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寧只得安母親道:“他再喜歡那金家姑娘,人家也嫁人了,他想必也早已死心。至于夏柳兒,不過一個妾室,哪家還能沒個妾室姨娘,我都不放在心上,母親愁什麼。”
蕭氏便問:“那外面說你什麼守活寡,是不是真的?那駱晉云不你?”
這對人來說,才是最大的侮辱。
薛宜寧連忙搖頭:“自然不是,他只是習慣早起練武,起居不在我那里,也常去我房中的。”
蕭氏將信將疑,又低聲問:“你這月信還準麼?他回來了這些日子,到現在可有消息了?”
薛宜寧臉微暗,垂下頭去避開了母親的目,低聲道:“暫時還沒消息。”
蕭氏擔心道:“最好在那人進門前懷上才好,等那位進了門……”
后面的話,蕭氏不忍心說。
現在駱晉云邊只有兒一個,尚且懷不上,以后有了新人,又是他寶貝的,到那時,不是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想了想,蕭氏忽然道:“我怎麼忘了這事!”
薛宜寧看向母親,只聽開心道:“那茂安街有個馬仙姑,驅邪治病,或是問卦算命,很是靈驗,只每月上旬開壇做法,還得提前預訂,我日前剛在那兒添了一百兩的燈油錢,準備這兩日去求個家宅安寧的,如今正好到這機會,不如你明日同我一起去那兒拜拜,給你寫個開運符燒了,說不定這日子就順了。”
人若了困境,又沒有辦法,就會熱衷于求神拜佛、尋仙問靈。蕭氏以前只是如旁人一樣初一十五禮個佛,到后來改朝換代,邊人死的死,散的散,自家也是風雨飄搖,便開始愈發虔誠起來,這馬仙姑,應該是個靈大仙之類的人。
薛宜寧對這些敬畏,但很沾染,此時沒馬上回應,蕭氏知道不太愿意,便馬上說道:“你四姨家的大表姐,自從夭折了個兒,肚子就再也沒靜,去年去找了馬仙姑,馬仙姑幫忙查了,才知道是當初沒給那夭折的兒超渡,兒便纏著生母不肯走,后來找馬仙姑超渡了,到今年就又懷上了!
“還有你周伯母,你記得的,小兒子不是在當日城破時走散了麼,前陣子就去馬仙姑那里問,給了生辰八字,馬仙姑就算出了方位,家派人去找了,上個月竟真將人帶了回來!”
薛宜寧這才抬起眼眸來,不問:“真的?”
蕭氏保證道:“當然是真的,這都是有名有姓我認識的,聽我的,明日我帶你去,你也去捐個燈油錢,好好問一問,讓幫你開個運。”
薛宜寧沒回話,算是默認了。
隔天一早,蕭氏就帶了兒一起去往茂安街。
這日是薛宜寧的生辰,但其實這樣的年紀,也無所謂生辰不生辰的,事事順心才是最重要的,若去一趟仙姑那里,能讓日子順一些,誰還要過那個生辰?
茂安街繁華,馬仙姑家中就在茂安街尾上,算是鬧中取靜。
外面看是平常人家的院子,進了里面,才知有一專門的香堂,上面供奉著三清祖師,香客可跪拜,在香堂旁邊有一小門,進去則是馬仙姑接待香客的地方。
蕭氏今日專為帶兒來,指點在香堂跪拜,出燈油錢,然后帶進了那道小門,去見馬仙姑。
門雖小,進去卻有極大的空間,比香堂小不了多,只是整個屋子四面無窗,全靠燭火照明,用的還是白燭,周圍掛了幾道幡子、鈴鐺之類,馬仙姑就坐在最里面一張長案前,約四十來歲,形瘦小,眼睛卻十分銳利,看著有些瘆人。
蕭氏帶見過了馬仙姑,替訴說新嫁兩年,夫妻不太和睦,所以才尋到仙姑門下。
馬仙姑點點頭,讓蕭氏先去外面等候。
待蕭氏離開,馬仙姑便問:“夫人有何難,可說與我聽。”
薛宜寧在那張長案前坐定,沉默半晌,緩聲道:“仙姑,您是否可算人生死?”
馬仙姑微愣,問:“夫人有未知音信之人,想知道那人是生是死?”
薛宜寧點頭。
馬仙姑起拿過紙筆來,給道:“夫人寫下那人生辰八字,我算算。”
薛宜寧執起筆,在紙上寫上一道生辰八字。
馬仙姑閉眼默算,在旁邊屏氣凝聲,張地等著。
大約半刻之后,馬仙姑睜眼,回道:“生。”
薛宜寧喜極而泣,微微眼,哽聲道:“您是說,他還活著?”
馬仙姑點頭:“是的,活著。”
又笑了起來,問:“聽我母親說,仙姑可以幫忙寫開運符之類的,可否幫他寫個平安符,驅邪避害,保他平安?”
馬仙姑點頭應下,讓三日后來取符文,等到日時燒掉,可保掛念之人不邪祟侵害。
薛宜寧連聲道謝,最后又拿了五十兩出來與馬仙姑。
從仙姑家出去,蕭氏見兒神開朗了許多,不由高興,問:“是求的婿回心,還是求的早日有孕?”
薛宜寧垂下頭去沒出聲,蕭氏便以為是求的前者,笑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那也不錯,只要男人的心在你這里,便什麼都有了。”
說完,嘆了聲氣:“不管怎麼說,你能想開,好好過眼下的日子,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薛宜寧抬眼,看向車簾隙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街頭之人,熙熙攘攘,其中有沒有一個他呢?
竟然不敢在馬仙姑面前問一聲,此生是否還能見到他。
只是怕仙姑說“不能”。
那是無法承的答案,倒不如不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