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一段西越和大蠻使者前來燕京城,孟聆這個大將軍負責燕京城外的防守,是以一直不曾歸家。如今一切安定下來,蕭正峰順利過了這一關,那個沄狨也被蕭正峰折騰得丟了命,孟聆總算是鬆了口氣,當下回家來了。
回到家后,先看了夫君和兒,洑溪如今年紀大了,名聲大,脾氣卻是越來越好,夫妻二人甚篤,至於兒嘛,在阿煙那裡被教導得自然是聰慧溫良,很滿意,點頭。
之後呢,就跑過來看看好久不見的糯糯了。
聽說糯糯了傷,還真有點擔心,如今是馬不停蹄地跑去了蕭正峰府上。
誰知道一看到糯糯,便見糯糯頭上包著一個錦巾,看上去臉上也不像以前那麼好了,一把將那個錦巾揪掉了,就看到了丑得要死長短不一的頭髮。
孟聆頓時怒了,氣得鼻子都歪了。
「這是那個阿媹公主害的?」
糯糯默默地將錦巾重新拽過來,小心地包住了自己丑兮兮的腦袋:「嗯。」
孟聆了大刀,眉眼都要豎起來了,怒火衝天:
「這都什麼玩意兒,這個賤人!平時里作踐自己也就罷了,如今竟然欺負到我們糯糯頭上來了?什麼狗屁玩意兒,以為每天圍著個沈越把沈越當寶貝,難道全天底下的人都該圍著沈越轉嗎?以為誰能看得上呢!咱們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還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家呢,竟然就把髒水往咱上潑?以為自己心是黑的,就鐵定天底下全都是烏?我呸!」
「還有那個沈越,也真不是東西,虧我當初害拿他當人看,咱們才和一起玩的,不曾想如今竟然和那個賤人蛇鼠一窩欺負人!」
說著這話,拔出刀來,氣勢洶洶地就要去公主府找麻煩。
阿煙知道就是要惹事,忙拉住:
「別了,你真是和糯糯一樣的,如今糯糯已經把痛打了一頓,在床上也躺了好些天。」
天澤和天佑從旁道:
「是啊是啊,聽說還被馬蜂蜇了呢,蜇得臉上可丑了,前幾日皇上設宴,都沒敢出去見人!」
孟聆挑眉:
「馬蜂?這是怎麼回事?」
於是天澤上前,一本正經煞有其事地將這件事說了一番,末了還嘆了口氣,納悶地道:
「而且也怪這阿媹公主倒霉,聽說那馬蜂蜇了人,一般三五日也就消腫了,可是卻一直不好,想來是這個人壞心眼,於是遭了報應。」
孟聆這才怒火漸漸平息,和阿煙說了一會話后,又陪著糯糯玩耍了一番。
而阿煙這邊,聽了這些話后,再聯想起昔日沈越所做的種種,卻是心中生疑,於是略一打聽后,便明白了。此時心中有了主意,便命人送去了一瓶藥膏給沈越,讓人傳話,就說是消腫止痛的。
其實那不過是普通的藥膏罷了,可是沈越看到這藥膏,應當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這藥膏送過去兩日後,那邊阿媹公主的病就見好轉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阿煙,坐在窗前發獃了好半響。
忽然想起上輩子的那個夜裡,自己那麼固執地要求,甚至是求著沈越,不要前去燕京城。
然而一向聽自己話的沈越,卻固執而倔強地離開了。
上輩子拉不回來那個前往燕京城的沈越,這一世,也拉不回來這個執著地要陪著阿媹長公主一生一世互相折磨的沈越。
在十二年前,本來有一個機會去將他拉回來,只可惜,那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終究不去抓住。
蕭正峰在外面看了一會兒比劃刀法的孟聆和糯糯,便袍進屋來了。
進屋后,便見阿煙獃獃地坐在這裡,不知道想著什麼心事。
他不免啞聲失笑:「今日這麼好的天兒,在這裡發什麼呆呢?」
阿煙抬頭,見是他,猛然間竟是喃喃地道:
「答應我,若是有一日沈越出事了,便是他十惡不赦,你也要護他命。」
蕭正峰微愣,不過片刻后,他點頭道:「好。」
他也沒有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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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宮中幾個皇子因陪著招待外來時臣一事,自有員向德隆帝稟報了幾個皇子的作為,其中特意提到了二皇子小小年紀,事從容,頗有昔日德隆帝的風範。
德隆帝聽了,分外滿意。其實這幾個皇子中,他最喜歡的也是二皇子。
李明悅聽說了這個消息,將大皇子訓斥了一番。
雙魚聽說了這個消息,急得跺腳,想去見阿煙,可是阿煙那邊卻忙著,一時不得空,不免心中焦慮萬分。
而莫四娘聽說了這個消息,卻是分外寬。
特意來看自己兒子,卻見兒子這些日子也不曾外出,只在宮中苦讀功課,練習武藝。聽那師傅說,他最近這些日子上進很快。
莫四娘細看之下,彷彿他個子都竄出一截子呢。
這輩子,最滿意的就是這個兒子了。
不過今日來,卻是有一件事要問他。
「你往日總是喜歡去找糯糯,如今糯糯就在燕京城裡蕭府里,怎麼也不見你去找了?」
二皇子此時正低首讀書,聽到這個,連頭都沒抬一下,淡道:
「如今並不需要我去找。」
莫四娘皺眉:「怎麼,可是鬧彆扭了?」
二皇子笑:「談不上。」
莫四娘詫異,覺得自己的兒子彷彿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挑眉,笑著二皇子道:
「你不想去找糯糯了?」
二皇子卻忽然抬起頭來,安靜幽深的眸子看向自己的母妃:
「母妃為什麼想讓我去找糯糯?」
莫四娘啞然,半響后笑了下:
「文瀚,母親讓你找糯糯,自然是覺得糯糯這個姑娘好,將來若是能夠嫁給你,母親心裡會很歡喜。」
二皇子卻淡道:「母親是看中了糯糯,還是看中了糯糯的家世?」
莫四娘萬沒想到兒子竟然問起自己這個,不免臉上有些尷尬,默了一會兒,笑道:
「看中了家世,也是看中了人。你從小比較呆木,只有遇到糯糯后,這才跟在糯糯屁後面跑,慢慢地活潑起來。這幾年你漸漸大了,更是一心想著糯糯,母親想著,若是你和糯糯了好事兒,對你也是好的,母親以後就放心了。」
二皇子垂目,著手中的書,那是一本兵法書,以前糯糯喜歡看的,每每拉著他一起看。
他苦地笑了下,淡道:「不過蕭家卻未必看中了我,糯糯也未必就中意我。」
莫四娘聞言擰眉,低頭想了一會兒,卻是喃喃地道:「這個娘是早已料到的。」
二皇子看向莫四娘:「是嗎?母妃能懂的心思?」
莫四娘輕嘆一聲:
「想來是糯糯不想當皇家婦,蕭夫人也不想讓兒當皇家的兒媳婦吧。」
二皇子將手中的書緩緩地合上:
「母妃覺得,對於一個人來說,什麼才是幸福?」
莫四娘微怔,其實往常並很和兒子談起這個,不曾想才十幾歲的兒子,問出的問題卻是如此扯心扯肺。
坐在那裡,閉眸想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道:
「其實要說起來,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蕭伯母。我有時候想想,心裡真是羨慕呢。」
二皇子默默地著母妃。
他的母妃三十多歲才生下他,如今已經四十有五了,比起雙魚等人,到底年邁了。不過這些年父皇對母妃一直敬有加,前年更是封了做皇貴妃,儼然凌駕於雙魚之上,這當時讓那個人咬牙切齒,不知道恨什麼樣子。
二皇子微蹙起眉:「母妃,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幸福嗎?」
其實這些年來,除了玉妃總是會試圖挑釁母妃,其他時候,母妃幾乎是事事如意。
莫四娘低頭間,卻是一個嘆息。
「為人家,有時候這些榮華富貴並不是那麼重要,心裡頭總惦記著一個字。」
苦笑道:「這些年,說起來你父皇實在是待我極好,縱然我年華逝去,容貌不在,你父皇卻依舊尊我敬我我,或許可以說,他這輩子最心的人就是我吧。」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這輩子卻不可能只有我一個。我是他最初的刻骨銘心,以至於多年之後他依舊不能忘,可是逝去的齊王妃陪著他十年風雨,卻是他最敬重的原配髮妻,是我不能比的。而玉妃娘娘年,又曾經救過他的命,平日里最得憐惜,這也是我不能比的。」
默了下,想起了李明悅。李明悅自從被送到庵子里去后,整個人就呆傻了,每天不吃不喝也不睡的,就在那裡發傻,聽說別人問什麼,一,卻發不出什麼聲響的。
就這麼過了些年,如今皇長子也大了,倒是個孝順的,親自去看過後,特意請命,說是想開府後把接過去,也好照料。此時的德隆帝見自己兒子一片孝心,再想起那個李明悅這些年又聾又啞又傻的,也就允了。
莫四娘嘆了口氣后,輕聲道:「明妃娘娘,是你父皇最不喜歡的,不過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後宮封妃,還不是一樣為你父皇生下了皇長子,如今皇長子孝順,其實也算有福的。」
含笑閉上眸子:
「這些都是我的痛,其實說出去,別人會認為我太過傷風悲月,著天子的寵和錦繡榮華,卻來想這些有的沒的,簡直是如同一個怨婦般面目可憎。這些話我也永遠不可能在你父皇面前提及,可是呢,我心中終究是意難平。」
二皇子無聲地著他的母妃,其實他從來不知道他的母妃心中有這般苦楚。這麼多年來,他的父皇多母妃最為寵,甚至母妃和父皇的故事都傳為佳人,流傳於民間,那是一個人深的版本,十幾年等待,矢志不渝,在多年後登上皇位,不忘舊人,冊封貴妃,同榮華。
可是沒有人看到,這個麗人的故事背後,卻是一個深宮子藏在心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
莫四娘依舊是在笑,只不過眸中卻是苦:
「所以我說,這世間最幸福的莫過於你蕭伯母,今生得一良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你蕭伯父疼,兩個人之間再無其他。只是我沒那個福分罷了。」
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聲音卻依然人,此時略顯沙啞的聲音說到最後,彷彿一聲餘韻裊繞的嗟嘆。
一生一世一雙人,也是所期。
若可選擇,甚至寧願做鄉間婦人,只一個人陪在自己夫君旁。
二皇子低頭,聲音蕭瑟:
「是的,糯糯自小看蕭伯父和蕭伯母十分恩,蕭伯父位高權重,可是這些年來從來不看其他子一眼。糯糯耳濡目染,所期的自然是夫君的獨,萬萬容不下他人的。」
是以那一日聽說沈越的事兒后,才會十分不能接,因為這在糯糯看來,已經失卻了一個男人做他人夫君的資格,是無法容忍的。阿晉
二皇子一言不發地在那裡坐了很久,一直到了影慢慢地挪移,夕西下,他才陡然彷彿醒來。
他握了握拳頭,低聲對自己道:「可是我只想要糯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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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糯糯這邊呢,腦袋上的頭髮也長得差不多了,眼看著快過年了,又長了一歲,都十三歲了。
十三歲的糯糯彷彿一下子長大了。
阿煙想想也是,經歷了不事兒了,再不是原來那個瘋瘋癲癲的小丫頭了。
不過左看右打量,總覺得小丫頭沒以前活泛了,一時阿煙有些心疼,倒是懷念起那個把氣得恨不得跳起來的小搗蛋了。
阿煙幫著糯糯梳理那已經齊肩的頭髮:
「這幾日是不是在家裡悶得慌啊,要不出去玩玩?」
糯糯卻沒什麼興緻,搖頭道:「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