞇著眼。
有了昨天的經驗,已經很悉上朝的流程了。五更剛到, 宮門一開, 便混在人堆里往前走, 一路上半夢半醒。
說來也是真有些天賦異稟,陳皎閉著眼睡覺走路居然都沒摔。
大殿兩側, 是負責檢查群臣儀態的糾察史。
他們比群臣來得早, 此刻頭戴烏紗帽, 神肅穆凜然, 手中拿著紀錄冊挨個巡視和點名。糾察史不大, 權力卻不小,他們手中的記錄冊將直接呈報皇帝,關系著群臣升職加薪和考核。
東宮大殿氣氛凝重,所到之其他大臣紛紛端正儀態, 確保自己不被抓住把柄被記錄在冊。
這屆糾察史不知道哪里興起來的風氣。明明進宮門時侍就依次登記了群臣名冊, 糾察史還要多此一舉, 單獨弄個點名報道的環節,折騰得大家煩不勝煩。
若是他們只弄些□□就算了,偏偏還很斤斤計較,屁大點事都要寫一本子。偏生他們得皇帝信重,等閑大家都不想招惹他們。
陳皎渾然不覺,還在睡覺。
周圍也是一群缺德的,都沒人好心推一把。不過也不怪其他人,大概是陳皎上輩子上課睜著眼睛睡覺的本領修練到家,這輩子居然也沒忘記這項訣竅。
雖然是在睡覺,但在其他人眼中,眼睛還睜著一條。雖然不大,但好歹也是睜著眼的。加上這個點上朝的大臣也會困,大家便覺得只是沒什麼神,實際還是醒著的。
直到糾察史到了陳皎面前,拿著記錄冊點名道:“永安侯府,陳皎。”
沒人回答。
陳皎瞇著眼,睡得很香。
等糾察史又了一遍,陳皎還是沒回應。這時大家才發現,陳世子居然睡著了!!
“陳世子,陳世子醒醒!”戶部侍郎離陳皎位置最近,在糾察史黑著的臉下,他推了把陳皎。
陳皎猛然驚醒,然后看著四周的人。
還有些沒睡醒,愣了一下。看了眼四周,群臣都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了,上首的太子殿下還未到,不過看著也快到升朝的點了。
還沒醒過神,怔怔地下意識說:“啊,升朝了啊。”然后著脖子,雙手揣袖,自顧自地往大殿上走了。
至于面前的糾察史,直接就給忽視了。陳皎不是故意給對方面子,在心中自己沒有職,只不過是被太子臨時拉來開眼界的。
以為自己只是個臨時工,不知道也要點名報道!所以糾察史挨個巡視時,便下意識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沒什麼關系了。
所有人:……
陳皎走得瀟灑,三兩步上了臺階,自覺到昨天自己站著的位置站定,過了沒一會,眼睛又快閉起來了。
大家愣了一下,然后都默契地裝作沒看見對方那垂著頭打瞌睡的樣子。
倒是糾察史覺得自己被侮辱了,當場黑著臉,提筆就寫。看他那暗暗咬牙的樣子,今天非得靠著筆桿子的功夫,讓陳世子在他的記錄本上留下大名,日后后人考古臭萬年!
陳皎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又得罪了人,不過也覺得無所謂。糾察史的老皇帝的人,是太子黨,他們天生對立兩個陣營,給對方添堵又沒什麼損失。
陳皎還沒發現,才上朝一天,思維卻已經備政治斗爭傾向。
時間一到,太子殿下也來了。
伴隨著張公公宣布“升朝”的聲音,今日的早朝也來開序幕。
陳皎今日一看便沒什麼神,謝仙卿座時還睨了對方一眼。
今日的早朝沒什麼大事,陳皎聽了一會兒后,漸漸得便有些困了。
不僅困,的也有些麻了。從早上三點多起床出發,到了宮門排隊,再到現在都全靠走路。皇宮很大,臣子宮后只能步行。
陳皎站在太子座椅旁邊,又困又沒神,這時候便開始懷念太子府了。太子府還有座椅,自己還能坐下來,太子府還有茶水點心,東宮早朝時卻是什麼都沒有的。
而且早朝要持續四個小時,為了防止如廁放屁等出丑的事,大家上朝前都盡量食喝水。
哪像太子殿下,悠閑坐在上首,案桌上茶水點心一應俱全。他若是不舒服,早朝時隨時可以暫停出去,底下的臣子卻沒這個福氣了。
陳皎悄悄睨了眼太子的椅子,心想要是自己哪天因為上班太累不想活了,就可以對太子說你過去一點,龍椅分我一半。
那時候的場景一定非常彩,說不定日后史書都會記載自己濺三尺的畫面。
陳皎站得久了又困又累,底下的大臣們忙著爭執,似乎沒人注意自己。趁著別人沒注意,悄咪咪挪步子,走到了太子座椅后,然后半邊子依靠在椅上,揣手閉眼睡覺。
姿勢不明顯,底下的大臣沒注意,太子后的近侍們卻是都看見了的小作,一群人嚇得睜大眼睛。
陳世子不要命了?!!
侍衛眉頭皺,開始糾結要不要上前把冒犯儲君的陳世子拖下去。
這絕對算是不敬天威。不過太子沒發話,大家都看著張公公沒作,等待對方的指示。
張公公當然也瞧見了,不過他看了眼太子殿下,見對方神淡然,便垂下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肯定早就注意到陳世子的小作了,他沒有阻止,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張什麼。
他一個隨太監,又不是太子太傅。什麼份便做什麼事,要有一天他越界了,自己就離死不遠了。
陳皎還不知道自己的作早就被太子他們發現了,還覺得自己魚技越來越厲害了。
安心睡了一會兒,等到侍宣布下朝,便準備跟其他大臣一起離開了。
就在這時,發現那幾位糾察史正在跟太子殿下說些什麼,手中還拿著那幾本記錄冊,憤憤說著什麼。
陳皎昨日就聽舅父科普過,說朝中的糾察史最喜歡告狀,抓住大臣把柄就要拿著當令箭。
陳皎還在想也不知道今天又是哪個倒霉蛋被抓了呢,就看見對方時不時看自己一眼。
陳皎:……???
頓時就有點張了,這幾人不會告黑狀吧!可今天也沒做什麼啊!
難不是剛才睡覺被發現了?
陳皎心里有了危機,腳步慢了下來。過了大約幾分鐘,糾察史便離去。張公公走了過來,笑嘻嘻地上前攔住了:“陳世子,殿下有請。”
陳皎心忐忑,也沒糾結就跟他走了。畢竟太子是領頭上司,對方有事找,也不能不去啊。
想了想,問道:“張公公,殿下找我什麼事啊?”
一路上,張公公喜笑開:“殿下見您今日神不好,便讓您在東宮休息一二。”
陳皎瞬間放下了心:“我可以回府睡啊。”
張公公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總不能說殿下是想了,這只是個借口吧?
他見陳皎像是真心這麼想,而不是裝懵,頓時心復雜。長安城中多博學多才溫文爾雅的貴慕他們太子殿下,沒想到最后卻被這種傻子騙到手了,真是奇怪。
陳皎到了東宮時,太子正在理公務。他最近忙著監朝,還要理政務,事堆積每天都很忙,否則昨日也不會下朝后直接讓陳離去。
陳皎睡了一覺已經不怎麼困了,來之前還擔心太子殿下是不是對有什麼不可說的心思,心里忐忑呢。
不過等到了才發現,太子殿下似乎真的很忙,正在跟右相商談政事。過了會兒,右相尚書等人走后他也沒有從案桌起,而是繼續埋頭批改奏章。
陳皎在一旁看了會兒,忍不住小聲喚道:“殿下。”
謝仙卿抬起眼,看向,眼眸含笑:“陳世子不困了?”他明顯是知道陳皎今天躲在后睡覺的事。
陳皎鼻子,不過憤憤地想:果然是那幾個糾察史告自己狀!!
哪里知道自己早就被太子殿下發現了,畢竟最初沒睡沉還好,后來不注意姿態,靠得近了,謝仙卿一直能聞見那桂花香氣。
陳皎心里打著小心思,面上故作淡定道:“殿下怎麼能這麼想我呢?臣只是覺得殿下繁于公務,微臣在這里無所事事,于心有愧。”
如果是從前,陳皎肯定不敢這麼直接。但現在都從小弟升級了,提前下班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咳嗽一聲,調轉話語道:“雖然微臣十分激殿下的好意,但微臣現下也不困了,不需要休息。但倒不如回府……”
陳皎說著于心有愧,上卻又想回家休息。東宮有許多侍服侍儲君,陳皎這番行徑看的眾人目瞪口呆,唯獨張公公別,心想這才哪到哪呢。
唉,知道太多的他好孤獨。
謝仙卿挑了挑眉,道:“陳世子所言甚是,是孤考慮不周。”
他從案桌上出一本書,溫聲道:“聽聞陳世子前日國子監科考名次不佳,此時有空,不若你把這本《左傳》翻閱,屆時孤忙完再來背。”
他看向陳皎,嗓音含笑,道:“加油啊,陳世子。”
陳皎拿著書,目瞪口呆:……你是魔鬼嗎??
當機立斷,義正言辭道:“微臣忽然發現殿下專注公務的姿態俊無雙,心生向往。臣忙著欣賞殿下都來不及,怎麼還有心背書。”
謝仙卿似笑非笑:“不無聊了?”
陳皎毫不猶豫:“能跟殿下如此優秀的人共一室,是微臣多年修來的福分,這種好事難得一見求之不得,怎麼會無聊呢!!”飛速把書塞了回去,回到椅子上乖乖坐好。
已經確定了,謝仙卿是在報復前段時間找借口說要在國子監學習,然后躲著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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