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靖王李錦,自打破了這案子,原先說好的飯錢他出,竟閉口不提了。
他是不要,但是金舒就不一樣了。
上門催債的已經堵了老宅的門,只收拾出來了幾樣必須的生活品,就帶著金榮,暫且借住在了劉承安的府里。
眼下是標準的無分文,兩袖清風。就連這幾日吃的喝的,也都全仰仗劉夫人抬。
瞧著眼前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只說案不提錢,心中焦急,扯著角皺著眉頭。
“案子也已經破了,本王也差不多要啟程離開了。”李錦眼角的余瞧著金舒,笑瞇瞇地端著茶盞,輕輕吹了一口浮沫。
“下多謝王爺出手,才能如此迅速地破案啊!”
眼見劉承安也沒有打算提錢的事,金舒急了:“王爺,您這麼快就要走啊?”
李錦挑眉,睨了一眼急切的模樣:“不然呢?”
“您就不……多游山玩水幾日?”金舒心復雜地看著他,琢磨了半晌,到底要不要自己先開口。
這點小算盤,李錦看在眼里,裝傻充愣地說:“不了,就游玩了半日,就游出來一尸,多轉兩日,本王怕劉大人吃不消。”
“哎呀,殿下說的是哪里話,若是游山玩水,我們定州可是大有可玩啊!”
眼前,這兩人,一個裝傻,一個充愣,總之就不打算提銀子的事,金舒索豁出去了,上前小半步,不滿地說:“殿下言而無信。”
劉承安愣了,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轉過眼,看著笑意淡了幾分的李錦。
“哦?金先生何出此言?”他抬眸,注視著金舒的面頰。
“殿下分明說過,若是破案,那頓飯錢殿下出,可有此事?”
“有。”
“那殿下便是言而無信的……”金舒里,小人兩個字到了邊,可瞧著他的眼眸,還是生生咽了回了。
“小人有弟弟要養活,且下月就要去學堂讀書,先生那里還催著銀子。”
“結果現下催債的已經把小人的祖宅都給收了,別說是弟弟讀書學習的錢了,小人現在連吃飯都是劉大人賒的銀子。”
“殿下若是言而有信,就當履行您說的話,把這飯錢結了,好讓小人去把宅子贖回來,給弟弟上學費。”
屋里格外的安靜。
劉承安心頭怦怦直跳,抿著雙,掃一眼旁的李錦,生怕金舒這孩子,拍了老虎的屁。
結果,李錦倒好,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端著那杯茶盞,悠悠地品了一口又一口。
“本王確實說了,人抓到了,飯錢我出。”他輕笑,將手里的茶盞放下,看著面前金舒的神由詫異,變為欣喜。
而后,當頭潑一盆冷水,將澆了個徹:“只是本王,沒說要一次結清吧?”
金舒臉上一僵:“這……王爺若是不一次結清,小人的宅子怎麼辦?榮兒讀書怎麼辦?”
書房,香爐里青煙直上,院子中桃花盛放。
李錦一臉了然,連連點頭,十分欠揍。他“唰”的一聲揮開了扇子,一本正經地說:“金先生不要急,不妨先聽聽本王的提議。”
他勾笑起,將這些天早就準備好的一盤“大菜”,端上了金舒的面前。
“本王覺得,金榮天資聰穎,在定州這小地方,恐會耽誤了。所以他讀書一事,先生不妨考慮送到京城名士的私塾去。”
李錦知道格外重視這個弟弟,便先拋出一個餌子來,然后趁著還沒反應過來,又言:“先生這般才學,留在這定州府,也委實屈才,不妨隨本王去京城,拜學到大仵作手里……”
一聽要去京城六扇門,劉承安的反應比金舒還大,馬上擺手:“使不得……”
這去了六扇門,是要驗明正的,這兒家的事,一準就暴了!到時候,金舒和他的項上人頭,全都不保啊!
只是劉承安的話還沒說完,李錦一眉高一眉低地合上扇子,啪的一聲敲了他搖擺的手背:“是去拜師學藝。”
他故意抬著眉,略帶輕蔑地說:“就這個豆芽菜一樣的板,進來就是拖后的,誰要啊。”
“啊?”劉承安一臉詫異,稍稍轉頭,瞧了一眼金舒,“這……”
李錦看著同樣詫異的金舒,笑瞇瞇地說:“若先生接這個提議,這飯錢勻到月俸里,按月支付給先生。若是不接……”
站在那,等了半晌都沒聽到下半句話。
好嘛,若是不接,大概就是要自己想辦法的意思了。
金舒咬牙切齒,心里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是真沒想到,這紈绔王爺,居然還分期付款。
瞅著不肯松口,李錦搖著扇子,眼眸一轉,又多說了一句:“六扇門,有個極其特殊的小分支,進去的人都是本王欽點,不六扇門審核的制約……”
他注視著金舒臉上細微的表變化:“金先生若是同意,日后便是直接聽命于本王的,沒有我的口諭或者手書,誰喚你出活,你都可以不答應,誰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你都可以拒絕。”
條件確實已經十分人。金舒皺著眉頭,看一眼臉上寫滿擔心的劉承安。
這些年承蒙他的關照,金舒心里激,可是時間久了,這種關照帶給劉家的風險與日俱增。
若是能有李錦方才說的那個特權,能得他的庇佑,自己再小心謹慎一些……
就算日后有那麼一天份暴,也可以不連累劉家上下十幾口。
仿佛是看穿了的想法,劉承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能為那已故的老友做的事,也就到今日為止了。
但劉承安沒想到,金舒沉默了半晌,開口一句話居然是:“王爺要是分期付款的話,可以是可以,但是……這筆錢要是放到錢莊,那我是要收每月六厘的利息的。”
劉承安驚了。
李錦也驚了。
就連一直站在李錦后,一言不發的周正也瞪大了眼。
放眼大魏,能在這種境下還跟他家王爺談生意的,眼前這是獨一個啊!
“吶……王爺沒說清楚要分期支付,欺瞞在先,再加上京城價本就昂貴,我又沒個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吃穿用住,一切都得重新辦置,這沒有七厘的利息,不行。”
書房里的氣氛格外詭異,做了這麼多年的王爺的李錦,還是頭一回遇上這麼討價還價的家伙。
半晌,他抿了抿,十分佩服地點頭:“八厘,我給先生每月八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