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沖天,喊殺聲漫山遍野。
陸遠終于起,一攬蔡琰上了戰馬,直奔許褚等人追去。
蔡琰遲疑一下,環臂摟住陸遠,疑道:“這就是你要等的時機?”
“對,你稍微輕點!”
陸遠策馬疾馳,耳邊風聲呼嘯,樂呵呵道:“你抱得太,頂得我悶,會影響我一會兒大戰!”
蔡琰俏臉一紅,悄悄將口向下挪了挪,卻不敢再跟這口無遮攔的混蛋廢話。
喊殺聲越來越響,沖天火焰炙烤得陸遠臉上生疼,直到一面兩丈余高的土墻前,他才終于追上許褚一行人。
許褚見到陸遠,一臉疑道:“陸兄,你怎麼來了?”
“你我兄弟,自當并肩作戰!”
陸遠面不改,大義凜然,心中自有另一副打算。
戰況最激烈時,現場最是混,正適合他出手獵殺。
如果不是為了廬江兵,他和曹洪短期不會有任何集,甚至對曹洪還有些欽佩,畢竟貪財好只是小節,忠心護主才是大義。
但現在曹洪要薅他羊,那就另當別論了!
許褚見陸遠臉毫不作偽,不由鄭重一抱拳:“陸兄高義!”
陸遠虛手一抬,聽著土墻里面震天的喊殺聲,挑眉問道:“你們為何不進去支援……”
許褚撓了撓頭:“不知道啊,夏侯家一群蠢貨,竟然不給我們開門,可能是夏侯家的甲士來了,用不上我們吧!”
陸遠聽著里面激烈的打斗聲,正疑心典韋是不是撞上了夏侯家甲士,土墻里卻突然傳出數百人的嘶聲大吼:“許褚斷后!”
“斷后?”
許褚呆了呆,環顧左右:“我斷什麼后……”
他眼睛一亮,頓時看到左側百余丈,一個土墻缺口不斷有人向外躥出,烏泱泱一片,個個扛著麻袋,賣命狂奔。
后方還遠遠吊著一群人,手執長槍,一路追殺!
陸遠目微瞇,同時看到了一個棕熊般的影,矮著子混在人群里,手持兩支短戟,正是典韋。
他心中了然,剛剛喊話,應該是典韋看到許褚到來,有意嫁禍許褚。
這時,土墻上的木門突然開了,近百披黑甲,手持長槍的甲士蜂擁而出,腳步沉重,陣型齊整,轉眼就將許褚等人包圍其中。
為首一人口中厲喝:“許褚,你果然包藏禍心,竟敢伙同黃巾賊,搶劫我夏侯家!”
許褚臉慍怒,眸一寒:“混賬,我們是來支援的,你是傻子嗎!”
“一群賤民,還敢狡辯!”
那名甲士面無表,長槍一指許褚:“你一直對抗這群黃巾,為何今日任由黃巾出,你若沒有勾結黃巾,他們為何讓你斷后,而你偏偏擋住了我們出路!”
許褚腦袋直發懵,是啊,為何?
怎麼會這麼巧,他們本來是要進門支援的,現在反倒堵住了這群人出路……
他一個頭九個大,九個腦袋加一起也想不通其中道理。
不過許褚為人,向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他看著一群甲士將他們包圍,不由臉一沉,目陡然冷起來。
“你等竟想對許某出手,找死!”
許褚喝一聲,長刀揮起,徑自沖夏侯家的甲士群中,一刀劈飛了邊甲士的腦袋。
他耳邊同時響起悶雷般的挽弓聲,隨即一支狼牙箭陡然出,一箭穿了那為首甲士的眉心,頓時在夏侯家甲士中引起一陣。
陸遠一箭斃敵,再次開弓,同時向許褚大喝:“還不快退,跟他們拼什麼!”
許褚目森寒,長刀劈砍,冷冷喝道:“先殺他們,出了這口鳥氣再說!”
一群許家莊人,不由分說,也直接加了戰場。
陸遠連連開弓,箭箭奪命,有許褚這頭瘋虎開路,一時竟將夏侯家甲士殺得潰不軍,難以形陣型。
一群夏侯家甲士沖向陸遠,槍影霍霍,想將這個暗箭傷人的先行擊斃。
陸遠卻在戰場上策馬,與他們拉開距離,同時不斷挽弓,一箭箭如連珠般出,氣得夏侯家一群甲士哇哇,沒想到會上這樣的無賴打法。
他們有甲胄在,長槍在手,裝備良,訓練有素,可惜本不到敵人,就被連連收割命,死得憋屈無比。
陸遠放聲大笑:“曹洪何在!”
一群甲士無人回應,只有人向莊園大喊:“快,讓弓手過來,殺許家莊賤種!”
陸遠暗罵一聲晦氣,早該想到曹洪不會在乎許褚等一群家丁,只會盯著糧食,這時肯定已經追擊典韋等人了!
他在戰場上馳騁,口中大喝:“許褚,你們先撤,你等對付不了弓手!”
許褚兩眼猩紅,回應如平地驚雷:“殺他們再撤,普通弓手也對付不了我!”
陸遠微微皺眉,這個瘋子,簡直像是失了神智,一意要將這百余夏侯家甲士殺。
可他本不知道集結箭陣的弓手有多可怕,漫天箭雨,哪是他揮刀劈砍能躲得開的!
陸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自己去追殺曹洪,不管許褚死活,要麼在這幫他殺夏侯家甲士,讓他趕撤走。
他只猶豫一瞬,便再次對著夏侯家甲士連連開弓。
一會兒功夫,陸遠已經完了一壺箭,后橫七豎八躺了三十尸。
一陣腳步聲突然從土墻響起,讓他不由心中一震,夏侯家的弓手來了,而許褚等人還在與一群甲士廝殺!
陸遠再一挽弓,盯著后的夏侯家甲士,目幽幽:“還有一壺箭,三十支,你們選三十人出來送死吧!”
一群夏侯家甲士呼吸一滯,追擊的腳步也跟著頓了頓。
之前他們氣上涌,只想殺了這廝解恨,現在反應過來,這廝騎著戰馬,本就是在殺他們,他們連三十人都不到,沖上去也是送死,更何況本追不上這廝。
一個甲士走了出來,厲聲喝問:“閣下暗箭傷人,真是好本事,還未請教閣下大名,今日之事,我等也好向家主稟報!”
“不用暗箭你們也不行!”
陸遠放聲大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江東孫策,向你們家主差吧!”
那甲士不疑有他,冷哼一聲:“江東孫氏行事,我夏侯家領教了,今日事出有因,我夏侯家騎兵未至,來日戰場,再與閣下討個說法!”
他說罷一揮手,一群甲士頓時緩緩退了回去,個個小心戒備,潰而不散。
這時代的人極注重親族名節,像呂布認了兩個干爹,就被罵了一輩子三姓家奴,這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陸遠對這些毫不在乎,可以隨意造份。
許褚還在與一群甲士廝殺,可對方卻果斷退出戰場,井然有序地回了莊園。
他剛想追殺,土墻突然箭雨漫天,鋪天蓋地一般向他來。
許褚頭皮一麻,再也提不起一揮刀格擋的想法,邁開雙,亡命奔逃。
一群許家莊人不由分說,同樣甩著兩條逃命,只一瞬間,便有幾十人被殺當場!
陸遠在遠大喊:“別停,逃回莊子里用土墻抵擋,箭矢程只有三十步!”
一行人頓時神一振,紛紛向著許家莊逃去。
許褚險險躲開一箭雨,頓時回大喝:“姓夏侯的都給老子等著,老子早晚進莊園,宰你們一群畜生!”
莊園毫無回應,一群弓手也沒有再放箭。
這是步弓的不足,他們機太差,只能冷子來一下,適合防守,要是沖出去追敵,他們集結戰陣挽弓之時,就容易被對方反沖到近前,一刀一個,砍他們腦袋。
騎弓則沒有這些顧忌,策馬追敵,一路放箭,即便上打不過的,也可以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這正是陸遠一意組建弓騎兵的原因。
許褚看看陸遠,神疑:“陸兄,你還不走?”
“你們先走,我來掩護!”
陸遠見許褚遲疑,不由再次一聲厲喝:“我有戰馬,隨時可以走,不要留下拖累我!”
許褚重重了幾口氣,鄭重抱拳:“陸兄小心,許某在莊子里等你,萬不可在此為我等拼命,莊子里自有陷阱,他們不敢去!”
陸遠暗道一聲慚愧,戰馬兜兜轉轉,揚長而去!
叢林中人影憧憧,紛紛從陸遠來時的小路南下,正是由典韋帶領的一群黃巾軍。
他們后,則是大批著輕甲,手提長槍的夏侯家甲士,三五百人,浩浩,一路追殺!
一隊騎兵二十余人追在最前方,個個手持長刀,追殺得最是兇猛,儼如狼群咬住了羊群屁,不死不休一般。
陸遠從斜刺里追上這隊騎兵,見這些人個個格魁梧,戰馬雄壯,以戰陣沖殺,訓練有素,本看不出為首者。
他無法判斷曹洪是否在其中,只得故技重施,口中大喝:“曹洪何在!”
騎兵中一個材不高,卻格外魁梧,兩眼狹長的漢子猛然回頭,朗聲大喝:“何人喚我!”
陸遠強弓挽起,神凜然,不由分說,一箭了過去。
長箭破空,須臾而至,曹洪瞳孔一,猛地一刀劈砍出去。
“砰!”
一聲悶響后,長箭炸裂,曹洪同時手臂一酸,長刀手而出,斜飛到邊上草叢里。
“好大的力道!”
曹洪只來得及慨一句,就不脊背一寒,卻見前方箭矢連珠,一支支狼牙箭嗚咽風聲,搖曳著寒,破空而來!
他瞬間骨悚然,一箭尚且如此,這不斷來的箭矢如何抵擋!
一個騎兵一言不發,直接在馬上躍起,在空中接下了第一箭,被箭矢拖拽著轟地一聲撞到地上,子搐兩下,徹底沒了氣息。
一個個騎兵毫不猶豫,紛紛擋在曹洪面前,一支支箭矢穿他們披的甲胄,在他們上炸起一朵朵花,隨即便帶走了他們的命!
短短片刻,連連九箭,竟無一箭傷到曹洪!
曹洪睚眥裂,看著地上沒了氣息的一個個騎兵,猛地抬頭將目向陸遠,狹長的眼簾中似有火焰升騰,冷冷喝問:“你,是何人!”
“將軍下有方,在下佩服!”
陸遠微微震驚,卻依舊挽起強弓,語氣從容:“將軍走后,在下自會告之!”
一支支箭矢再次出,寒晃一片,分別向著曹洪眉心,咽,口,小腹去。
一個個騎兵對視一眼,紛紛看出對方心中死志,縱飛撲到曹洪上,將曹洪撲落下馬,用之軀替曹洪擋住了箭矢。
一聲聲凄厲的慘聲響起,曹洪邊的騎兵越來越,而他也自地上灰頭土臉地站起,臉鐵青,想要撿起他的長刀。
陸遠聽著后靜,知道夏侯家的甲士就要到了,頓時一箭箭更急,將曹洪邊的騎士逐個殺。
轉眼間,曹洪邊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他自己,猶豫一下,依舊撿起了地上的長刀。
陸遠神淡然:“將軍,你該上路了!”
他順手取箭,卻了個空,箭囊中空空如也,箭矢剛好。
曹洪神森然:“你沒箭了?”
他說著手拖長刀,一甲胄嘩啦啦作響,直奔陸遠沖去。
陸遠面沉似水,一把將蔡琰按在戰馬上,跳下戰馬,倒持短刀,虛步主迎了上去。
之前孫堅說他拳法剛猛霸道,那只是他練拳的架勢而已,此時他拳法帶步法,形騰挪,拳后藏刀,卻顯得格外凌厲狠辣。
曹洪長刀斜劈,帶著他的怒火,呼嘯風雷,氣貫長虹。
陸遠腰一轉,在毫發間避開鋒芒,反而近了曹洪,手腕在他脖頸前掠過,拳后短刀寒一閃,劃過了曹洪的脖頸。
曹洪脖頸一涼,猛地一個踉蹌,一手捂住脖子,另一手拄著長刀站在原地,怔怔盯著自己前的陸遠。
他的手上鮮殷殷,順著指越淌越多,口中沫翻涌,盡力靠長刀支撐著自己。
“你到底是誰!”
曹洪漸漸冰冷,卻依舊執著地問著。
“將軍走后,我會告訴將軍!”
陸遠慨一下:“那些人,為何要拼死救下將軍?”
曹洪口中鮮倒涌,眸中卻突然煥發出一神采,喃喃道:“豈曰無,與子同袍!”
陸遠輕嘆一聲:“如果給將軍兩千廬江兵,將軍將如何待他們?”
曹洪意識漸漸模糊,徹底靠在刀柄上使自己不倒,口中喃喃:“與子同袍,與子同袍……”
“懂了!在下來自廬江陸家,將軍走好!”
陸遠唏噓一聲,目陡然銳利起來,淡淡道:“你是個好將軍,可惜,你擋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