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瑞王

楚霄單眉眼，穿著青緞滾銀邊的便袍，坐在花廳裡，正端著茶在喝，明明等了許久，卻依然優雅從容，毫不覺得窘迫，一旁敬忠伺候著，臉上十分張。

雙林進去要行禮，楚霄已起了道：「傅公公免禮，小王今日也只是便裝出行，實有一事想請公公幫忙。」

雙林心裡暗暗戒備，畢竟不管怎麼說，福王可是實打實在他手上審案的時候審出來的，這位殿下卻不知今日來有何貴幹了，他一不茍仍是行了禮才道：「王爺但有差遣請說，只是如今小的因病，奉詔出宮休養，恐怕不一定能幫上王爺的忙。」

楚霄笑了下道：「早聽說公公滴水不，謹慎非凡，果然如此，小王還沒開口呢，公公就先把話頭給堵上了。」

雙林拱手請罪道：「是小的不會說話，讓王爺不喜了。」

楚霄嘆了口氣道：「傅公公是如今陛下跟前頭一個得意人，如今這事，公公若是辦不了，那小王也找不到旁人了。」

雙林無法，只好道：「王爺天潢貴冑，言重了，小的萬萬擔不起，還請王爺說說是什麼差遣。」

楚霄道：「就是先福王……如今已被廢為庶人了，圈在原本的王府裡，小王自和他在宮裡長大，多有些分在，如今天寒地凍，聽說他在裡頭生了病，有些不好，想讓公公幫個忙，替小王送些吃的用的和藥進去，也算盡了我們自的分。」

雙林遲疑了一會兒道：「王爺恕罪，先福王畢竟事涉謀反大案，這私下收傳遞，到底沾上嫌疑，陛下一貫仁厚，王爺若是擔心，不如去陛下跟前求一求，讓陛下派個醫、讓宗人府安排好食，這也算盡了心了，您說……是不是？」

楚霄苦笑道：「傅公公，說老實話，不是看著陛下仁厚，又和楚旼多有些自一塊長大的分，我也不敢出頭來和您說這話，若是換個陛下，我自然也是有多遠離多遠，雖然小王算是個親王，但這京裡誰不知道我算個什麼呢，不過是個閑散宗室罷了，如今陛下才登基，日理萬機，哪裡得到小王去覲見？這樣的事兒，正兒八經上個摺子更不合適，因此小王才想到公公，公公也是自在宮裡的，自然是知道我們的，只希公公能在陛下面前遞個話兒，無論不，小王都激不盡。」

雙林十分慎重答道：「王爺請託，本不該辭，只是如今小的在宮外休養，也未必能有機會面聖……」楚霄面上是撇得乾淨清楚，雙林卻知道楚旼與楚霄的關係的，雖然不知道楚霄到底能為楚旼做到什麼程度，謹慎些總沒錯。

楚霄拱手道：「小王聽說公公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心腸最不過，不敢公公擔風險，只求能有合適的時機，口裡超生，好歹提一句兒，與不，不過都是他的命罷了，小王都激不盡……」

雙林看楚霄神，猛然想到自己上，不由微微有些出神，自己不也是被元狩帝輕描淡寫地隨意猶如螻蟻？楚霄看他面，起了告辭道：「如此有勞公公了，不敢再擾，小王先告辭了。」

雙林忙起，親將楚霄送了出去，回了房歇下後，心裡存了事，反覆了一會兒，直到二更才睡了。

第二日不免起得遲了些，卻被院子裡頭的熱鬧給吵醒了，他起了問，敬忠笑道：「公公快去看，外頭崔總鏢頭和李大人送了幾樣稀罕件來。」

雙林披了服出去看，果然看到院子空曠地方擺了個極大的浴缸，玫瑰紅，面上卻又浮了一層白，材質似玉非玉，似乎是半明的石材一般，李一默正指揮人扛進去，指手畫腳道：「這門檻得拆掉才好搬進去！」轉頭看到雙林出來，笑呵呵道：「老弟！昨兒聽崔老大說你睡不好，這東西我在海外弄的，稀罕得很，據說用來泡澡，睡得好，若是的用，皮還好呢，如今正給你用得上！」

雙林走了過去了那材質，蹙眉想了想覺得前世似乎見過相似的東西，將手指放到裡了下，果然是鹹的，便問道：「是鹽礦石？」

李一默看他舌尖在白皙的手指上了下，頭皮一陣麻，再一想到這人若是了服在這鹽缸裡泡澡，那不知是何等風，可惜無緣得見，心裡又是憾又是垂涎，面上只是笑道：「還是老弟聰明伶俐，多人看了都認不出，這是整塊的鹽礦裡頭挑出來雕的，聽說還是在火山附近的，海外那些蠻子還說能治百病，有些專門在鹽礦裡挖了來砌澡池子的，我是不信的，不過聽說泡了是能睡好覺。」

雙林失笑，這鹽浴後世也大多就是炒炒概念，治百病肯定不可能，改善睡眠可能有，消炎殺菌大概比較實在，他笑道：「這東西有人用來做燈盞，據說可使空氣清新，不過大概也是扯淡的多。」

李一默道：「我說呢！不過看著稀罕，海船也放得下，當時就弄了個回來，想著若是哪時候買不到鹽，這麼大的每天敲一塊下來，總也能吃個十年吧！就怕被人打私鹽販子。」

雙林忍俊不笑了出來，李一默看他笑了心裡又是極為熨用，又上前涎著臉討好道：「我那裡還有好些稀罕……」肖岡已是看不過去了，拉了雙林道：「行了別理他這憊懶行貨，他是想騙你去吃飯，聽說還邀了雷愷大人，那個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炙手可熱的，沒你，就靠他，請不到，你也不看看我二弟瘦這樣，他是奉旨出宮休養的，可不是給你做苦力來的。」

李一默著鼻子尷尬笑道：「老哥，你給我點面子不啊，人家雷大人也正想著見我們雙林老弟呢，說是遼東一別，許久不見了，聽說我能請到大駕，前邊還傲慢得很，後來簡直是拉著我的手笑一朵花了……一個勁和我說當年和傅公公在遼東如何如何同生共死守城頑抗啊，怎麼怎麼好來著……非要我一定要請到他，說是前頭遞了帖子，全都給拒了。再說了，我府裡可真有些看頭，我看雙林這也不是子上的病，一準兒是宮裡規矩大悶出來的，出來休養，自然是散散心多看看才好，我有養了一個舞樂班子，跳得極好的天魔舞，還有各種海外酒水，老弟肯定喜歡！」

雙林聽說雷愷遞過帖子，看了眼慎事，慎事忙道：「公公出宮休養，確實門上接了不帖子，但陛下原說讓公公好生清靜休養，那些俗務理些，之前也和公公提過，公公也說不想見客的，所以一應都推了的。」

雙林點了點頭道：「雷大人到底是三妹的公公，下次還是和我說一聲。」又和李一默道：「我到底是個宦份，大張旗鼓接外太招搖，私底下小聚小聚也還罷了，大人如今是，自己也當注意，省得將來有人說大人討好出，為人不屑……」李一默卻有些不滿道：「我李老二大風大浪什麼沒見過，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一是一二是二，老弟什麼人，他們也配說長道短？我李老二就是要和你好了，就是借了你的力了，為什麼非要遮遮掩掩？」

雙林為人面上很是涼薄疏淡，與人往一貫不太親近，之前不過當他活寶一般消遣取樂，聽到他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心下微微訝然，看了他兩眼，含笑不語，肖岡這些日子見多了他這四撥男不忌的樣子，也不理他，卻拉了雙林到一旁悄悄說話道：「我昨晚送你回來，後來順道去了附近一家店辦了點事，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家胡同出來個人，恍惚是那瑞王，他找你做什麼？」

雙林疑：「你認識瑞王？」

肖岡遲疑了一會兒才到：「當年福王化名和我好的時候，他也出來過幾次，冒了個別的名字，見過幾面，泛泛之吧……」

雙林想了想道：「福王……那事壞了以後，被圈在王府裡，聽說如今病了，瑞王和他有些分，想讓我在陛下面前遞句話，照應照應。」

肖岡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論理，這事兒我不該，只是如今回想起來，那位當年雖然是瞞著份和我好，卻到底沒占過我便宜，若是不知他份，還是覺得他人很是不錯的，而且後來我們藉著他雲南那邊的線，我們同興這邊，也賺了不，如今他這般，我也不敢說什麼，若是……若是能幫一把，他在裡頭不那麼難過，也算是積點福，還了他當年的那點人也好。不過，我也就是這麼一想，或是想得哪裡不周到的，或是你開口不便的，那也就當我沒說過，不管怎麼的，還是咱們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雙林看他臉上為難的樣子，笑著安他道：「沒什麼，只是有些別的關節你不懂，或者也是我多想了，若是真沒什麼，帶個話並不是什麼難事。」

肖岡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也難，那可是貴人，都說什麼伴君如伴虎……若是真的有機會，能有個什麼法子讓你長長久久在宮外的倒好了。」

雙林心裡一片溫暖：「知道大哥待我用心。」

送走了李一默和肖岡，雙林自己尋思了一陣，先了敬忠去問宗人府打聽下楚旼的近況。

晚點敬忠回來道：「聽說福王是不太好，好像是過年的時候染了風寒，雖說宗人府派了太醫看，終究是個罪人，開了藥大概沒什麼用。福王邊又沒王妃，那些服侍的人想必也不經心，病得聽說有些沈重——聽我那老鄉說，其實宗人府看管的員也不知道上頭想怎麼做，也只是擬了個摺子上報便完了，想是陛下才登基事多，也沒看到中批回摺子。」

雙林皺起眉頭想了下，了慎事來道：「你回宮去問問，陛下這幾日都做什麼，哪一日得閑些？」

慎事忙道：「公公問得可巧，今天一大早陛下冬青帶了盒龍涎香過來，說是點了能讓你睡得好些，我和冬青聊了幾句，他說了今兒天氣好，因著前些日子嘉善公主嚇到了，今兒陛下專門找了時間，帶了公主、世子在宮裡騎小馬散心呢，公公若是想見陛下，今兒應當就得閑。」

雙林想了下道：「給我換服，我進宮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