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上元夜
轉眼便是元宵夜,城門大開,燈市大興,城裡各行店舖連宵鬥勝,列著許多奇異燈綵,陳設百戲及古玩人景緻,鰲山架設,猶如海市蜃樓,五十,耀眼迷離,又有各冰燈,城裡扶老攜人流稠,香車寶馬,有人在門口放花炮,各流星趕月,九龍戲珠,火樹銀花十分人腦,一派富麗昇平之相。
楚昭白日去了附近衛所勞軍,回來後眼看著了夜,換了服果然帶了壽哥兒到了王府燈棚,果然看到張燈結綵,四都懸著五畫花琉璃燈,又有心雕刻的冰燈福祿壽喜等人、八仙過海等景緻,凰麒麟等走,樣樣巧奪天工,壽哥兒高興得拍掌不已,臉上興得紅撲撲的正看著有趣。又見安姑姑人點了盞走馬燈起來,掛在燈棚中央,一時王府幾位夫人都喝采起來,一位周夫人湊趣笑道:「聽說這馬是王爺親筆畫的,果然神駿非凡。」壽哥兒看著那上頭的馬宛如飛奔一般,喊起來,看向楚昭,滿眼孺慕之。
楚昭過去一看好大一盞流溢彩的走馬燈,上頭的馬果然是自己畫的馬,不由含笑道:「好巧心思,誰做的?」
安姑姑笑道:「傅公公白日命人送進來的,說是給王爺和小世子賞玩的。」
楚昭看了下燈棚裡伺候的人,問英順道:「傅雙林呢?」
英順道:「他告了假,說外邊有事。」
楚昭嗯了聲,又看安姑姑命人送了河燈過來,便帶了壽哥兒去了河邊,將河燈給放了,才回了燈棚,卻又看到王府屬都已來了,請了王爺去賞燈同樂,原來是大寧各州縣都進獻了舞燈隊上來供王爺欣賞,聽說極稀罕的,楚昭便抱了壽哥兒去看,座前了天微過來道:「你派人去外邊問問,看雙林去了哪裡。」天微領命出去,不多時回來答複道:「傅公公晚上帶了隔壁崔大姑娘去賞燈去了,天樞他們跟著呢。」
楚昭點頭不語,打發了天微出去,看著下頭金鼓喧鬧,雲鑼響起,有舞燈隊舞著燈衝上來,風馳火驟,雷轟電掣,但看四方先出了幾條七彩龍燈來,都有十數丈長,張牙舞爪,有如真龍一般,五迷離,盤折迴繞,滾一,聲勢駭人,龍虎熊像等百齊集,儘是五綢紗糊的,足下小讓人拉著飛跑,百都鼻裡生煙,口中吐火,搖頭擺尾,四喝采聲起,壽哥兒看得眼花繚,又有些怕,又想要看,抱著楚昭的頭頸,楚昭看他好笑,一邊低聲寬他,又給他講解。
過了一會百下去,又看到放起煙花來,火樹銀花,又有電穿繞,不勝收,接接連連,遠遠近近,放了一二百筒,才漸漸了,楚昭看天也不早了,便命安姑姑們將壽哥兒送回王府歇息。王府屬等已上前擁了他,出去和眾幕僚清客們果然作詩飲酒起來,不得也應酬做了首詩寫了點字,過了一會兒便覺得十分無聊,起了出來,找了天微道:「去問問傅雙林他們到哪裡逛燈去了。」天微有些為難:「王爺,這滿城都是人,不是大海撈針嗎?」
楚昭道:「逛了這麼久,還沒累?你找敬忠慎事他們問問,總要訂個包間什麼的坐下來喝水吃東西吧?」
天微道:「敬忠慎事都放了假家去了,說是傅公公給他們放了假,只天樞、天璇跟著傅公公。」楚昭沒好氣道:「那就把咱們家下的酒樓都問問他有沒有訂了包間不就知道了?」
天微才有些恍然,才要下去,楚昭已道:「罷了,等你這鈍貨一來一回不知又多久,橫豎也就是安平、興和、隆盛幾家罷了,孤直接去好了。」說罷已起了,天微有些驚駭道:「王爺,您昨日才遇刺,今夜外頭人多,防不勝防……」
楚昭冷哼了聲,轉頭道:「你得多和天樞學學才是,該去哪裡不去哪裡,是孤的事,安全不安全,那是你們的事。」天微一陣惶恐,不敢再勸,忙出去安排車轎護駕親衛等事。
卻說雙林一個人坐在酒樓樓臺上,憑欄而坐,一邊自斟自飲,一邊看著下邊的花燈,今日他本說要帶肖妙妙逛燈去的,結果才出門,便非常「巧合」的遇到了雷雲,雷雲則說了一通草原上燈節是如何的熱鬧,如何走馬觀燈,如何在河上放燈,如何歌舞徹夜,肖妙妙就心了,眼瞅著雙林要出城去耍,雙林哭笑不得,卻也知道這兩人其實愫已生,至已有好,自己去也不過是當電燈泡罷了,索便將肖妙妙託付給雷雲,只說自己雖告假,卻還要在城裡待命的,否則王爺找人不在不好,又讓天璇跟了肖妙妙去保衛,才自己一個人來了這事先訂好的包間,他事先訂了一桌宴席在樓下,專門讓跟著楚昭的從人吃酒做了的,如今楚昭定是出來不了,他便索天樞了他的兄弟們都在樓下吃了過節鬆快鬆快。
自己因著好清靜,便一個人在上頭賞燈自飲,看燈月輝,倒也自在。正自得之時,卻看到小二上來報:「崔爺,下頭有位李姓客本是想訂包間,結果包間滿了,他打聽得是您在這裡賞燈,便說和您認識,問問能一起賞燈不。」一邊遞了名帖上來。
雙林一看名帖正是李一默,忍不住就想笑,想了想這人整日裏海上討生活,只怕知道不,此時此夜反正無聊,聽他說說故事也好,便道:「請他上來吧。」
就看李一默帶了幾個搖搖擺擺上來了,看到雙林一個人穿得一雅淡銀鼠皮大氅,眉清目秀,閑閑雅雅地憑欄而坐,細長白皙的手裡持著個水晶壺,裡頭盛了半壺剔的暗紅酒,整個人看著氣高華,更是心難搔,笑嘻嘻上前行禮道:「崔二爺好自在,好興緻,居然一個人在這裡賞燈。我來得遲,沒訂到包間,花了錢才知道你這間包間空著,再打聽正是您一個人賞燈,忍不住就來打擾了,還請崔二爺莫怪莫怪。」
雙林看他舉止不文,偏偏天生一副好相貌,又因常年練武,寬肩長,因此並不引人反,反讓人覺得瀟灑不羈,笑道:「李二當家的請坐,我這裡只有些酒,你不嫌棄,便嚐嚐吧。」
李一默坐了下來,也不客氣,自己倒了酒,一聞便知是石榴酒,笑道:「這倒是稀罕,果酒不耐放,這季節,崔二爺哪裡弄的?」
雙林道:「和闐那邊的商人帶過來的,這個得用水晶杯才好看。」
李一默飲了幾口道:「算不上烈,甜滋滋的,不過恐怕是有些後勁,和楊梅酒一個做派。」
雙林自己拿著杯子慢慢飲著,笑道:「李爺是見過海外風貌的,見多識廣,想是看不上。」李一默笑道:「哪裡哪裡,我走過這許多地方,閱人多矣,像崔二爺一般人,倒是沒見到能比得上的。」
雙林想起他送給楚昭的那顆明珠,就有些想笑,揶揄他道:「聽說海船寂寥,你們閩人又多風流,契哥契弟也多,李爺想必見到個略平頭正臉的,就要誇一番,我竟不敢信了。」
李一默被他一語說破,不由尷尬地笑了笑道:「哪裡哪裡……我只是看崔二爺如此能幹,想著今後能合作著,做些生意,大家一起發財麼,當然,若是崔二爺不棄,能許我李二一夕之歡,那也是很意外之喜的。」他一貫出言無忌,如今又攀上了肅王府這大樹,心愉悅,看雙林今日態度和氣,不似那日冰冷而拒人千里之外,說話也就豪放起來。
雙林早帶了幾分醉意,噗嗤笑道:「二當家也是太不講究了,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共事的人,二當家都要葷素不忌地勾搭,將來起來豈不尷尬?枕邊之人,如何與他共事?若有利益之爭,或是不聽節制,你待要如何?」
李一默喝了幾口笑道:「這枕席之歡,就止於床榻之間便好了。」一邊又指了指後的道:「譬如這幾個孩兒,若是恃寵而驕,不懂分寸,主不主,奴不奴起來,那我也不會留在邊,平日裡其他的也一樣,崔二爺如此通達,怎就想不通這關節?」
雙林呵呵一笑:「二當家果然豁達……不如給我說說這海上風,海外人?」
李一默看他已醉得七八分了,眼角通紅猶如桃花帶暈,角帶笑,心頭大,一邊笑著說話,一邊替他斟酒,看雙林雖然醉了,卻仍是口齒清晰,和他說起來海外風特產來,居然也十分博知,舉一反三,伶俐非常,心下更是心如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