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如意

病好了就接了個不痛不的差使，王皇后不思飲食，這是心病，也不是雙林就能就能辦好的，宮裡那麼多廚都沒法子，估計楚昭也並不抱很大希，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

雙林想了想，正好趁著為太子辦差這名頭領了令牌出宮，去找了肖岡。

肖岡前些天剛接了趟鏢回來，看到雙林出來十分高興，抱了他笑道：「好些天沒見著你了，東宮那邊這麼忙嗎？」

雙林笑道：「是著了點風寒，歇息了幾日。」

肖岡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怪道消瘦了許多，今兒出來可是有事？」雙林只是笑道：「沒什麼大事，只是皇后娘娘不思飲食，太子殿下命我出來看看有什麼好的東宮做了敬獻娘娘，表表孝心罷了。」

肖岡道：「那正好，我從雲南迴來，剛好帶了些極好的乾松蕈、鹽漬棕，鮮無比，十分開胃，這京裡是斷然沒有這樣好的的，聽說那邊都是久病之人來吃的，對子極好極滋補的，我昨兒才命人送了些去給三妹妹，還剩下好些，你帶回去好了，只是聽說宮中飲食忌頗多，別倒給你惹麻煩了。」

雙林道：「東宮、親王府、皇子府給陛下、太后、皇后敬獻飲食以表孝心很正常的，自然是先在府裡試吃過無礙了，才敢進上的。」

肖岡才放心道：「我雖是個人，也知道宮裡不好混，你這在宮裡，著實不易。」

雙林解決了一樁差使，心裡也輕鬆了些，便問肖岡：「那福王還來找你不？」肖岡皺了眉頭道：「我原以為他知道我是肖岡才來求親，誰知道自那日我拒絕他的求親後，他似乎全無芥，依然和從前一般來找我保鏢，和我稱兄道弟的，倒似完全沒發現我的底細一般，我只害怕他還沒死心要打妙妙的主意。」

雙林想到那日福王瑞王的對話，道：「妙妙這邊的主意他應該不會打了，你也別問我消息渠道，只是妙妙的親事上，還得留心。」

肖岡嘆道：「我何嘗不在心呢，還一團孩氣的，如今若是真在京裡找親事，這樣天真爛漫的子，哪一戶人家不能把給吃了，如今都還在興緻給我算帳，我又整天的出鏢，如今你不在，無人拘管，我更是發愁了。我看前門外宮裡許多大太監都有外宅的，不若我也替你置上一所宅子？」

雙林想到宮裡勢，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道：「京裡兇險，買個一所兩所不起眼的民房以作退步之所便好，倒不必正兒八經置宅子了。」

肖岡笑著應了，又和雙林說起雲南風來，雙林問道：「這次是押什麼鏢？」

肖岡道：「正是那福王托的鏢，我冷眼瞧著，他用的是家的線路，做的卻是自己的生意，這一路上因為是他的鏢，那頭駐軍的都是大給方便，我想著這一點，也買了不傷藥，鏢局裡常用的。還要託了他這點關係才買得到上好的，他如今在京城有開了幾家生藥鋪子，利極高。」

雙林心中一，雲南盛產三七、田七、人參等藥材，便道：「你看，若是藉著他這線路，我們自己也屯些傷藥，掙些錢如何？」

肖岡一怔，看向雙林，雙林一貫於商機上極為敏，自然點他道：「誰不知道雲貴一代藥好，田七三七紅花都是極難得的，但是這種賺錢生意大多是各高門把持，又兼著山高路遠運送麻煩稅高風險大，如今既是借了他家的東風，自然我們也先囤上些，只不在京城和他爭高低，我們跑蘇州賣去便是了。且這幾年我看著，朝廷只怕要用兵，到那時這些東西自然貴起來，先囤些貨也使得，你趁著這幾次走鏢，咱們投多些錢進去不妨事，必不會虧的。」

肖岡哭笑不得道：「正經做鏢局生意的，倒要夾起私活來了。」雙林道：「這本也是人之常，再說他既然和你稱兄道弟的，想必不會和你計較。」

肖岡道：「你說怎麼辦便怎麼辦吧，將來家要是知道……」他沒說下去，雙林卻知道肖岡言下之意，家如果知道他們用了家的路子，卻給太子掙錢，那可真是要氣死不可。

雙林笑了笑，和肖岡又說了些鏢局經營的問題，帶了那幾大包的乾松簟和醃漬棕回了東宮，將東西給東宮廚房那兒讓他們炮製，廚房那邊看是雙林帶回來的，不敢怠慢，連忙做了道極清的松茸湯和涼拌棕先給太子送去嚐了，楚昭嚐了覺得好，這些東西宮中倒是沒有的，因著地方遠，進貢難保其鮮，再則男的，若是了貢品，地方更難做，因此並沒進上，問了知道是雙林弄的，有些意外，當晚便親自和太子妃帶了這兩道菜送去坤和宮。

王皇后別人不買帳，自己親兒子總歸要給面子的，加上這兩道菜確實做得心，那松簟便是後世的松茸，本就稀罕，即便是後世也沒辦法人工培植的，新鮮松茸在古代條件下基本無法保鮮運送，所以十分昂貴，又極為滋補，最難得的是味道極濃香鮮，王皇后難得的將一盅湯都吃盡了，又揀了好幾筷子的棕，讚了楚昭幾句，楚昭心甚好，回來便又賞了雙林一番，連太子妃都命人賞了一廚房。

又隔了幾日，冰原伺候太子去坤和宮去請安，回來面有喜，悄悄對霧松雙林道：「太子妃娘娘似乎又有孕了，皇后娘娘十分高興，只是如今脈息未穩，不許我們聲張。」

霧松聽到這好消息先吃了一驚：「小皇孫才六個多月啊……」卻也不由喜漾頰問道：「是太醫診出來了？」

冰原搖頭道：「太子妃一旁侍疾，聞到油味嘔吐不已，大皇子妃打趣說看著像有了，裡頭皇后娘娘聽了傳了太醫來診，日子還早，太醫也不敢確認，只說有可能，娘娘傳了太子妃娘娘邊的來問小日子和起居況，只說太子妃殿下最近的確懶怠說話，飲食不思，喜酸睡，這月小日子也遲了好些日子了，娘娘一聽便喜上眉梢，覺得已有七八分了，雖然也有些怪責殿下太莽撞，沒讓太子妃娘娘好好調養子，但是心是都好了許多，今兒又多進了一碗燕窩粥，又命了太醫好好替太子妃調養子，更不許太子妃來侍疾了，只說好好調養好子再說。」

霧松也喜道：「那就好，殿下也高興壞了吧？如今大皇子那邊只得了個小郡主，聽說急得納了好幾個妾室，卻都不見靜，咱們太子才得了個皇孫，週歲都還沒到，這太子妃又有孕了，可真是運氣啊！」

雙林一旁聽著心裡卻起了一層疑，若是還未能診出，那麼應當只在三個月以，之前太子巡防河工才回來，那麼只能是一個多月了，一個月前，太子還在為雪石神傷，之後養廉銀事，他若沒記錯的話，太子並未在太子妃留宿……然而此事事關太子妃名節，他一貫謹慎，並不胡說。畢竟太子雖然日日回東宮宿下，卻仍是時常到天繪院去看小皇孫的，這男之事，真不講究起來見針也是可以……雖然他不覺得楚昭是這樣的人。

楚昭這樣一本正經的人，床事上該不會也是正兒八經如同一個小夫子一樣按部就班吧，雙林胡思想著，和冰原接了差使，今晚是他值夜。

到了太子寢殿，楚昭依然是和往常一樣在寫字，雙林輕手輕腳走過去看看茶水，卻看到楚昭正提著筆怔怔看著紙發呆，雙林輕輕拿了茶杯，看裡頭茶水一未，卻已涼了，茶杯輕輕磕在碟沿上，楚昭彷彿被驚醒了一番，轉眼看了看他，又漠然轉回桌面上，點頭寫字，雙林便去將茶換了一杯來放好，卻看到楚昭信筆將剛寫好的字又都給塗了，扔在了紙簍裡。

他提了筆怔怔看了一會兒，忽然落筆寫了幾句：「沈抑而不達兮，又蔽而莫之白也。心鬱邑余侘傺兮，又莫察余之中。固煩言不可結而詒兮，願陳誌而無路。退靜默而莫余知兮，進號呼又莫吾聞。」

雙林識得這是屈原的九章的《惜誦》，卻是自讒被疏一事，楚昭這時候寫這幾句，卻不知為何了，難道是朝上又有事？這是又被元狩帝責罵了？但這幾日不是頗為順利麼？

楚昭寫了一會兒，自己看了看，又落筆盡皆抹掉了，將筆投了洗筆池，這在平日是不寫了的信號，雙林吃了一驚，畢竟楚昭這些年，從未一日懈怠過，便是當差在外，也是日日練字不輟的，今日這是不寫了？他小心翼翼不敢問，楚昭擡頭看他臉上神，有些自嘲笑道：「沒什麼大事，今日朝中又有人上疏說孤上次在刑部時擅自赦了一名已被父皇定罪的罪犯，置不當。」

雙林嚇了一跳道：「陛下如何說？」若是皇帝已定的刑，太子赦之，這事可大可小，大了說便是太子僭越，目無君父，市恩於人，卻不知楚昭一貫謹慎小心的人，如何會做出這事來授人以柄。

楚昭苦笑道：「孤當時並不知那是父皇定的，只以為是刑部擬的罪刑，按律並不致死，孤便改了流放，想來是遭人算計了。父皇面上自然沒說什麼，只說我用心仁厚罷了，心裡如何想卻不知了，這些人離間父子，用心險惡，偏偏我一個字不能辯白……再好的父子分，也抵不上這日夜讒譏。」

雙林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安他道：「殿下也不必太過憂心了，陛下英明，自是一直信重殿下的，如今殿下況大好，實不必過於憂心了。」其實那日瑞王福王所說的話，也有道理，元狩帝若是對這個太子失，哪裡還會委以重任，多方鍛鍊。不過如今他是一個字不敢提那日他們在山撞見的事。

楚昭垂下睫，久久以後才說了句話：「不如意十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

雙林看他心事重重，他本也不是十分會說話之人，也只能沈默，看著楚昭終於又重新拿了支筆，一個字一個字的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