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肅皇后既制于宗法祖制,但同時也宗法祖制的保護。
只要還活著,就沒人能夠搖的大位。
趙桓這番話毫無意義,只不過是故作殷勤罷了。
“前朝的爭斗,留在前朝便是,誰若想借此擾后宮的清靜,本宮自會讓他付出代價。”
“定王不必浪費口舌。”
“本宮并非不敢卷其中,只是不屑罷了。”
“在你看來,王貴妃權勢滔天,但在本宮眼里,不過螻蟻。”
“本宮一言,就可斷生死,何須勾心斗角?”
這便是六宮之主,大宋皇后的威嚴,一念間天下承平,一念間腥風雨。
只是顯肅皇后天仁善,只要不及底線,向來輕拿輕放。
相較于王貴妃,顯肅皇后倒是對“死”趙桓更興趣。
這臭小子,自打進了宮,便咄咄人,仗著在前朝興風作浪,竟然想把禍水引后宮。
找死!
若不是艮岳余威未盡,趙桓今日,高低走不出仁明殿的大門。
趙桓深知與虎謀皮的風險,但也懂得,不虎焉得虎子。
一旦得到顯肅皇后的支持,就有了最大的靠山,虛浮的榮譽權柄,將徹底落于實。
反之,艮岳余威散盡,趙桓便會被打回原形。
所有的聲,皆化為泡影。
“兒臣今日進宮,所為三件事。”
“其一,希母后庇護,鎮住王貴妃母子。”
“其二,希得到母后的支持。”
“其三,請求特赦鄭慶云。”
前兩件事,顯肅皇后早已了然于心。
倒是這第三件事,有些出乎的預料。
“鄭慶云是何人?”
趙桓不假思索,口而出:“罪臣之,被賣的歌姬。”
顯肅皇后眼神微:“還有呢?”
趙桓腦袋微低,輕聲補充:“兒臣一見鐘的眷,非不娶。”
顯肅皇后緩緩抬起右手,皓白手指輕輕一點:“你過來。”
幾乎是趙桓剛走到面前,顯肅皇后便揚起掌,直接了上去。
啪!
清脆的聲音,在仁明殿不斷回。
趙桓的臉頰瞬間浮現出一座鮮紅的五指山。
“堂堂王爺,大宋皇長子,竟為一個歌姬舍犯險,不知上進。”
“這一掌,是替你生母,顯恭皇后打的。”
話音落,顯肅皇后揚起掌,再次在趙桓臉上。
“顯恭皇后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本宮,本宮曾將你視為己出。”
“顯恭皇后薨,本宮便是你的母親,浪十年,不曾進宮探,此乃不孝。”
“這掌,你服不服?”
趙桓沒有任何怨氣,以往的乖張暴戾,早已煙消云散。
此時,規規矩矩,宛如犯錯挨罰的混小子。
“兒臣……服。”
顯肅皇后反手又是一耳:“當年你寄養在仁明殿,香蘭整夜整夜的抱著你,哄著你。”
“雖是婢不假,但對你卻是仁至義盡。”
“相隔十年,再次見到你這逆子,心中自然有怨氣。”
“而你,卻要置于死地,此乃不仁。”
“像你這等不仁不孝的東西,還妄圖得到本宮庇護?”
“看來定王府的妖風不小,將你的心智都蒙蔽了。”
顯肅皇后話音如劍,直指朱璉和鄭慶云。
以仁善著稱的顯肅皇后,一旦了殺意,此二,絕看不到明天的太。
趙桓心如明鏡,母后不殺自己,乃是忌憚艮岳余威,想要滅了朱璉和鄭慶云,卻猶如碾死螻蟻一般。
好在……
趙桓早就料到其中兇險,不卑不的嗓音,再次響起。
“母后久居深宮,充耳不聞宮外事,又豈知兒臣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若非教訓了肅王,招致王貴妃的怒火,兒臣豈能進得了宮門?”
顯肅皇后眉頭一挑:“你終究是怨恨本宮沒有護著你!”
趙桓卻大袖一甩,昂首:“兒臣誰都不怨!”
“昔日的窩囊趙桓,早已經死了。”
“今時今日,站在您面前的人,乃是大宋皇長子。”
“只要能永保定王府昌盛,縱使披荊斬棘,逆天下而行,又有何妨?”
顯肅皇后眼神閃過一抹深邃:“看來你今日來找本宮,只是為了再續母子之。”
“你早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是嗎?”
既然話都說到這了,趙桓也沒什麼好瞞的。
他干凈利落,一口承認:“不錯!”
“儲君之位也好,皇權大統也罷,對兒臣來說,一文不值。”
“誰若膽敢阻礙兒臣,意圖對定王府不利,兒臣自然讓他以來償。”
“易州押送軍餉的兵馬,以及那九十二萬貫進貢給金國的歲幣,還有什麼狗屁宋金永好。”
“兒臣皆是一清二楚!”
“艮岳也好,開封府也罷,兒臣和北陲義士,已經證明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就算滅了兒臣的口,又如何滅得了天下義士之口!”
顯肅皇后緩緩合上眼,長嘆一聲。
就知道……
趙桓今日進宮,本就不是來懇求特赦。
這特赦,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艮岳余威散盡之前,便是趙桓最瘋狂之時。
“給本宮一個準話,歲幣之事,就此翻篇。”
趙桓卻想都沒想,口而出:“不可能!”
什麼?!
顯肅皇后眼神一厲:“本宮不喜殺戮,但若是有必要,本宮不介意讓從仁明殿一直流到易州。”
趙桓深知靖康之恥后,顯肅皇后在金國的種種不堪遭遇。
而贖買九州之事,便是金國南下的導火索。
趙桓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邊所有重要的人,遭到金國畜生的凌辱。
“宋金不可能修好,兒臣必定要與金人決一死戰。”
“那九十二萬貫歲幣,乃是我大宋最后的希!”
顯肅皇后眼神靜如止水,心里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趙桓會變得如此有骨氣,更未想過,這孩子會把匡扶大宋社稷,視為畢生追求。
若顯恭皇后在天有靈,也會欣吧?
趙桓距離儲位越來越遠……卻又越來越備儲君之威。
顯肅皇后沉默良久,無奈一揮手:“滾出去,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