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牧云坐在食肆雅間，啃著過門朝江川那一桌看去。

江川專撿素菜吃，符羽專撿葷菜吃，眼鏡兒下箸如雨，葷素不忌，那小子不但搶吃搶喝，還大言不慚地說：“在我們涇，百工一起吃飯，都是要搶，搶著吃那才香。”弄的一桌子的菜，他一人吃去一半。

而帝國三那桌，已然人去桌空。

正當這時，忽聽門口傳來一聲銅鑼聲，程南君出現在了門口，大聲道：“程南君違反校規，在書院齋舍門口自罰二十，大家趕去看嘍……”

食肆里的學子們聽了哄笑起來。

丁牧云聞聽，將啃了一半的往盤子里一扔，拔便往外跑。

符羽看著丁牧云跑出了食肆，了下沖江川和眼鏡兒說：“走，咱們也去瞧個熱鬧。”

他見江川無于衷，便沒皮沒臉地搶下他手里的筷子，抓著他的袖子往外走去，眼鏡兒傻呵呵地看著他倆，只當這倆是撿熱鬧看的閑人。

符羽便也沖他，道：“走啊，別愣著了。”

眼鏡兒這才又塞了兩口飯，追了過去。

出了食肆，外面的聲音更大了，就見程南君拿著面銅鑼，一邊走一邊敲，后面還跟著韓默和胡長堅。

“學子程南君違反校規，在書院齋舍門口自罰二十，大家快來看嘍……學子程南君違反校規，在書院齋舍門口自罰二十，大家快來看嘍……”

這是鐵甲軍特有的景觀，被罰之人要手持銅鑼便走便敲，吆喝示眾。

符羽帶著江川看了兩眼，兩個人低頭耳語了幾句，腳步一拐便朝反向的大門走去。

眼鏡兒便停住了腳步喊道：“走錯啦，齋舍在那邊。”

符羽說：“沒錯，去書院門口。”

他見眼鏡兒發愣，便又道：“快走啊。”見他還在猶豫，小聲道，“你不想看看書院門口那面銅鏡背后到底藏著什麼門道嗎？”

眼鏡兒聞言雙眼賊亮，著手，賊似的追上了符羽和江川，問道：“你倆武功怎麼樣？能打得過木甲伶衛麼？

江川搖頭。

符羽也搖頭。

眼鏡兒頓時泄氣，“那不白去了，回頭再它給抓了……還是去看程南君挨打吧。”

眼鏡兒回頭想往齋舍方向走，符羽在他后問道：“真不去了？”

眼鏡兒搖搖頭。

符羽道：“聽聞‘涇幫’的老祖圣手仙人丁墨山，六歲時為習榫卯一技，跪在師傅門前七日，師傅為考驗他習藝決心，他從猛虎跟前經過，他也絕無二話，所以才有了你們涇幫的攻木之工位列四大家之首。怎麼到你這兒，就被一木頭嚇住了？”

一提起涇幫的老祖，眼鏡兒眼圈竟紅了，一副委屈的模樣：“打又打不過，去了也白去。”

“你都沒去，怎麼知道白去？”

眼鏡兒委屈萬分，忽然就一副發狠的語氣道：“跟你們講句實話，我來書院是被迫無奈，我家中兄弟三人，我是家里最笨最不的那個，我大哥二哥束發之年就已經是位列一品，而我至今都不敢參加百工考試，怕給家中丟臉，若是被書院開除，那就更無回家了。”說罷，拳頭堵在上，悲痛不已似是嗚咽。

“別哭！”符羽低吼道，“你哭什麼呀？我又沒你。”

眼鏡兒紅著眼眶搖頭。

符羽指著他：“你還搖頭，你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不想去，是我著你去。”

“不是的，我想去看的，但我害怕被書院開除了。”

符羽跟江川對視了一眼，江川已然一副哭笑不得的神，符羽則忍俊不，故意道：“那你還是不要去了，去看看程南君挨子吧。”

眼鏡兒馬上搖頭，“我不。”囁嚅了一下，“我不想看程南君，我想看門口的銅鏡。”

符羽忍不住了，轉過噗嗤笑，和江川往書院門口走去，頭也不回道：“那還廢話什麼啊？走啊。”

眼鏡兒追上來跟他們并肩往書院門口，符羽想起他剛剛說自己是家中最不的那個，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是禹州終第一的名次，考進的尚方書院吧？”

“嗯。”眼鏡兒點頭，絮絮叨叨道，“我爹說我沒天分，技藝學不好，不配參加百工考試，所以讓我考尚方書院，說將來進工部混口飯吃不至于死。”

符羽被噎住。

眼鏡兒繼續道：“可從我到了這兒，看著那會飛的鐵盤、門口的鏡子、木甲伶衛、還有這滿地會發的水晶球，我就心澎湃了，我也想做這些東西，若是將來能造一個像木甲伶衛那樣的出來……不，要能說話，聽懂指令，外表看著跟人無異……蝸造人那樣……”

說話間，已走到了書院門口，只聽有輕微的打斗聲傳來，天上兩條人影高來高去，落地無聲無息，一個著夜行，另一個是木甲伶衛，轉眼間，已經對拆了十余招。

江川抬頭一看，認出那著夜行的竟是符羽的小護衛，心中一震，沒想到此人竟有如此高強的武功。

眼鏡兒愣住神了，符羽推了他一下：“別愣了，快去看銅鏡。”

江川則提醒他，“用袖掩住臉，以防萬一。”

“是啦是啦。”

眼鏡兒抬手掩臉，朝銅鏡跑去，剛和那銅鏡打了個照面，就聽木屋里傳來了一聲：“留步！”

三人便同時一愣。

江川心道，那木甲伶衛被人纏住不開，難道木屋里還有人？

他膽子大，竟也不怕，見木屋的門開著，便走了進去，符羽跟其后；可進了木屋才發現，里面竟空無一人。

江川有些疑，心道，難道這鬼山真的是閻王殿的口，是鬼在說話？他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木屋無人，門口只有一個打斗中的木甲伶衛，難道有人不？

快步走出木屋，外面空空，只有那聲音在反復說道：“留步，留步，留步。”不知是不是錯覺，竟從那聲音里聽到了一奇怪的聲音。

江川驟然頓住。

符羽停步看著他。

轉瞬間，兩人的視線一同看向了書院門口的銅鏡，同時用袖子遮住臉，湊到了銅鏡前，將那銅鏡檢查了一遍。

符羽問眼鏡兒：“這銅鏡有何端倪？”

眼鏡兒皺著眉頭：“見鬼了……要砸開才知道。”

“不能砸！”之前一直重復“請進，留步”的聲音，突然嘶吼著，將三人嚇了一跳，骨悚然地對視了一下。

眼鏡兒失聲道：“這銅鏡……實際是雙眼睛，有人從銅鏡里，監視著書院門口的一舉一。”

與此同時，江川的耳朵了一下，沖著眼鏡兒和符羽，低聲道：“有人來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