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這宴便散了,秦良玉沒多停留,便離了相府。
等所有人都走了,林府又恢復一片寂靜。
夜闌人靜之時,林相才收了封書信。
林挽兒在一旁看著,低聲問起來:“父親,那位說了什麼?”
林相冷笑一聲。
“說什麼?”
“警告我們不要那位攝政王妃。”
林挽兒絞了下手中的帕子,又問起來:“父親,今日這樣當真能讓秦良玉和王爺反目?”
只有他們反目,嫁給王爺的可能才能更大一分。
林相將手中的信繞到書桌前燒掉,只道了一句:“能不能,到時便知道了。”
他心里到底還是瞧不上這位新王妃,不過伶牙俐齒些罷了,能有什麼左右大局的本事?
今日能讓挽兒演這出戲,也不過是安蕭穆罷了。
大事未,他和大夏同謀過的事絕不能傳出去。
至于沈惟弈,只要他手上還有那兩個人,他就還不敢他。
……
秦良玉一回府,便發了冷汗,大病了一場。
近些日子朝堂事又多,等沈惟弈知道秦良玉去了林府的時候,已經是夜里。
院子外頭。
他看著眼前的疾風和疾佑,眼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疾風驟雨,厲聲道:“這樣大的事,為何不來稟我?”
疾風沉良久,才在疾佑懇求的目下頂著力開了口:“王爺,那日從宮里回來,王妃發現我們跟著以后,您便吩咐,不用再留意的行蹤,我們便也沒放在心上。”
沈惟弈一陣氣悶,臉比四周的夜還要沉。
良久,卻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
沈惟弈轉,卻見秦良玉已披了件裳起來,臉蒼白,還微微咳著,正一瞬不地看著他。
片刻后出了聲:“不過去趟林府而已,你怕什麼,怕我出事?”
的眸一瞬間亮得嚇人。
“還是,怕我知道什麼?”
沈惟弈背在后的手了,下意識想上前為披上披風,將皺起的眉平,聽了這話,雖有些不解,還是耐心答:“只是怕你勞累。”
秦良玉輕輕笑了一下,又無意般問起來:“我突然想起來那日在宮里被抓到的人,他如今怎麼樣了?”
沈惟弈眉梢一,這人招完供沒多久便咬舌自盡,現今已經不存于世,便也沒瞞,只道:“這人或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已于地牢中自縊。”
秦良玉聞言,又深深看了沈惟弈一眼,這才轉往屋里去。
沈惟弈察覺出今晚和前幾日有些不大一樣,心思微,只想了一瞬,便跟了上去。
秦良玉注意到了,卻沒管他,只徑直躺到了床上閉目養神,而沈惟弈就站在一旁守了半夜。
不知過了多久,人才離開。
等人走了,秦良玉才睜開眼睛,眸中含了滿滿的嘲諷。
……
次日,有飛鴿傳信過來,沈惟弈展開,上頭寫了幾個字:“已有下落。”
他面一松,立時便吩咐人備馬,要出汴京城一趟。
走之前又去看了眼秦良玉。
正倚在床上喝藥,熱氣冒出來,眼前霧蒙蒙的,聽到沈惟弈進來的靜,也沒理,只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攪著面前的湯藥。
沈惟弈看到這副景,笑了一下,走上前將藥碗從手上接過來,又吩咐人拿了餞過來,這才靠在床邊一下下地喂。
秦良玉覷他一眼,也沒抗拒。
等到用了大半,沈惟弈才開口:“我有樁事,要出城一趟,大約十日左右,等到回來。”
他話語頓了一下,接著道:“我便能將從前諸事一一向你說清楚。”
秦良玉低眸,眼中閃過寒芒。
不由冷冷地想。
說什麼?
說其實他又騙了一次,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半分分,識破以后所有的后悔莫及,所有的真意切,全都是裝的。
當初那一樁潑天的仇,也是他做下的,沒半分冤枉了他。
可到底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想了片刻,又接了一句:“我等你回來。”
又喂了兩口,將餞遞給秦良玉,沈惟弈才起了,門口疾風已經將一切準備妥當,恭聲道:“王爺,一切準備妥當,可以啟程了。”
沈惟弈嗯了一聲,又伏下子靜靜看了秦良玉片刻,道:“你好好養子,是我疏忽,如今又不能陪著你,等十日后回來,再帶你出去游玩賠罪。”
秦良玉抬頭:“去哪?”
沈惟弈凝眉想了片刻:“聽說塞北冬日里的雪景極,我想帶你去看看。”
秦良玉笑了一下,笑不到眼底,應他:“好。”
這場道別沒發生任何沖突,更沒有毫冷語,只像極了平凡人家的丈夫外出時對妻子的叮囑承諾。
只是沈惟弈前腳才出城門,汴京城便變了天。
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言論,說是公主敲登聞鼓鳴冤的宋氏確實是冤枉的。
這本也沒什麼,一樁錯案,高位之人也不會當回事,只是百姓難免談論得多了一些。
等到就連賭坊都開了賭局說鎮北將軍府是不是冤枉的時候,才猛然炸出來一條消息。
這冤枉宋氏的不是別人,正是娶了他家嫡的攝政王,當初那個告狀的幕僚更是已經被殺人滅口。
這話一出,百姓們都不信,吵得大理寺和順天府不得安寧,非要朝廷還攝政王一個清譽。
他們一貫敬仰的,高高在上的風霽月的王爺,怎麼可能會是這樣枉害忠良之人。
只是這事出來這幾日,攝政王卻遲遲沒面,漸漸地,眾人也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等到沈惟弈離府的第七日,蕭穆來王府見了秦良玉。
他懶散地笑,拿了壺有的好酒,往面前一放,挑眉輕笑:“你嘗嘗,我好容易才找到的,和你當初釀出來的桂花釀,起碼有八分相似。”
秦良玉默然,拿過來抿了一口,許久后才道:“不錯,確實像,這酒什麼?”
蕭穆看了眼遠的屋檐,不在意地開口:“沒名字,你給取一個?”
秦良玉沉片刻,低低嘆了一下,“我沒什麼想法,這酒,還是該釀的人來取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