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遲鷹在九十三級階梯的底部見到了蘇渺。

　小姑娘穿著一件寬松設計的大v領連帽衛，米白的子，還是一學生氣。

　烏黑的長發隨意地垂的上和上, 似披風般環著，皮白得仿佛被冷風刮過, 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慵懶。

　一只手捧著媽媽的黑骨灰盒, 另一只手抱著那只已經過時很久的公主娃娃。

　娃娃被保護得很好，這麼多年了, 金的蕾公主也還是一塵不染，很干凈, 只是有些褪了。

　阿斯頓馬丁停在街道對面, 男人從車上下來, 西裝勾勒著他勻稱頎長的材, 遠遠看去滿氣息。

　他大步流星地朝走了過來。

　暖黃的路燈下，男人的五也逐漸清晰, 流暢的下頜線條，清雋分明的廓，幾乎完得無可挑剔。

　蘇渺抬頭，見他朝出了手，骨節頎長有力——

　“把媽媽給我。”

　蘇渺搖了搖頭, 不給。

　“那把娃娃給我。”

　還是不給, 遲鷹角抿了抿, 輕哄道：“你總要騰出一只手讓老公牽。”

　蘇渺想了下, 于是將娃娃遞給了，順勢牽住了他的手。

　遲鷹立刻反握住, 和的十指相扣住, 拉著上了車。

　安頓好之后, 遲鷹坐進來，覆過來給系好安全帶。

　蘇渺嗅到一悉的薄荷氣息，是獨屬于他的味道，不由得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遲鷹注意到小姑娘吸氣的作，淡笑著，偏頭和接吻，很練地用舌尖抵開了的貝齒，一只手落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則著的下頜，一邊吻，一邊輕輕地挲。

　“唔…”有些不了他這樣的撥，呼吸變得紊了。

　吻了五分鐘，遲鷹眸下移，近距離地看著瑩潤微腫的，指尖撥了撥，又意猶未盡地咬了上去。

　蘇渺的手抵在了他口，呼吸急促，輕輕推了推：“回家。”

　他一邊吻著，角勾了邪的笑意：“這會兒想回家了？”

　“嗯。”

　親熱夠了，遲鷹側過了，啟了引擎，平穩地將車駛了出去。

　“這娃娃，你還留著。”

　“對啊，你送我的，我都留著。”

　“之前搬家，你也沒把娃娃帶過來，怎麼翻出來了？”

　“因為它是我的寶寶。”

　“這就想當媽媽了？”

　“哎呀，小時候扮家家酒那種嘛，一看你就是沒扮過家家酒。”蘇渺拿著娃娃，對他晃了晃，“我小時候經常和鄰居哥哥扮家家酒，我當媽媽，他當爸爸。”

　遲鷹冷笑：“原來你還有這種青梅竹馬。”

　“人家早就搬走了，不過每次我媽媽看到我和他扮演爸爸媽媽，就會罵我是不要臉的爛貨。”

　“……”

　遲鷹臉沉了沉，手想去的臉，但是被蘇渺擋開了：“什麼，好好開車哦。”

　“雖然我不想說逝者的壞話，但還是有點忍不住。”遲鷹掃了一眼懷里的骨灰盒，“媽，不然您今晚給我托個夢，我和您好好聊一聊。”

　蘇渺笑了起來，將媽媽的骨灰盒好好地擱在了后的小桌上：“我媽忙得很，在下面和好多大帥哥約會，哪有空搭理你。”

　“我不是大帥哥？”

　“哼。”

　蘇渺抱著芭比娃娃，用臉頰去了它，對遲鷹道：“我覺得我現在蠻好的，我也有媽媽啊，只是現在生活在盒子里而已。很我的，想到我就會有勇氣，人的一生有那麼多意外，媽媽走了，也不代表我原生家庭有缺陷嘛…”

　紅綠燈路口，遲鷹猛地踩下剎車，強大的慣讓蘇渺形猛地向前突了突，嚇了一大跳——

　“遲鷹！”

　“抱歉。”車胎已經了人行道的線，凸出了一截。

　“哎，你注意點呀，怎麼紅綠燈都不看，嚇死人了。”

　“走神了。”

　兩人等待著九十秒的紅綠燈，遲鷹一直沒說話，沉默了很久，臉也逐漸冷了下去。

　蘇渺打量著他，手他的臉：“你怎麼了啊！臉頰都白了。”

　遲鷹握住的手，放到下用力吻了吻：“沒事，別怕。”

　蘇渺覺到他手輕微的抖，心疼地問：“是不是累著了，要不換我來開啊？”

　“不用。”

　遲鷹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回去的一路上，他也沒什麼多余的言辭，回去之后關上門，直接將抵在墻上，熱烈的親吻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像是要將吞沒了似的。

　蘇渺攬住了他的頸，竭力地迎了上去，扯開了他的領。

　……

　持續了兩個小時，如果不是蘇渺疲力竭地進了被窩里，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結束之后，他躺在邊，又和津津有味地接吻了半個多小時，一邊挲著的發，一邊和隨意地聊著天，聊著分開這一周的見聞…

　溫至極。

　前幾次倆人不會聊天，每次都筋疲力盡沉沉睡去，但蘇渺無意間提了一，說如果做了就睡覺，不聊聊天的話，那跟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不管多困，每次結束之后，遲鷹都會將環膛里，和聊聊天，隨便說些什麼都行，而這些溫存，會給帶來比更加充實的愉悅。

　在這些事上，遲鷹是最最遷就的。

　“遲鷹，我了。”將自己裹在溫暖的被窩里，只出一個小腦袋和一只眼睛著他，“去給我做飯飯。”

　“我也了，你去。”

　“啊，你好過分。”

　“夫人，別忘了我今天沒下班就提前開溜，坐最近的航班趕回來，本來以為回家了會有一頓熱騰騰的心晚餐，冷鍋冷灶大失所就算了，我還要開車來接你，接回了你，還要喂飽你…關鍵是你還懶得不想，讓你上來都不肯。說說，誰更累，誰更過分？”

　“也是哦。”

　蘇渺有點不好意思了，今天的確不在狀態，早幾天前就說要做一頓味大餐給他接風洗塵，“那你把我的子扔過來，我去給你做飯飯。”

　遲鷹從柜子里翻出一條袒背的黑小睡，扔給了。

　“我要做飯，這件多不方便。”

　“穿這件，我想看。”

　蘇渺從來都寵著他，抓著子鉆進被窩里蠕著，換好了才從被窩里出來，踏著拖鞋走出了房間。

　冰箱里沒有太多菜，這幾天過得渾渾噩噩，所以都沒有去逛過超市里。

　遲鷹回來，蘇渺的生活瞬間恢復了正常，整個人狀態也好了很多。

　但他不在的時候，真的太糟糕了。

　蘇渺取出兩個蛋，只能勉強地做個番茄炒蛋，配上青菜，做一份蒜苔回鍋，簡單地應付一頓。

　明明說要照顧好他的，可是還是什麼都沒做好。

　滿心愧疚，了遲鷹一眼。

　男人在臺邊煙，玻璃窗掩映著他頎長的影，指尖拎著一煙，白霧裊了濃郁的夜里，白煙里他整個人有種不真實的距離。

　遲鷹低頭，給宋言歡發了一條短信——

　“我們的合作關系到此為止了。”

　言言言歡：“？？？”

　言言言歡：“什麼況？”

　C：“你私底下聯系我的未婚妻，我之前就提醒過你，你越界了。”

　他費了多大的勁才讓稍稍恢復生活的勇氣，這一下子，全讓宋言歡毀了。

　遲鷹心里涌著難以言喻的憤怒。

　言言言歡：“我只是跟說，你和你爺爺之間發生了矛盾，本來嘛，你爺爺明顯不認可呀，他要求已經很低了，蘇渺連最低的條件都達不到吧。”

　C：“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言言言歡：“我只是不想你這麼久的努力付諸東流，你知道嗎，我本來可以留在國，NASA都給我發來邀請了，但我還是回來了，我跟你回來了。遲鷹，你的事業是我們共同的未來，我想幫你。”

　C：“你想錯了，只有蘇渺才和我擁有共同的未來，這是我十八歲就給了的承諾。”

　言言言歡：“遲鷹，你看看，不管是家世還是現在的狀態，哪里配得上你啊！”

　遲鷹近乎忍無可忍，但還是著脾氣問了一句——

　C：“的狀態？”

　言言言歡：“爺爺向我詢問你的大學生活，我們有過一番懇談，他知道蘇渺的全部況，不然為什麼他會發那麼大的火。爺爺打聽到大學的一些況，那時候隔三差五造訪心理咨詢中心，神狀況本就不正常。遲鷹，像這樣子，本不可能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這才是爺爺最生氣的地方。原生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太大了。”

　遲鷹的憤怒近乎溢于言表。

　他竭力克制著，保持理，回了最后一條信息。

　C：“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明天我會讓財務付給你離職薪資，相信你在NASA會有更好的發展，祝你生活愉快。”

　發完這一句，遲鷹面無表地刪掉了“言言言歡”的微信號。

　幾秒后，他將手機狠狠地砸碎在墻上。

　……

　蘇渺已經將香噴噴的飯菜端上了吧臺：“快來吃飯了哦！”

　遲鷹擱了碎屏的手機，走到桌邊，看著香噴噴的兩菜一湯：回鍋，炒時蔬，番茄蛋湯——

　“盛。”

　“你在嘲諷我？”蘇渺端著碗走過來，“這盛，這是最最簡樸的小菜了。”

　“沒有辣椒，對我來說就是盛的頂級味了。”

　“啊，看來我們川菜真是…”蘇渺笑著，像狗狗一樣了遲鷹的腦袋，“給男朋友留下了嚴重的心理影啊。”

　遲鷹溫順地蹭了蹭的手，拍著他的臉：“去給我舀飯。”

　“遵命。”

　遲鷹去舀了飯，和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著。

　他給夾了菜，蘇渺也趕給他夾。

　倆人仿佛真的過起了新婚夫妻般的生活，在這樣的相互中，將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誒？手機怎麼碎屏了？”蘇渺敏銳地察覺到他手機屏幕，拿在手里仔細檢查著，這屏幕都碎雪花了，不知道還以為他拿磚頭砸屏幕呢！

　“手了。”

　“怎麼這麼費啊，不好好拿著。”蘇渺像所有打細算的妻子一樣，埋怨道，“換原裝屏好貴呢，都可以換個新手機了。”

　這姑娘從來喜歡絮叨，遲鷹竟也喜歡聽這些，這讓他覺得生活有人間煙火氣。

　“那就換個新的。”

　“等學校發了工資，我給你買個新手機。”

　“謝謝老婆。”

　蘇渺用手機拍了拍男人的臉，笑著說：“不謝，小鷹疼你。”

　冒犯的舉讓遲鷹揪住的手：“你還來勁兒了。”

　倆人一陣打鬧，差點又打到床上去了。

　“好好吃飯！搞什麼呀！”蘇渺嚴肅地停，坐回吧臺邊，“死了都…”

　遲鷹狹長的眸子掃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下。

　“笑什麼！”用筷子敲敲他的碗。

　遲鷹看著袒背的黑小睡，勾勒著渾｜圓的部和婀娜的。

　“寶寶，不然你還是去換條子？”

　“嗯？”

　男人湊近了，熾熱的呼吸輕拍著的耳畔，“你現在這樣，太他媽了，沒法好好吃飯。”

　蘇渺站起來：“遲鷹，我想打死你！”

　“我錯了，去換一件。”遲鷹推著，“蘇老師穿這樣陪著我，真的太不正經了。”

　說完他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蘇渺狠狠地踹了他一下，回房間換了件米的居家服走出來，氣呼呼道：“讓我穿，穿了又嘲笑我，你以后再想讓我聽你話，是不可能了！”

　“你本來也不需要太聽我的話，你自己想穿就穿，不想穿就不穿。”

　“這是你說的！”

　蘇渺低頭默默吃飯，不理他了，像真的生氣了似的。

　遲鷹自顧自地慨：“有時候希我朋友任，有時候又希我朋友聽話。”

　“你怎麼不上天呢。”

　遲鷹忍不住了的臉：“小鷹，最近過得開心嗎？”

　“開心的。”對他笑了下，出可的兩顆小虎牙，“為數不多的開心時，就是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時！”

　“忽然表白，寵若驚。”

　“抱。”

　蘇渺很主地出了手，遲鷹接住，跟抱了抱，攬懷中親昵地吻了吻的額頭。

　“好好吃飯。”

　“嗯！”

　吃完飯之后，遲鷹主收拾了餐桌，去洗碗槽邊清洗。

　他不沾油星子，但沒辦法，不會做飯，只能承擔洗碗工作。

　蘇渺走到他邊，背靠著柜臺，漫不經心地問了句：“遲鷹，你工作…還好嗎？”

　“我把宋言歡辭退了。”

　驚呆了，“為什麼！”

　“手我的私人生活。”遲鷹系著圍洗著碗，表冷淡，“如果我手下的每個員工與合作者都這樣，我還過不過日子了。”

　蘇渺撇撇，悶聲道：“你邊不追求者嘛，也是其中之一。”

　“是合作者，僅此而已。”

　“哦”了一聲，擔憂地說：“那你把辭了，你爺爺會更不高興了。”

　“小鷹，我能走到今天，所擁有的一切，不僅僅是爺爺給我的，我也有自己的基礎。”

　遲鷹回頭著蘇渺，鄭重其事道，“爺爺氣得撤了我的ceo和一切總裁職權，但是研究部負責人還是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搖了搖頭。

　“北鯤集團是做高尖智能產品的科技公司，而他們目前最核心、最前沿的科技在我上，所以現在是他們離不開我，爺爺也深知這一點。”

　蘇渺看著年漆黑的眸子里著的，仿佛又看到了他在國旗下演講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十八歲清晨——

　“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靠任何人的同和憐憫，不靠任何人的喜歡和偏。一切…都是我自己掙來的。”

　“所以，我有底氣為我喜歡的人、據理力爭。”

　強烈的緒在腔里翻涌著，垂下了眸子，筷子平靜地著碗里的飯粒，眼淚順著臉頰悄無聲息地流淌著。

　但角…卻綻開了很甜很甜的微笑：“遲鷹，明天我們去鷓鴣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