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槿坐在黑漆折背椅上,手上繡著一個荷包。
前面桌子旁坐著一大一小兩個姑娘。大的十五六歲,長得杏眼明眸。小的不過七八歲,十分毓秀可。
兩個姑娘前面的桌上趴著獅松犬和另一只年的小黃犬,兩人正高興的逗著喂它們吃東西。笑鬧起來的時候,小的那個姑娘發包上垂下來的鈴鐺叮叮的清脆作響。
兩人逗弄了一會,小的那個姑娘轉過頭來,笑著對青槿道:“青槿姐姐,你把小狗狗給我帶回去玩兩天好嗎?我昨天就聽說三叔父帶了一只小狗狗回來,恨不得馬上來看看。”
是孟家大房的小姐毓茗,桌上的另外一只小黃犬是的寵,取了一個十分喜慶的名字“喜慶”。
另一個年長的姑娘也回過頭來看著們,則是宋國公最小的兒,孟季廷的庶妹,孟家二小姐孟燕嫻。
宋國公共三子二,長子孟伯延、三子孟季廷、長孟燕德均為嫡妻楊氏所出,次子孟仲迺、二兒孟燕嫻則是兩個姨娘所出。
孟燕嫻今年十六,已經定了與宋國公夫人楊氏娘家的一名侄兒結親,只等明年兄長孟季廷娶完親,府里便要準備的出閣事宜。
紅袖端著茶水和點心果子走進來,放到們前面的桌子上,對孟毓茗道:“茗小姐,這個可不。這是世子爺的寵。爺回來要是看不見它,定要饒不了我們的。”這小東西要是讓這位小姐抱了去,哪里還能回來的。
孟燕嫻比要懂事一些,扯了扯孟毓茗的裳,哄道:“你想來看小狗狗的時候,姑姑陪你來三哥院里看。你要是把抱回去了,到時候三哥親自來問你要,你怕不怕?”
孟毓茗聽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十分怕這個三叔。
“何況你不是已經有喜慶了,你母親怕吵,養喜慶你都求了好久。你要再養,你母親肯定要訓你了。”
孟毓茗便沒有再提要抱狗回去的事。
過了一會,紫棋領了一個眼生的丫鬟走了進來。
丫鬟對孟燕嫻、孟毓茗屈膝行過禮,然后轉對青槿道:“青槿姑娘,國公夫人讓我來取世子爺書房里的《神賦圖卷》,說是要給客人看。”
青槿是知道歸鶴院里正在招待延平郡王的,放下手里的荷包和線,站起來問:“你看著有些眼生。”
“我是剛從莊子挑進府里的,我二喬。剛進府不足半月,之前都在跟著平麽麽學規矩。”
宋國公夫人喜歡牡丹,的表現之一就是喜歡用牡丹的品名給丫鬟取名,比如現在邊伺候的姚黃、魏紫。
青槿聽說過瑞蓮要準備出府嫁人,所以宋國公夫人邊準備再進一個丫鬟。
青槿點了點頭,去書房把畫取了出來。紅袖從手里把畫接過來。
“我去吧,你留在這招待二小姐和茗小姐。”
二喬看著青槿,道:“青槿姑娘,夫人代,讓姐姐你親自送去。”
紅袖怔了一下,是知道宋國公夫人不大喜歡青槿,最近時有敲打之意的。
青槿重新將畫拿回來:“沒事,我去吧。”
青槿拿著畫,跟著二喬一直到了歸鶴院,在正廳門口看到了孟二爺的妾室柳姨娘。
柳姨娘見到青槿,笑著迎上來,手里的帕子一甩,腰肢一扭一扭的就到了跟前:“青槿姑娘,你來啦,勞您親自走這一趟。”說完手便要來攬青槿的手臂。
青槿側避開,對半屈了屈膝:“柳姨娘。”
柳姨娘也不在意,拿帕子抿了抿并不凌的鬢發。
“快和我一起進去吧,貴客和夫人都等著呢。”
正廳里面遠遠的傳來宴樂的聲音,一時是孟二爺拍手錘桌的大笑聲,一時又是另一個男子的歡快爽朗的說話聲,仿佛就是他的說話聲把人逗得哈哈大笑,再偶爾夾雜著宋國公夫人的輕聲細語的說話聲。
越走近聲音越來越清晰:“……我前幾日不過是花五百兩銀子買了一副字畫,結果當天回去,我這妹妹就在我跟前擺好了好大陣仗,領著一個管家、兩三個賬房先生說要給我算賬。算盤噼里啪啦的好半天,最后告訴我,若我像如今這樣花銀子,不出五年我這郡王府就該上親戚家打秋風了。哎喲喲,我是真的快不了了,我爹娘在世時都不如管我的寬。所以夫人,我是每一日都盼著你府上的花轎趕快上門,把我這妹妹接回你府上去,不然我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了,太難了……”
屋里丫鬟們都被他夸張的語氣逗得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孟二爺更是哈哈拍手笑道:“這懼的爺們在各府上都聽過不,這像郡王爺你這樣懼妹的還是頭一遭聽到……”
宋國公夫人也淺聲說了幾句什麼,大約還是夸贊胡小姐的話。
進了正廳,一眼去便看到宋國公夫人坐在上首的榻上,宋二爺和延平郡王兩邊分席而坐。兩人前面都擺著茶案,坐矮椅,茶案上端放龍泉窯海棠盞,里面的茶湯還冒著熱氣。
延平郡王概約二十三四歲,長相清癯,臉上漾著淡淡的笑意,從青槿進門開始,他臉上的目就一直盯在青槿臉上,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
柳姨娘對宋國公夫人和宋二爺等人屈膝后,笑道:“夫人,《神賦圖卷》取來了,青槿姑娘特意親自送了過來的。”的話在“特意親自”上加重了語調。
宋國公夫人皺了皺眉,但并未說什麼。
延平郡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笑意濃濃的看著青槿道:“這姑娘是誰,好生清秀,倒是不曾在夫人邊看過。”
宋二爺剛要回答,宋國公夫人已經先不不慢的開口:“府里一個不的丫鬟。”
延平郡王未再多問,目又放到了青槿手上捧著的畫上:“這就是《神賦圖卷》?”然后悵然道:“這幅畫原是父王心之,從前與國公爺打賭輸給了國公爺,臨終前都念念不忘。現在父王已去世四年,我時常想向貴府借來再看一眼,睹思人,也算了卻父王心愿。”
其他人還未說話,柳姨娘已經笑著道:“郡王爺想要看畫還不簡單,如今兩府結親,胡小姐過不了多久就是我們的世子夫人。您要看畫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別說看畫,就是把畫要回去……”
孟二爺連忙對使了使眼輕咳了兩聲,柳姨娘這才注意到自己話說得太快開了瓢。
這畫已經了世子房中之,哪里是說還回去就能還回去的。柳姨娘于是打住話頭,推了推青槿:“快把畫拿去給郡王爺看看。”
青槿抬頭看了看上首是宋國公夫人,見垂著眼仿佛在出神,宋二爺則毫無知覺,也并未覺柳姨娘的話有什麼不妥。
柳姨娘又推了推青槿:“快去啊。”
青槿無奈轉頭看著延平郡王,他此時饒有興味的看著,眼睛里是不加掩飾的探究、挑釁,甚至是調戲。
青槿捧著畫,緩緩的走到茶案旁邊,半屈膝,微彎腰,剛要把畫遞給他,卻突然覺腳上被什麼重重的絆了一下,重心不穩跌下去,連忙手扶住下的茶案穩住,一只手卻極快的攔住的腰往前面按,使跌到男人的上。
但這一切從外人方向看來,卻仿佛是自己跌到了他上,而他是為了扶住才把手放到腰上。
延平郡王挑著眉含笑看:“喲,小娘子這莫不是看本郡王長得英俊瀟灑,故意投懷送抱。”
宋二爺看著坐直了起來,一時沒反應過來,廳里的其他丫鬟更是大氣不敢一聲,宋國公夫人也終于回過神來。
“郡王爺恕罪。”青槿扶著茶案掙扎著要起來,前面的男人卻穩穩的住了的手腕不讓。
延平郡王又笑意淺淺的對宋國公夫人道:“我看這丫鬟甚是合我眼緣,我房中正好一個伺候的人。夫人不如抬,把這丫鬟賞了我帶回去。”眼中的笑卻并未達眼底。
宋國公夫人皺起了眉,臉上已經顯得不高興:“這丫鬟是自小伺候世子的,一向得世子歡心,離了,世子邊只怕不習慣。”
“一個丫鬟而已,若是擔心世子沒人伺候,到時候我多挑幾個丫鬟好生□□好給我妹子當陪房,保管服侍得世子周周到到的。何況我和世子郎舅之間,他還能不舍得個丫鬟給我不。不如讓我今日把人帶回去,明日我再和世子說道一聲。”
宋國公夫人的聲音已經冷了下來:“既如此,郡王爺就先去和我們家世子說吧,得了他的首肯了再來領人。”
說完對旁邊的丫鬟使了使眼,然后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
丫鬟提著茶壺上前隔開了他和青槿之間,又撥開了他握著的青槿的手:“郡王爺,奴婢給您添點茶。”
延平郡王這才將青槿放開,讓青槿站了起來避開。
宋國公夫人又對青槿道:“你下去吧,這里不必你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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