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準和李驥匯報完魏希文的問詢況, 正要離開檀易辦公室,傅達就回來了。
他把紙杯里的水一飲而盡,“我們找到目擊證人了, 但有沒有他區別不大。”
杜準問:“啥況,天黑看不清?”
傅達把杯子遞給李驥,“再給哥接一杯去, 跑了一上午, 皮子磨破了,人也死了。”
李驥飛也似地去了。
傅達在椅子上坐下了,接過檀易遞過來的煙,點燃, 深吸一口……
“車禍發生在五點十分, 住在小區邊緣的一號樓一單元三零一室的劉老頭醒得早, 聽到馬路上有“嘭”的一聲, 就打開窗戶想看看,他家窗戶沉, 勁兒小了推不開, 勁兒大了就“咣”地一聲,他這個靜一出,馬路上的車就加大油門開走了。劉老頭說, 他當時沒多想,以為車子撞到垃圾桶了, 就沒去管這個事兒,嗐, 他要是下去看看,沒準兒人就死不了了。”
杜準道:“陳志貪污,出納應該是知者, 二人蛇鼠一窩,估計貪了不。就算曹璐仕不是他殺的,經偵大隊一介,他為自保也得殺薇滅口。抓人吧,檀隊。”
檀易看看傅達。
傅達喝完第二杯水,“我同意老杜的意見。無論如何,陳廠長嫌疑最大,請他回局里配合調查沒病。檀隊,走手續吧。”
檀易把玩著打火機,“你們有沒有想過一點,兇手怕曹璐仕死的太慢,冒著餡兒的危險用塑料袋悶死了他。殺薇則不然,一個開窗戶的聲響就嚇跑了肇事司機,為什麼?”
李驥開了口,“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難道他不在乎薇是不是真的死了,只想把這件事嫁禍給陳志?”
檀易贊賞地一笑,“很好,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有人故意把我們的視線引到陳志上。即便薇活下來了,可能也會懷疑陳志殺人滅口,進而主招供,這應該正中主謀下懷,他何樂而不為呢?”
“有道理。”傅達按了煙,“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檀易道:“想搞陳志的人不會很多,先把幾位副廠長請回來協助調查,我馬上和經偵大隊聯系一下。”
……
在要不要解剖的問題上,謝箐和家屬解釋了一個多小時——盡管死因明確,但這畢竟是一起刑事案件,解剖尸,尋找直接死因是法醫的基本職責。
和黎可趕到解剖室時,曹海生已經到了。
師徒二人一個解剖,一個記錄,趕在十二點前合了尸。
薇的傷是典型的撞三聯傷加碾傷。
一,的部有橫帶狀的表皮剝撞痕,皮下有出,承重骨折。
二,背部有撞擊傷和挫傷,頭頂、后枕、肩等突出部位都出現了挫傷和皮下腫,頭皮有多微小挫裂創。
三,骨嚴重骨折,臟破裂出。
臟損傷是直接死因。
打車回到山區,三人在市局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吃了午飯。
從飯館出來,謝箐問黎可,“你還好吧,都沒吃多。”
“你來,不許再提了。”黎可捂住口,“等有錢了,我也要買輛車。”
“你這孩子。”曹海生無奈地笑了,“在通事故中,開車出車禍的人一樣不,死狀一樣可怕啊。”
黎可思索片刻,自嘲道:“看來今天真被嚇到了,我都開始胡言語了。”
謝箐道:“這還不算最恐怖的,如果你看到……”
“不許再說了。”黎可抓住的手,“幸好我沒當警。”
曹海生道:“我開始學法醫的時候,連著一個月吃不好飯,但也干了這麼多年。所以,只要你足夠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黎可的眉眼皺到了一起,臉頰,“不行不行,自殘不可取,這種工作有你們足夠了。”
說到這里,趕轉移了話題,“我見過陳廠長,二人的年齡差至二十以上,長得也不咋樣,像個胖乎乎的大紙箱子。薇為了錢跟著那麼一個玩意,太不值得了。”
曹海生道:“的價值觀和咱們不同。如果沒出事,你和聊同樣的話題,可能還會勸你不要跟錢和前途過不去。”
這話太徹了。
謝箐深以為然,“刀子沒架到脖子上,就覺不到痛吧。”
……
三人走到市局大門的時候,恰好有幾輛警車駛出去了。
謝箐好像看到傅達了,便拿出大哥大給二大隊打了過去。
“小謝?”
“是我,任哥,警隊找到肇事車輛了嗎?”
“沒有電話打過來,應該就是沒有消息。”
“案子有進展了嗎?”
“陳志承認昨晚和薇約會過,賓館工作人員證實,薇早上四點半離開賓館。”
“哪個賓館?”
“就萬豪對面的如意酒店。”
“好的,謝謝任哥。”
……
謝箐把大哥大放回背包。
曹海生道:“你們說,如果你們是兇手,是在小區附近守株待兔,還是從萬豪一路尾隨呢。”
黎可不假思索,“當然是尾隨。”
謝箐道:“我也尾隨。”
謝箐點點頭,“我記得萬豪門口是有監控路線的,如果警找不到,說明兇手了解這個況,那麼,會不會有其他環衛工人看到這樣一輛車呢?”
曹海生道:“即便環衛工人看到了,只怕也沒人去關注一輛桑塔納的車牌。”
黎可一拍手,“對啊,還是曹科長生活經驗多。”
三人進了辦公樓,在二樓分開,謝箐剛回辦公室,就接到了黎可的電話。
“箐箐,警在通往五嶺縣的國道上發現了被丟棄的肇事車輛,車是聯廠領導的座駕,三天前丟失,早就在基層警局登記報案了。”
“出租車司機找到了嗎?”
“找到了。司機說,薇讓他在大馬路上停了車,自己走進去的。他順著大馬路就開走了,對車禍的事一無所知。都不敢讓出租車開到家門口,明知道自己做的事丟臉,又偏偏要做,唉……算了,我同干啥,用我媽媽的話說,自己作死誰也攔不住。”
……
掛斷黎可的電話,謝箐的大哥大又響了。
打來的是謝筠,問謝箐晚上有沒有時間,是法醫,排查走訪是刑警們的活兒,于是答應邀約,準備晚上回家一趟。
……
此時,檀易也放下電話,他離開辦公室,上樓,敲開了副支隊長的門。
陸啟元也在,“陳志剛才向經偵支隊投案自首了,說他年初挪用公款,投資票本無歸,虧空一百一十二萬,但曹璐仕和薇的死與他無關,不然也不會主投案,這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
檀易問:“他上面有保護傘嗎?”
陸啟元道:“沒有。如果有,不至于一百一十二萬還不上,他之所以投案,就是因為走投無路。”
黃振義頷首,“在他的圈子里,一百一十二萬不該是大數目,但人命關天,樹倒猢猻散也是人之常。”
檀易若有所思,“只有一百一十二萬啊。”
因為這麼點兒錢,用兩條人命引起警方注意,把陳志送進去,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到底是兇手喪心病狂,還是背后的金額更加巨大?
陸啟元點了煙,“一百一十二萬,憑我們警察的工資,可能一輩子都存不到,但他炒一次票就賠完了,這種害群之馬,必須盡早除之。”
這話有一定的道理。
檀易反省了一下自己,這是在安海,不是在京城,一百多萬確實不。
他說道:“兇手把陳志搞下來,那麼其他副廠長可能就有了晉升之路,接下來就要看看誰是最大的益者了。我讓傅達把幾位副廠長請來了,二位領導要跟他們聊聊嗎?”
黃振義遲疑片刻,“還是你親自來吧,只有親自接他們才能有最直觀的。”
檀易道:“好的黃隊。”
陸啟元囑咐道:“注意問訊態度,別讓人投訴咱們。”
“好的陸隊。”檀易答應著出了辦公室。
黃振義拿起一只鋼筆,“殺用了牛刀,這是整件案子中最詭異的地方。”
陸啟元道:“如果真有sqn一案的人參與進來,這樁看似簡單的案子就一定會困難重重,你多關注一下,給他們這些小將把把方向。”
黃振義微微一笑,長江后浪推前浪,他這個前浪已經被檀易和謝箐這兩個后浪拍在沙灘上了。
……
機械廠的副廠長梁文遠到了,檀易去了問詢室。
這是個長相斯文,材頎長的中年人,一雙明的眸子藏在金邊眼鏡后面。
“檀隊你好。”
“你好。”
二人簡短寒暄,隔著一張桌子各自落座。
檀易給他發了支煙,“今天梁廠長來,是想問問機械廠的經濟狀況,還請不吝賜教。”
“謝謝檀隊。”梁文遠做了個拒絕的手勢,“不好啥意思,從不吸煙。”
檀易就煙放回盒里,他也不吸了。
他問道:“據你所知,機械廠的經濟狀況怎樣?”
“我們廠競爭對手不多,產品質量好,銷量一直不錯,資金一直是良循環。不過……”梁文遠低下頭,看著檀易手里的鋼筆說道,“劉廠長在上個星期一提出了引進生產設備,擴大再生產的提案。”
“按道理,在資金允許的況下,這個提議非常合理,符合機械廠的長遠利益,但陳廠長一票否決了,他說機械廠目前的生產規模完全可以滿足市場需求,沒必要花冤枉錢。”
“但據我了解,福機械廠的市場占有份額不算太高,劉廠長的提議非常合理,我們幾個副廠長也都同意。但陳廠長就是不同意,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我們廠的流資金出問題了。”
檀易道:“陳廠長已經投案,他挪用公款一百多萬。”
“一百多萬。”梁文遠面無表地重復一遍,“果然有這樣的事。”
他對這個數字不置可否,說明他可能有所保留。
檀易追問道:“你覺得這是機械廠的全部流資金嗎?”
梁文遠笑著搖搖頭,“檀隊,我主管生產,和財不沾邊,這您要問陳廠長和主管銷售的劉廠長,他們更清楚。”
檀易挑了挑眉,“梁廠長,如果陳廠長下來了,你們之中誰最有機會頂上去?”
梁文遠凌厲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這是上面決定的事,多思無益。”
檀易又道:“你和陳廠長的關系怎麼樣?”
梁文遠坐直了子,“正常的上下級關系,沒仇沒怨,曹璐仕出事時我正和朋友一起吃燒烤,薇出事時,我在家里睡覺,檀隊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檀易起了,“多謝梁廠長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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