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祈福不像新年的祭天儀式那麼正式,不用念大段大段晦難懂的祭語。
承慶帝只需要簡單地說幾句類似「天佑南衡」之類的祝福語,然後在他專屬的龍形花燈上題字,並由太子代為放到湖中,祈福儀式就算是完了。
欽天監員抬著一個巨大的花燈,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到祭臺上。
那是一個極其華麗的龍形花燈,比其他花燈做得更加緻耀眼。
那金龍做得栩栩如生,彷彿一眨眼就會翱翔於雲際。
承慶帝念完祝詞,微笑著拿起筆,在那龍形花燈上大筆一揮,寫下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四周不斷有人高聲說著吉祥話,在一片祥和的氣氛里,翊宸將那碩大的花燈放置在湖面上。
那金龍花燈被其他花燈擁簇著,順著湖水緩緩向湖的中央飄去,隔得老遠眾人依舊能看見那幾個顯眼的大字。
此時湖面上飄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花燈,星星點點的燭火組了一條蜿蜒的長龍,與夜空中閃爍的銀河遙相呼應。
翊宸站在岸邊,靜靜地著不遠的金龍。
他卻突然想到了那個再也見不到的小豬花燈。
以及他寫下的那行字——
願與卿白首不渝,生死相依。
......
夏落站在他的後,默默地著他的背影。
在斑斕的燭火中,他的影顯得格外寂寥。
讓忍不住上前輕輕地拉住他冰涼的手。
翊宸側頭著。
夏落仰著頭與他對視,從他烏黑的眸子裏映出了暖黃的倒影。
夏落嫣然一笑,握了那隻大手。
願您得償所願。
我的太子殿下。
......
祈福儀式結束,翊宸向承慶帝行了一禮后,便領著夏落向別苑旁邊的臨溪碼頭走去。
畫舫和北燕使團已經在那等候已久。
卻見嚴保林快步跟了上來,對夏落央道。
「娘娘,妾想與喬副使見上一面,遞一封家書,問問妾母親的病,不知殿下娘娘可否行個方便?」
夏落一拍腦門,想起來曾經答應過嚴保林的事。
只是北燕使團來了之後,事一多,就忘了,況且之前也確實沒什麼嚴保林能出席的場合。
不過倒也沒自作主張,仔細與翊宸說了一下嚴保林的況,徵求他的意見。
翊宸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嚴保林,只見的臉上全是對家中的擔憂,十分誠懇地與他對視。
他想了想,便同意了。
幾人便繼續向碼頭走去。
......
剛走出別苑,一個宮與夏落肩而過,不小心撞了一下。
夏落正在擔心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一個不慎,被那宮撞得往後退了兩步。
回過神來,正要問有沒有事,卻見那宮只是踉蹌了一步,很快便站穩了。
低垂著頭,小聲向夏落道了個歉,便匆匆進了別苑。
夏落不免有些奇怪。
是有力傍的,別人撞了,雖說那人不至於傷,但撞個七葷八素也是常有的事。
那宮的反應如此輕描淡寫,怕也是個懷力的。
不過,宮人會武功,應該是正常的吧?
夏落也不太清楚。
抬頭看見翊宸正在不遠耐心地等著,便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提著角,向著翊宸的方向小跑而去。
......
翊宸一行人上了船的同時,臨溪別苑裡正言笑晏晏,推杯換盞。
承慶帝被圍坐在花廳中央,接著眾妃和皇子們左一句「萬壽無疆」右一句「千秋萬代」的吹捧,聽得他喜不自。
他清楚地知道這些只是虛偽的奉承之言,但是這是他作為南衡地位最崇高的人所能擁有的獨一無二的特權。
他瞇著眼看著下方一片討好諂的笑臉,極了。
承慶帝心不錯,酒量大增。
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黃公公十分有眼力勁兒地拿起酒壺給他續杯,卻發現酒壺裏也空了。
黃公公走到花廳一側,向著宮人吩咐了一聲,很快便有一個宮托著一個酒壺,垂著頭緩緩向他走來。
黃公公不耐地沖低喝,「快些拿過來,磨蹭什麼呢!」
那宮聽到黃公公的聲音,加快了腳步,三兩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黃公公要去接那酒壺的時候,突然生變!
那宮猛然抬頭,出一臉猙獰的怒容。
黃公公一愣,正要大喊,就被一腳踹在口,頓時骨碌骨碌地滾開老遠,最後一頭撞在了旁邊的柱子上昏迷不醒。
眾人都被這驟然變故嚇得一窒,隨後原本一片喜樂的花廳瞬間變得兵荒馬,驚聲四起。
「狗皇帝,納命來!」
那宮從托盤下出一把短刀,兩眼通紅地盯著上首的承慶帝,聲音中充滿恨毒。
一個箭步就向著承慶帝沖了過去。
形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力深厚之人。
承慶帝瞳孔猛然一,倏然起,一向鎮定自若的臉龐此時也滿是張警惕之。
「來人,護駕!」
他邊大吼,邊向花廳另一側退去,試圖與那宮拉開距離。
因為事發突然,大隊的林軍來不及趕到,只有花廳巡守的十幾個林軍提著刀衝上來,想要阻止那宮。
但是那宮明顯比那些林軍的武功要高出一大截,很快那幾名林軍便出不敵之相。
他們也僅僅是拖慢了那宮的步伐,並沒有傷分毫。
承慶帝趁機加快速度,向著門外退去。
眼見著他馬上要跑出花廳的大門,那宮突然發狂,震開四周的林軍,飛就朝著承慶帝的方向撲了過來,毫不在意其餘林軍向刺來的利劍。
那閃著幽冷寒的短刀近在咫尺,刺的承慶帝眼睛生疼。
他本能的閉眼,腦海中閃過兩個字。
完了。
只聽「噗嗤」一聲,承慶帝覺到一溫熱腥臭的濺了他一頭一臉,奇怪的是,他卻覺不到任何痛意。
他驀地睜開眼,鮮覆蓋了他的眼眸,他看到的世界是一片猩紅。
他低頭看向擋在前的人,凄厲地大吼,
「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