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12月22日，1980年的冬至。

作為二十四節氣之一，冬至是一個重要節日。

冬至北方會喝羊湯，另外就是吃餃子餛飩。

而南方則是湯圓、米線、長線麵。

左荔在六點時分，就爬起了床，比一向七點就起床的顧飛沉還要早起來。

“都還沒起來是吧？”左荔洗漱後，和劉阿姨一起往廚房去。

“都還沒呢，才六點，都起不到這麽早。”劉阿姨笑得眉開眼笑的。

因為今天冬至節，左荔要親自下廚準備早餐。

實際上左荔不常做飯，就綁架那事之前會給顧飛沉送午餐。

除此之外，也不常下廚。

對此，也沒有誰覺得有什麽不對。

左荔是顧太太，自然是不用經常下廚。

相反，親自下廚，才是難得的，值得誇讚的。

就比如今天，左荔說要親自做早餐，這在劉阿姨看來就是左荔有心了。

這很正常，就是典型的以稀為貴。

要是左荔從一開始就每天任勞任怨地給這一大家子做飯。

那麽要是哪天不做了，就自然會讓人覺得懶。

又比如現在劉阿姨的態度轉變，也有這方麵的心理原因。

想想最開始吃了睡睡了吃，每天大中午起床。

再對比一下如今早睡早起，還會偶爾下廚。

豈不是進步很大？

所以，劉阿姨和其他傭人態度的變化在左荔看來，並不稀奇，而是自然而然下的變化。

“麵團子已經做好了，接下來就看太太的了。”

左荔點頭，進了廚房就風風火火地忙碌了起來。

今天做得比較多。

畢竟這冬至南北方還真是不同。

而顧家如今在京城算是北方，而這市雖然地鄰北方，但是卻還算是南方城市。

顧家的老家港島也算是南方。

綜合一下，這一大家子倒是南北方的習俗都要兼顧。

所以左荔做了北方的餃子餛飩。

因為有諺語道：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

也熬了寓意順遂平安的羊湯，裏麵加了白蘿卜。

還有其他燉料，膻味幾乎沒有，聞著就要流口水。

在這冬至喝上一口，簡直是能暖到心裏。

因為左荔不喜歡香菜的味道，準備等會兒裝兩份兒。

一份放香菜，一份不要香菜。

左荔聞著香菜的味道，差點吐了。

以後要是發財了，要讓世界上所有人都別種這香菜。

怎麽會有人喜歡香菜這個味道，另外折耳也不能留！

這兩種東西的味道，真不了！

偏偏家裏幾個人，除了和老大顧元正不吃香菜，其餘三個都喜歡。

除了北方過冬至要吃的，自然還備了南方的湯圓、米線和長壽麵。

圓滿長壽，寓意都很好。

除此之外就是南方人在這一天都會蒸年糕，這年糕也是左荔喜歡吃的。

要是蒸得好，那依舊下去，糯又有嚼勁的味道，實在是人間味。

這要是一頓吃不完，還可以炒著吃。

甜的、鹹的、辣的，什麽味道都可以。

至於左荔個人豆腐腦、粽子、年糕這些，都喜歡吃辣的。

嘿，甜黨和鹹黨之爭不參與。

甚至左荔還知道，湯圓也不一定是甜心的。

裏麵還能做鹹的和辣的，隻是鮮有人做得好吃。

這冬至吃年糕也是有講究的。

年糕有紅、白、黃三，象征金銀。

年糕又稱年年糕，與年年高諧音，寓意著小孩一年比一年提高。

前人有詩稱：年糕寓意韶雲深，白如銀黃金。年歲盼高時時利，虔誠默祝盼財臨。

因為食材這些傭人們早就已經準備好，所以七點半，大家洗漱後下樓之時，就看到了一桌子的味。

顧歲第一個誇張地衝到了桌前，低頭像是大型犬一樣嗅著滿桌味：

“劉，今天怎麽做這麽多好吃的？”

劉阿姨嘿嘿笑了兩聲：“今天是冬至呀，而且還是這些也不是我做的，而是太太忙了一個多小時做出來的。”

說著，指了指剛換了一裳，正往樓下來的左荔。

今天好歹也是個節日，所以左荔穿了一件大紅的，在上麵繡著一隻米老鼠，至於上的保暖也是紅的。

就連拖鞋也換了紅，要是仔細看，還能看到紮頭發的皮筋和頭發上別的發卡都是紅的。

好在手上提著的好幾個紙袋子不是紅的。

顧歲看到後，角搐一下：“小後媽，你這一讓人以為過年了。還有，小後媽你居然會做飯，不會很難吃吧？”

左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旁邊沒說話的顧飛沉：“好不好吃，你問問你爸。”

顧歲懷疑地看了兩人一眼：“什麽意思？我爸吃過你做的飯菜？”

顧飛沉沒說話，他目在左荔上轉了一圈。

大概是左荔今天打扮的喜慶，讓他也有了一過節的覺。

他不回答，劉阿姨在旁邊道：“嘿嘿，三爺，之前先生胃不舒服，是太太做了飯菜給先生送去廠裏。對了，我記得有次做的多了，大爺還嚐過。”

“額……”

顧歲突然覺得撐了，他腦子裏沒有後世“吃狗糧”這個概念。

但莫名就是覺得有些飽了。

顧歲看向顧元正，用眼神詢問他大哥是不是吃過。

顧元正此時正注視著這一桌散發著熱氣的食——

三年糕用蒸籠裝著，方方正正的香味中的香肯定是齊全的。

蒸餃皮十分的薄，能看到裏麵有金黃的玉米粒。

餛飩很小巧，有至五種外形：蓮花的、元寶的、錢袋的、燕子的。

或許還有其他形狀的，要吃的時候才能注意到。

至於米線上麵的餡料則是一眼看過去就有食，有羊雜碎、兩青綠的菜葉子、以及旁邊還窩了一個荷包蛋。

長壽麵也是差不多的，看著就有食。

最後還有兩盆羊湯，那香味聞著就會讓人分泌唾。

在觀察這些食的時候，顧元正還有心思去想。

原來上次他能夠吃到左荔做的菜，純粹就是做多了。

之後幾天沒有，大概就是經過第一天，知道應該做多量。

想到這裏，他心裏不免有點失落和好笑。

仿佛是從這麽一件小事，約間窺見了這位後媽不肯吃虧的格。

他也全當沒看到三弟顧歲的表，端過真的隻有三筷子的小碗麵條吃了起來。

嗯，和上次吃的時候一樣，味道好極了。

顧歲瞪大眼睛，趕坐下，椅子和地麵產生了難聽的噪音：“大哥，你這就吃起來了？”

左荔覺得偶爾看別人吃自己做的食，的確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對顧歲道：“你也快吃，麵條和米線早點吃，免得坨了，影響口。”

顧季星今天又戴上了麵，麵上溫和地笑著，嚐了一口米線，道：“左姨真是有心了，隻是我們家是不過冬至的。”

一句“我們家”，就將左荔排斥在了外麵。

而一句“不過冬至”，更是讓左荔今天一早上忙碌一個多小時的準備，顯得有些可笑。

左荔心說老娘不和這可憐兮兮的小子生氣，但麵上笑容還是快掛不住了。

這時候顧歲也已經拿了個蒸餃喂進裏，頓時覺得食指大。

隻一口就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激什麽都不說了，哼哧哼哧開始了幹飯。

在顧季星說了這話後，他甚至沒聽出其中找茬的意思，趕道：“過！以後二十四節氣都過！小後媽，你這手藝也太好了吧！幹脆被逢年過節才下廚了，這樣的手藝得多多下廚！”㊣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左荔還沒回答，顧飛沉平靜的聲音也已經傳來：“其他顧家人不過冬至，我們這一支以後都過。”

左荔頓時心裏熨帖了，用公筷為顧飛沉夾了一隻蒸餃，又替顧歲舀了一碗羊湯——帶香菜的。

“怎麽，你還想把我當廚娘嗎？那可不行。”

眼角餘去看顧季星，發現他麵上表沒什麽變化，就是眸更加深沉了。

左荔心裏歎氣，給自己鼓勁兒慢慢來，一切都會好的。

顧歲啊了一聲，一臉憾：“可是真的很好吃呀！小後媽，我也不要你每天都下廚，偶爾多做做，也別偏心老頭兒呀。”

顧飛沉角輕輕一勾，對自己的三兒子淡淡道：“不偏心我，難不偏心你？”

左荔聞言，也不知怎的紅了臉，用公筷夾了一塊年糕給顧歲：“快吃。”

真別說話了！

用吃的總能堵住這老三的了吧！

顧歲撇了撇，一邊幹飯，一邊不爽地盯著自己老爸看。

嘖嘖嘖，德！

這占有還真是強！

果然，一把年紀的老男人就是容易為昏頭。

顧元正沉默地注意著三人的互，和顧季星垂頭自顧自吃東西的沉默不同，他的眼神中帶了迷茫。

似乎，這樣的餐桌場景，才是真正的家。

他也注意到，左荔偶爾給他三弟和爸爸夾東西，卻不會考慮給他和老二夾。

顧元正自然也不會在意左荔會不會替他夾菜。

可在這樣的餐桌場景下，他心底莫名就有些不舒服。

仿佛，自己被排斥了一般。

顧元正當然知道，這不是他這位後媽的原因。

而是他不願意親近，才會有這樣的區別對待。

但是知道歸知道，這時候心裏多多還是有些堵。

他並不想當個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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