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趙桓輸了,便是欺君罔上。
屆時,是打冷宮,淪為罪臣,還是強行洗白,不過在趙佶一念之間罷了。
倘若有那萬中無一的機會,趙桓贏了,又有五萬兩銀子賬,距離金人開出的價碼,又近了一大步。
雖說此舉,高家會流不止。
但高家搜刮了多民脂民膏,趙佶豈會不知?只是懶得管罷了。
若是不讓下面的人撈好,又如何盡心盡力效忠?
這場豪賭,無論誰贏,趙佶都是莊家通吃,百利而無一害。
經過陛下認證,艮岳再次陷沸騰。
“天哪!陛下親證的豪賭,足足五萬兩銀子啊,堪稱曠古絕今第一賭!”
“何止?若是高堯康輸了,還要倒賠定王三萬兩銀子,共計八萬!”
“哈哈哈,你們該不會真以為,定王能贏吧?”
“萬一呢?”
“萬中無一!”
眾人如沸騰,只覺得今日算是開了眼,不虛此行。
整個艮岳,唯獨高堯康臉難看至極,寵臣也分三六九等,貫能混到媼相,高家卻只能淪為炮灰。
媽的!
此時他已經騎虎難下,只能著頭皮,豁出去了。
“好!反正都是為了匡扶社稷,本公子便與你博上一搏!”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湊出這五萬兩銀子。”
一瞬間,現場所有視線,全部匯聚到了趙桓上,沒人相信趙桓能夠拿出這筆錢。
朱璉也做好了淪為罪人的心理準備。
這便是汴京,一念高不可攀,一念跌塵土。
縱使有住家撐腰,機關算盡,守護定王府至今,也終究是力量有限,難以挽狂瀾于既倒。
罷了,這便是命。
自嫁定王府的那一刻,就已經認了。
“可有紙筆!”趙桓的嘹亮聲音,傳遍艮岳。
程表雖然完了,但戶部與趙桓之間的仇恨反倒更深了,一眾戶部子弟,紛紛大喊起哄。
“王爺,你要紙幣干什麼?難不是要現場偽造銀票?哈哈哈哈!”
“等等……你該不會是要寫詩吧?與陛下一樣,拍賣墨寶?”
“開什麼玩笑!王爺肚子里那點墨水,豈能與陛下相提并論?”
“陛下墨寶值五萬,王爺的墨寶只值五兩。”
“啥玩意兒?五兩?倒賠五兩,我都不要,掛在家里,也不嫌寒磣。”
三秀堂里的趙佶,目彩。
倒不是欣賞這個廢兒子的勇氣,而是……這廝竟然敢在自己的墨寶前獻丑,何等的不知死活?
虧他還擔憂了一陣,生怕逆子大鬧艮岳。
事實證明,太高看他了。
貫喜上眉梢,忙不迭的打發小太監,搬來一張桌子,擺在趙桓面前,奉上筆墨紙硯。
貫虛偽至極的好心提醒:“王爺,這可是上好的端硯,您可別糟蹋了。”
此言一出,現場的哄笑聲此起彼伏。
趙桓也不言語,研磨沁筆,右手持筆,左手拂袖,沒有半點遲疑,墨鋒在宣紙上龍飛舞。
他雖然沒有趙佶自創瘦金的才學,但絕對算得上工整。
至于趙佶的詩才,確實稱得上絕頂,但跟趙桓相比,卻相差甚遠。
趙桓有如神助,角盡是明快笑意。
“本王上學那陣,被老師揪著耳朵,著背下的《元明詩詞曲三百首》,跟你鬧呢?!”
“知識改變命運,初聞不解此言意,再聞已是言中人。”
“九年義務教育積累的寶貴財富,今兒就要震一震你們這幫才子!”
一首寫罷,趙桓卻并未停手,而是繼續舞文潑墨,一鼓作氣,再寫九首!
反正這年頭沒有版權協會來辦趙桓,凡宋朝以后的千古名詩,都特麼是老子的!
見趙桓一刻不停,洋洋灑灑,越寫越多。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出了疑目。
高堯康吞了下口水,故作鎮定:“這……這家伙,到底在寫什麼?”
“制濫造出來的東西,可賣不上銀子!”
“趙桓,你死定了。”
眾義士也一頭霧水。
“沒完了?”
“且不說詩的質量如何,即便是打油詩,如此利落,也稱得上一個才思泉涌了。”
“什麼狗屁才思泉涌,寫一氣,我能連寫一晚不重樣。”
“他不僅是欺君罔上,更是愚弄整個艮岳。”
“呵呵,看著吧,等他掀開宣紙的那一刻,就是他敗名裂之時。”
沒人發現,站在趙桓兩旁的小太監,早已目瞪口呆。
此二人,連忙扭頭沖貫搖頭使眼,示意況有變。
可惜……這份暗通款曲,看在貫眼里,卻了提前報喜。
今天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趙桓。
“呼……”
趙桓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把筆隨手往旁邊一扔。
“累死本王了。”
“陛下的詩才,堪稱大宋第一等,本王這點墨水,豈能與陛下相提并論?只能以數量取勝了。”
“這十首詩,乃是本王臨場發揮,請諸位品鑒。”
所有人都已經著腦袋,迫不及待的等著看趙桓出丑,畢竟短短半柱香時間,趙桓就洋洋灑灑寫出十首詩,即便是文曲星下凡,也斷然做不到如此壯舉。
兩個小太監對視了一眼,沒轍,只能著頭皮掀起宣紙。
高堯康眼神鄙夷至極,盯著第一首詩,不屑的念了起來。
“枯藤老樹昏,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西下……”
“夕西下……”
“夕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念到“夕西下”的時候,高堯康的嗓音已經不控制的抖了起來。
這……這首詩,當真是趙桓不曾斟酌分毫,一鼓作氣寫出來的?
與此同時,現場的誦讀和驚嘆聲,此起彼伏。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好詩!當真是好詩!”
“沒有幾天幾夜的斟酌,休想作出此等佳作……定王不假思索之作,怎會擁有此等雅韻?”
“這等才氣,竟毫不輸給陛下。”
“噓!小點聲,你這不是讓陛下難堪嗎?”
“陛下寫詩,尚且要斟字酌句,許久才出一作。王爺卻在短短半柱香時間,寫出十首,而且每首都不輸給陛下。”
“不只是高堯康輸了,陛下也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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