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皇帝大婚,婚期既定,就該告知皇后家中,接著便要下聘了。
與百姓家中娶親別無二致。
還沒過元宵節,烏家就收到了宮里來的消息。
說婚期定在二月初七。
烏老夫人聽到日子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這也太快了。
帝后大婚,連烏家也要跟著持皇后出嫁事宜,自是不敢怠慢,預備用六個月的時間來準備。前兒才打發了人出去找城里有名的工匠,花大價錢預定下好木料,為烏雪昭打一些檀木的嫁妝。
時間驟然短這麼多,有些東西肯定就來不及做了。
烏老夫人應下之后,只好趕跟荊氏一起快點商量著,改一改擬定的流程和嫁妝單子。
烏家出了個皇后,雖事務繁雜,近來進府拜見的人也多如牛,魚龍混雜。
但烏家大還是歡喜更多。
……這樣的煩惱,旁人家想有還沒有呢!
老夫人的氣神都好了不。
百忙之中,還記得讓人趕去告訴烏雪昭一聲婚期的事。
茵姐兒正和烏雪昭一起在蘅蕪苑里做紅。
聽老夫人邊的丫鬟過來提了二月初七的婚期,也是雙雙詫異。
靈月給出去了幾個金花生,送走了丫鬟,一進屋,轉臉就半笑半愁:“要不了一個月的功夫,姑娘就得進宮了。”
雖是大喜事,可驟然要去新的地方生活,離開住了十多年的烏家。
當丫鬟的心里也惆悵、不舍。
烏雪昭臉淡淡的,一點歡欣,一點從容。
沒什麼不舍。
茵姐兒卻是無心做針線了,放下繡繃,托腮說:“姐姐,那我以后就不能常常見到你了?”
這麼一說,還是婉瑩姑嫁得好。
再怎麼要看婆婆臉,到底還是回娘家方便。
皇后娘娘回娘家省親,那可就太不容易。
雖同在皇城。
們姐妹真是天各一方了。
烏雪昭淡笑說:“也沒有那麼難的。”
茵姐兒進去陪一陪,想必皇上也不會不允許。
元宵節后,宮里就派了人過來下聘。
皇帝給的聘禮,有按制上來的,也有皇帝私庫里出的。
如流水一般抬烏家。
下聘這日,烏家門外圍了不知多百姓。
還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幫忙清路,才把門口的百姓盡量隔遠了些,沒發生什麼傷人的事。
盛福也跟著來了。
他這回著宮裝,再不是小廝打扮,明正大去見了烏雪昭,還帶來了皇帝的一封信,夾在一本書里。
“皇上吩咐奴婢給您的。”
盛福遞書過去。
雖然左右有仆婦,卻都退避三舍,不敢看、聽宮里人和烏雪昭說話。
烏雪昭收了書,回房拆閱。
靈溪和靈月去領另一份聘禮單子。
因為皇帝下的聘禮太多了,兩個人一人抱了一摞……本來是很正常的舉止,可這般從二門上回蘅蕪苑,無端招搖了許多,那些不能去前院看聘禮的婆子丫鬟們,看著兩人手里的禮單,眼都直了。
靈月抱了禮單回來,一聲哎喲,張揚顯擺的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旁人的艷羨,如水漫金山。
真的看膩了。
這會兒只覺得手臂酸累。
烏雪昭聽到聲音,把那封信收了起來。
還是燒了。
看著紙張在手里一點點燃盡,也沒顧得上先去看禮單。
……信上說,有一皇莊里有溫泉。
若真等到兩人了親,種種繁瑣事務了結之后,天氣就熱了。
泡溫泉沒那麼舒服了。
皇上問現在想不想去。
烏雪昭不大想去。
現在的烏家,別說是角門,就是狗也被人盯著。
他們沒些日子就要親了,何必去惹這個閑話。
想想還是作罷。
靈月催烏雪昭過來看禮單。
聘禮太多了。
烏雪昭只匆匆看了一些。
除了大小件的寶貝,還有三萬匹的江南織造綢緞,烏家本就放不下,所以這回也沒一起送過來,估著烏家會照樣添進的嫁妝里,以后就直接放進坤寧宮的庫房里了。
才放下禮單。
烏雪昭就聽見外面有小丫鬟說:“萬家老夫人來了。”
靈月聽了一抬頭,很快又低頭下去,喜滋滋看禮單。
靈溪眼含深意地笑了靈月一眼。
以前萬家人過來,尤其是七郎萬錦元過來時,靈月私下里都眼地過去打聽萬家人的消息。
生怕家姑娘在萬家人錯過了機會。
這會兒,就跟沒聽著似的。
靈月才不在乎靈溪的打趣。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
家姑娘現在可是要做皇后的人,什麼萬家、江家、趙家的,跟有什麼干系?!
烏雪昭也沒什麼反應。
本就無心萬家,哪怕沒有帝王。
何況,如今已有了如意……郎君。
-
萬老夫人特地等到過了元宵節才過來烏家。
一則家里忙,除夕前日家中鬧了些矛盾,這個年,萬家過的不太平,確實不開。
二則,烏家正是繁忙的時候。跟烏老夫人是親姐妹倆,不在乎這點虛禮。
萬老夫人這回來見烏老夫人,只帶了大兒媳婦和大孫媳婦。
其他家中眷,一個都沒帶。
尤其不會帶萬錦元的母親。
雖帶了晚輩。
姐倆先說私話的時候,還是將小的們都支開了。
一關上門,萬老夫人就嗔怪道:“我的親姐姐,你們烏家藏得真夠深,把我也給瞞著——害慘我了。”
氣是不怎麼好。
眼下坐在烏老夫人邊,兩廂對比,烏老夫人反而神矍鑠,更像年紀小的那個。
烏老夫人拉著妹妹的手,樂呵呵道:“是我的錯。容我家里忙完這件大事,再給你賠禮道歉。”
萬老夫人還真能跟自己親姐姐置氣嗎?
上說說罷了。
這會兒過來,主要是為了賀喜,也打聽打聽烏雪昭的事,再為孫子求個人。
萬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我猜,雪昭的事,你之前一點兒也不知道?”
烏老夫人點了點頭。
萬老夫人一副了然模樣。
姐姐若知,也就不會答應和萬家的親事了。
烏老夫人委婉地問道:“聽說錦元的母親病了,沒什麼大事吧?”
萬老夫人訕訕一笑,說:“還年輕,能有什麼大事。”
姐妹倆對視一眼,各自心里清明。
除夕前后,還發生了一件事。
萬錦元的母親比荊氏先一步聽說烏雪昭失貞之事,立刻就不滿意這門婚事,做了些蠢事,先是斷了手頭和烏家的生意往來,烏家這頭的掌柜吃了虧還吃了掛落,又找了萬家族親里的眷幫忙“說理”,想徹底斷絕萬老夫人的念頭。
接著,除夕那日就下了封后的旨意。
萬四夫人做得太不給人臉面,想亡羊補牢已經來不及,萬家、烏家鋪面上的人,已經不對付,連兩家的主子們也聽說了萬家人的行徑,心里彼此都有數。
過年之后忙到現在,烏家沒工夫料理。
萬老夫人也是安置好了家里的事,等烏家也得空了,才過來賠禮道歉來了。
旁的沒什麼,萬老夫人只擔心一頭:“家里難得就七郎是個讀書的苗子,他娘雖糊涂沖了些,到底這孩子沒承了他娘的病,以后姐姐、外甥們,還是要多替我照顧照顧錦元這孩子。”
今年八月萬錦元就要下場。
還有些事要依仗烏家,是怕烏家遷怒。
烏老夫人說得真誠:“你把我也想的太小心眼,錦元這孩子,我也很喜歡。”
萬老夫人可算放松地笑了笑。
待到用過了午飯,萬老夫人才帶著家眷離開。
上馬車時,看到烏家的下人還在搬宮里下來的聘禮,也是暗暗驚嘆。
雪昭這孩子,雖與萬家無緣,但到底沒看走眼,果然是個有福氣的。
可惜了。
家七郎還沒著落,滿京城里好的小娘子雖然多,卻不是任憑萬家挑,不知道他的緣分又在哪里。
烏家收聘禮的事,傳得滿京城都是。
趙家下人們,還有人專門過去烏家門口湊熱鬧。
消息傳回趙家,仆婦們議論的也是熱火朝天。
趙詩斕窗下彈著琴,兩耳不聞窗外事。
因為與趙家無關。
與無關。
自在琴聲里自得其樂。
趙江氏可沒這麼看得開,越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又越是想知道。
聽說有人過去瞧了,了邊的仆婦過去打聽,再傳到耳朵里來。
“半個孩子高的珊瑚,八個人小心翼翼抬進去的……翡翠雕的觀音相,一點兒瑕疵都看不見,水頭好的喲……”
仆婦倒也不是故意要說那麼好,實在是東西太好,說起來太激人心,沒法兒往壞修飾。
趙江氏臉不怎麼好看。
這些個東西,趙家旁的人或許不會心,是很心的。
那麼高的珊瑚……見都沒見過。
公爹奉行勤儉廉潔,看看皇室中人,多麼的奢侈!那才是人間生活啊!當兒不為這些,為了點兒好名聲?
趙江氏心里煩躁,仆婦住了口。
不耐煩地說:“出去出去。”
吃了些“逍遙丸”,平心靜氣。
奈何還是幾日都睡不好。
有些事,眼不見心不煩就了,有些事不行。
很快,帝后大婚,命婦要去拜見皇后。
是朝廷封的誥命夫人。
要去跪拜烏雪昭。
是烏雪昭的長輩,從此以后,卻要跪著看烏雪昭。
-
婚期臨近。
桓崇郁也收到了烏雪昭送來的消息。
說不去泡溫泉。
鄭喜把消息遞過來的時候,還以為皇上會生氣,臉十分的謹慎,連呼吸都屏住了。
哪知道皇帝只是揮退他,淡淡地吩咐:“下去。”
本來就沒指著會去的。
桓崇郁勾笑了笑。
現在無數雙眼睛盯著,沒那膽子。
鄭喜悄然退下,樂不可支。
哎喲,這皇后還沒進宮呢,日子就好過了。
等皇后進宮之后,還不知道皇上脾氣該變得多好呢。
鄭喜一高興,賞了手底下的人。
皇帝大婚。
幾乎闔宮歡喜!
開年之后,新帝登基也一年了,閣擬定改元,年號臨泰。
臨泰元年。
皇帝二月初七大婚。
正使提前過去烏家授服,宮里年老的嬤嬤和得力的宮,為皇后娘娘穿、上妝,講婚流程。
二月初七這日。
承天門外,東西兩側,百穿朝服相迎。
皇后從承天門。
承天門乃行之門。
皇后這一生,也只有這一次坐車輿從承天門過。
隨行的儀仗里,還有教坊司的人奏樂。
烏雪昭著皇后朝服,戴著沉甸甸的冠,在百相迎和熱鬧盛大的禮樂之中,與帝王在奉天殿里行了新婚大禮。
帝后除了行大禮,還要拜祖宗。
只這一日的婚禮下來,烏雪昭便已經雙發,累得都不路,連脖子都發僵發痛了。
最后送坤寧宮房時,烏雪昭腹中空空如也,坐在床榻上,幾乎要兩眼發黑。
但見帝王過來時候,眸含笑。
又全然忘了今日的疲倦。w21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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