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璟利索地把臟掏干凈，在清水里洗了一遍，這才站起。

“已經收拾干凈了，還有什麼活兒要干？”

眼前的小丫頭仰頭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子像是水洗過的黑葡萄，嫣紅的小微微張開，一臉吃驚的模樣。

凌云璟本來只是心里燥悶，所以找個事兒干，轉移一下注意力，卻沒想到會收獲這樣的效果，嗯，能看到小騙子被嚇呆的模樣，覺還不錯。

他心頭稍稍松快一些，清了清嗓，故意逗。

“怎麼，被小爺的魅力折服了？”

辛晴回過神，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這人不說話的時候，還順眼，但只要一張，什麼好濾鏡都能碎一地。

辛晴知道他的狗脾氣，也不想惹他，于是笑瞇瞇地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啊，被你折服了，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想嫁給你的小娘子估計都能排長隊了吧？”

凌云璟傲的抬了抬下，嘁了一聲，“小爺就算什麼都不會，想嫁我的小娘子也一樣排長隊。”

辛晴捂著笑了下，端著轉走了。

凌云璟這才覺察哪兒有些不對——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不是形容娘兒們的嗎？

他反應過來，朝著辛晴的背影嚷道，“喂！臭丫頭！怎麼說話呢你？”

辛晴沒理他，加快腳步進了廚房。

大米飯已經蒸好，辛晴把蒸鍋端下來，把收拾好的放開水鍋中三提三浸焯水，撈出放清水中浸泡降溫。

院子里的鹵水已經煮得差不多了，把那些香料用笊籬全都撈出來，然后依次加鹽、糖、醬油、酒釀、黃梔子，再把撈起來放進去，再次三提三浸焯水，熄火浸泡半個時辰。

趁著這個功夫，又回了廚房，銀耳泡發，紅棗去核，放酒釀，做了一道酒釀銀耳紅棗湯。

想到師父年紀大了，可能不喜吃甜，又另外做了道青菜豆腐湯，清淡爽口。

飯菜終于擺上桌，三人圍著圓桌坐，一人占據一個角落。

紅燒有些涼了，辛晴又回鍋熱了一下，香味更濃郁，澤油紅。

鄔神醫率先筷子，連吃了兩塊，不停點頭，邊吃邊點評，“不錯，不錯，爛香，而不膩，適合我老人家的牙口。”

又夾了一筷子魚品了品，“火候有點過了，不過質細爽，鮮可口。”

最后又嘗了那道咸，“皮脆，咸香味，不錯不錯。”

凌云璟也了，見老頭兒連說好吃，于是也舉著筷子，朝那盆紅燒夾去。

鄔神醫眼疾手快，突然用筷子敲了他手背一下，“這道菜濃油赤醬，生燥熱，你傷勢未愈，不能吃。”

凌云璟不悅地扯下角，轉而去夾魚，再次被敲。

“魚是發，外傷不可吃。”

凌云璟瞟了鄔神醫一眼，“這兒還有我能吃的菜嗎？”

鄔神醫指了指眼前那道青菜豆腐湯，“喏。”

凌云璟扔下筷子，抱著胳膊往后一倚，舌尖抵著腮幫，斜眼覷著辛晴，“嘖，真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做的菜爺全都不能吃，不爽！

辛晴也沒料到會是這樣，雖然認識藥材，卻對藥卻并不是很了解。

然而邊坐著個大怨種，燥郁的眼神盯得無所適從，無奈之下，只能求助于師父。

“師父，只吃這麼一次，應該沒關系的吧？”

鄔神醫咽下里的，搖了搖頭，“醫圣有云：先曉病源，知其所犯，再以食療。因貪而忘避忌，疾病潛生。”

又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調順四時，節慎飲食，以五味調和五臟，方能神健爽。”

辛晴：……

師父咱能不拽文不？說人話不行嗎？

“徒兒聽不懂。”

鄔神醫這才抹了抹，放下筷子，“藥食同源，飲食要順應四季變化，就比如，現下秋季干燥，燥邪最易傷津犯肺，人就容易出現咽干、咳嗽、這樣的“燥病”。”

“因而當下應以養肺為先，多吃些可以滋潤燥、生津養肺的食，諸如百合、芝麻、玉竹、水梨、木耳、山藥、蓮藕……當然也不能一概而論，虛之人就不適合食用這些，還要看脈象而論。”

辛晴聽著這些，心思卻飄遠。

還記得春娘姐姐說，柳家老太太每逢秋冬之際就會犯咳疾，想必就是師父所說的“燥病”，若是干娘能用藥膳給柳家老太太調理好，那是不是就可以順理章留在小廚房？

這可真是個好機會！

“師父！您再多說說吧！譬如老年人，秋冬之際犯咳疾，該吃些什麼，又該有哪些避忌？”辛晴眨著星星眼發問，一副求學若的樣子。

鄔神醫捋了捋胡子，想了想道，“徒兒稍等。”

說話間，老頭兒起出了屋，再回來時，手里拿著一本手抄卷。

“既然徒兒這麼好學，為師就把《醫典》的《藥膳卷》先傳授于你。你日常和飲食打道，須知口之要萬分謹慎，一個行差踏錯，就會惹禍上，這本手抄卷，你要妥善保存，回去以后仔細研讀，有不解的，再回來問為師。”

辛晴立馬起，十分鄭重的雙手接過。

鄔神醫贊許地捋著胡子點頭，轉頭看了眼飯桌，頓時瞪眼，“臭小子！不許吃！”

凌云璟風卷殘云般掃完最后一片紅燒，滿足地，“什麼忌口不忌口的，人生得意須盡歡，一點小傷而已，看把您給張的。放心吧，我命，死不了。”

鄔神醫抖了抖胡子，生氣地嚷嚷，“誰管你死活？我是心疼我那盤紅燒！我老頭子還沒吃夠吶！”

凌云璟挑了挑眉，一臉的無賴樣，“您把酒拿出來，我就保證，今后再也不搶您吃的。”

“你做夢！”鄔神醫氣哼哼地坐下，把和魚都放在自己面前，一邊吃一邊嘮嘮叨叨說他的紅燒沒有了。

凌云璟掏掏耳朵，只當沒聽見，自顧自舀湯喝。

辛晴看著這一老一小，忍俊不。

——

吃完午飯，辛晴回了趟家，把剩下的干辣椒全部都裝起來，帶回了藥廬。

干辣椒現在還不普及，要把辣椒籽保存好，等贖回賣契，自主創業的時候，這些辣椒籽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搬了個小杌子，坐下院子里的桂花樹下，一邊哼著歌，一邊剝辣椒籽。

夕的斜照在院中的上，勾勒出一抹泛著暈的側影。

側臉小巧，姿細弱，腰肢窈窕，子的玲瓏曲線已經初端倪，過窗戶去，像是一幅歲月靜好的仕圖。

凌云璟倚著床頭，漫不經心地收回目，枕著雙臂緩緩躺了下去，凝神細聽低的哼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