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是孟季廷的生辰。
因不是整生,宋國公府也沒有大辦,只是一家人在宋國公夫人的院子里坐著一起吃了一頓飯。
府里各人都給孟季庭送了生辰禮,宋國公老夫人給兒子送的是一套自己做的裳,孟毓茗送了一副自己寫的賀壽詩,孟家二房送的是一套點茶用的十二先生。
胡玉璋送的是一條自己制的腰帶,上面鑲了玉,繡了大鵬展翅……樣式正好可以配宋國公老夫人做的那套裳。
青槿送的最簡單,是一個自己繡的荷包。
孟季廷看到青槿呈上來的荷包后,一直蹙著眉,臉上最是不滿,悄悄的瞪了一眼,青槿卻只是笑。
生辰宴散了之后,青槿和胡玉璋隨著孟季廷一起回淞耘院。
走到正院門口,胡玉璋含笑對孟季廷屈了屈膝:“爺,妾如今子重,您隨莊姨娘一起回東院,讓莊姨娘伺候您吧。”
說著又轉頭看著青槿,語氣溫和的叮囑:“莊姨娘,好好伺候爺。”
胡玉璋如今的肚子已有六個月,一個月前還不見特別明顯,最近一個月卻長得飛快,如同肚子扣著一個籮筐一樣,即便是穿著冬天的裳,也能明顯的看出凸起的孕肚。
府里的幾個嬤嬤都說的肚子尖,里面懷的肯定是個小世子。最近正院的氣氛都很好,正院的丫鬟走路都帶著風,偶爾上東院的下人,頭都是昂的高高的。宋國公夫人也很高興。
自從上次聽趙王府的孫側妃說起他在王府過的王妃的磋磨后,青槿將自己與孫側妃曾經的境一對比,如今再看胡玉璋,都覺得腦門寫著大大的“大善人”三個字。
因此,哪怕現在在口舌上占點便宜,青槿都覺得無所謂了。
青槿對屈了屈膝,客氣的應了聲:“是,夫人。”
胡玉璋倒因的溫順愣了一下,默了一下才對點了點頭,然后進了正院。
孟季廷牽著的手回東院,一邊走一邊說起道:“我見你最近對夫人,倒是多番忍讓。”
“是夫人,我對恭敬點本就是應該的。”青槿道。
孟季廷自知們相和諧,哪怕表面上的,總比鬧得不可開的好,攬著青槿,輕輕點了點的鼻子,笑對道:“我們槿兒如此知書達理,真是令爺刮目相看。”說著又輕輕拍了拍的肩膀,對道:“但你也不必過于委屈自己,一切都有爺呢。”
青槿抬頭對他點了點頭,笑著道“好。”
進了東院,孟季廷坐下來后,青槿又問他:“剛用過晚膳,爺還吃得下長壽面嗎?”
孟季廷問:“你做的?”
青槿點了點頭,下午便已經好了面,放在小廚房醒著,一應佐料也都準備好了,特意吩咐,小廚房里的火不要熄了。如果他要吃,面條下鍋就了。
孟季廷了的臉,故意輕佻:“那爺就賞臉,再吃一點吧。”
“那我出去給爺做。”
去了小廚房,廚房里藍屏還沒睡,打著哈欠站在灶臺,見進來,指著鍋里道:“高湯都幫你煲好了,面條下鍋就。”
青槿笑著道了謝,挽起袖子親自下鍋,先下面條,撈起放進大碗里,青菜過水燙放在面上面,然后蘿卜丁、香菇丁、蝦仁、對半切的蛋等,一一擺進碗里,舀了兩勺滾著的高湯倒進碗里,再放上兩片鹵好的牛。
兩碗長壽面弄好后,青槿拿托盤端著重新回了東院。
走后,藍屏代兩個小丫鬟看著大鍋里燒的水不要斷了,防著晚上主子們要用水,然后自己也回去睡了。
青槿將長壽面放在小幾上,孟季廷雖剛用過晚膳,但看著又重新有了食。
青槿將筷子遞給他,笑著道:“祝愿爺長命百歲。”
孟季廷接了筷子,看著,認真道:“我若長命百歲,你也要跟著我長命百歲,你要陪著我長長久久的。”
青槿笑著道:“爺快吃吧。”
孟季廷吃東西能吃得既文雅又快,三兩下就吃完了一碗面,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帕子了。青槿用的慢,孟季廷吃完的時候,也就吃了兩小口。但并不,剩下的也不打算吃了,之后,讓丫鬟把碗筷都收拾下去了。
孟季廷讓人將榻上的小幾也搬下去,而后拉過青槿抱在懷里,終于有機會對今日送的東西表達不滿:“你今日就用個荷包敷衍我?”
青槿笑道:“荷包可是我親手繡的,上面繡了竹子,正象征著爺高潔的品質。”
“還敢敷衍我,說吧,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其他的表示,拿出來讓我看看。”說著往全著去搜。
青槿被他弄得全的,忍不住一邊笑著一邊在他懷里掙扎,一邊道:“真沒有了,爺別這樣……”。
孟季廷見這樣,反而故意來。兩人小鬧了好一會,青槿實在有些扛不住了他的大法,這才道:“好了好了,爺,我這就給你……”
“這還差不多。”孟季廷放開。
青槿從榻上搜出一把做針線用的剪刀,手從自己的發髻上扯出一縷頭發,剪下,又看了看孟季廷,手從他頭上扯出一縷頭發,同樣剪下。
孟季廷低頭默默的看著,只見將兩頭發與紅繩并在一起,三兩下的結一個同心結。從他上解下那個荷包,將同心結放回荷包里,系上,又重新戴回他的腰上。
青槿抬頭看著他,目如含秋水:“心似雙網,心有千千結。這句話和剛剛的同心結送給爺做生辰禮,不?”
孟季廷捧住的臉,含笑回:“天不老,難絕。回贈給你。”說完親了親,將抱在懷里,對道:“這還差不多。”
進了十一月之后,天氣一天冷似一天。
青槿了一場寒氣,卻是病了起來。好在病得不算重,吃了幾劑藥,沒幾日就痊愈了。
冬天生病的人多,連宮里孟娘娘也病了。病得卻比青槿要重了些,沉湎病榻好幾日,連宋國公夫人進宮去探,也沒有好起來。
宮里的太醫對孟季廷回稟,只道孟娘娘是心中郁結難開,所以病才難好。
“只要把心中的郁結解了,病也就好了。”
孟季廷沉著眼,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子,于是還是決定自己進宮一趟。
孟季廷到福寧宮時,孟燕德正半躺在床上,臉上病容明顯,憔悴得仿佛是久病在床的人。
屋里散發著一濃重的藥味,床邊的小桌上還放了一碗黑紅的湯藥,看著已經冷了,卻沒有過。
孟季廷看著,皺了皺眉,走到床邊坐下,問道:“你怎麼回事?”
孟燕德聲音懨懨的:“我沒事,就是前段時間在花園里閑逛,吹了風,養一養就好了。”
孟季廷本有心想斥責一番,是孟家的兒,孟家皆出堅之輩,如今這一副好死賴活、生無可的模樣,究竟是想哪般?
但只是看著沒說幾句話,就一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的樣子,雖然恨其不爭,又終沒忍心。
“小公主呢?”孟季廷又問。
“在偏殿里由宮人們照看著,年紀小,這幾日沒讓到我跟前來,免得被我過了病氣。”
孟季廷看了好一會,直看到孟燕德默默的將臉往床側撇過去,避開兄長的眼睛。
“這宮里有什麼讓你覺得不舒心的,你說出來,別總是這樣悶在心里悶出病來。”
孟燕德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令我不舒心,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很好你這幅模樣?”盯著微有些嚴厲的道:“你如今是當母親的人,自己該知道就算為了孩子應該怎麼辦。這是宮里,不是家里。在家里,你發個小脾氣,不高興了,堆的人哄著你。你在這宮里,你想讓誰來哄你?”
孟燕德仍是不說話,卻委屈得目微潤。
“你自己好好想通吧。”孟季廷不想再管,也知道此時聽不進他的話,而后站起來,準備出去。
這時孟燕德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來,帶著幾分尖銳:“哥哥,你很喜歡青槿吧?”
孟季廷皺著眉,回過頭來看,也終于轉過頭來看著他。
“我最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和青槿你必須要作出選擇,只能選一個,你會選擇誰?”
“你腦子天在想些什麼,你是我妹妹,青槿是我心儀之人,我永遠無需對你們作出選擇。”
“是嗎?”
孟德妃重新轉過頭去,心中對自己道,他這樣說,或許是因為足夠自信,但也說明,這個妹妹并不是他下意識的第一選擇。
有時候想想,這輩子活得真是失敗,至之人對只有欺騙和利用,至親之人也未必將放在首位。
本想問問他,青櫻在進他們家之前,在來到邊之前,就和皇上相識這件事他知不知道?是不是就只是瞞著一個人。
但想了想,又覺得罷了,就算要到了答案又能怎麼樣呢。
“燕德,你已經不是小孩了。進宮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不管你現在是覺得選對了還是選錯了,沒有后悔藥可吃。”
“哥哥,我累了。”
孟德妃閉上了眼睛,一副拒絕再流的模樣。
孟季廷又看了一眼,對旁邊的宮人使了使眼,然后先走了出來,在宮門的廊下站著。
不一會,宮人從里面走出來,對他屈了屈膝。
孟季廷問:“怎麼回事?”
宮人如實向他回答:“……前些日子,娘娘帶著小公主在花園閑散,遇上崔婕妤。崔婕妤使開下人,不知道和娘娘說了什麼。娘娘回來后和莊才人大吵了一架,跟著就病倒了。”
“吵了什麼?”
“娘娘沒讓我們靠近,不曾聽見。”
“你們娘娘病后,莊才人有來看過嗎?”
“來過一次,但娘娘拒不相見,后來莊才人便沒再來過了。”
孟季廷點了點頭,道:“好好照顧你們娘娘,多開解。”說完擺了擺手,示意進去。
孟季廷想了想,又轉去了慶元宮。
他進來時,青櫻正坐在椅上做針線。見他進來,站起來給他行了半禮。
青櫻請他坐下,又讓宮人上了茶。孟季廷坐在椅子上,手了桌子上針線筐里的小裳,那些款式是男孩的款式。
“娘娘是在給未出世的小皇子做小裳?”
青櫻淺笑了一下:“閑著沒事做,便做些針線打發時間……孩子還沒生下來,也不知道是皇子還是公主,就男孩的做一些孩的也做一些。”
青櫻現在的肚子才三四個月,腰依舊纖細,還看不大出懷孕的樣子。
但孟季庭看著做的那些,卻是小孩子大約一歲多的裳。就算做好,孩子生下來怕也沒那麼快能穿上。不過想了想,又覺得宮里的日子無聊,大約用針線打發時間。
青櫻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問他:“槿兒,現在好嗎?”
孟季庭抬眼看了一眼,道:“很好,我說過我會給舒適的日子。”
“那就好。”
青櫻見他大約是有話要和說,讓殿中的宮人都出去。
“你和燕德究竟是怎麼回事,聽說你們吵架了?”
青櫻沉默一下,卻并沒有瞞他:“……娘娘大約是聽崔娘娘挑撥了兩句,知道陛下在我進國公府前就認識我,覺得我這麼多年一直瞞著,是我背叛了。”
孟季庭皺了皺眉頭。
青櫻則在心里嘆了口氣,當初又能怎麼跟說?那時皇帝是宋國公府正全力擁護輔佐的皇子,與孟德妃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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