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這院子,左邊住著簫譽,右邊住著一家家主姓張,家里是做米醋生意的。
趕著中午飯點,蘇落端了半碗鹵味送了過去。
“大嬸好,我是隔壁新搬來的,您我蘇大就,街坊鄰居的我也沒啥拿得出手的,這是我家昨天自己做了的一點鹵味,當個心意,您別嫌棄。”
蘇落長得好,縱然是扮男裝了,臉上又刻意的黑了點,那也擋不住長得好。
落在旁人眼中,這就是一個俊俏小后生。
米醋張家的大嬸三十多歲,家里倆孩子,大的十三小的六歲,都是兒子。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們尋常百姓,能給孩子吃飽就不錯了,哪還吃得起大魚大,只有偶爾解解饞買點回來燉。
但就是如此,也沒買過那腌臜的下水。
現在聽說隔壁送來的是下水,米醋張家的大嬸當著蘇落的面笑呵呵的說了不好聽的話,但等蘇落一走臉就沉了下來。
沒聽說過,送禮送下水的!
呸!
“娘,這是啥?”
米醋張家的大小子是白鹿書院的學生,不過現在還在放冬假,他趁著假期跟他爹一起在碼頭那邊做工。
每天都是吃了中午飯走,晚飯前回來。
一日半天工,爺倆一人掙二十個銅板,負責把那荒廢的碼頭上清理出來的淤泥背到馬車上。
是個力氣活。
兒子讀書費腦子,現在還要去做苦工,他娘心疼他們爺倆,每天都著往多了做飯,可飯菜再多,架不住沒油水,吃了沒多久就了。
一眼瞧見他娘手里的碗,再看那碗里冒著熱氣,還帶著一香味,問著話呢就手抓了一塊放到里。
米醋張家的大嬸立刻手在他胳膊上一拍。
“作孽的東西,這不能吃,是下水。”
然而大小子已經嚼著一口咽下肚了,不一口咽下肚,肚子咕嚕一聲響,口水都跟著再咽一口,再看那一碗下水,眼睛都冒。
“這是下水?但是好吃啊,娘,你嘗嘗,有味兒,還不膩,還有嚼頭,真的好吃。”
挨了娘親一掌,大小子手又去抓了一塊放進里。
油乎乎的,他沒像第一口那麼囫圇吞棗的吃,這次嚼的稍微慢點,砸麼出滋味越發的好,“真的好吃,娘。”
說著話,二小子從外面玩的回來了,一進門就瞧見大哥油乎乎的,眼都綠了。
“娘你給大哥吃獨食?”
二小子平地一聲吼,一陣風似的沖過來,唯恐自己落下,也不管碗里是什麼,更不管手干不干凈,反正抓了一把塞了里。
那一小把,有腸,有豬肺,有豬肝,沾著湯水,帶著溫熱,往里那麼一送,牙齒那麼一嚼,二小子差點香哭了。
“娘,你做了這麼多年飯,總算是做出一個好吃的了,好香啊,這是啥?”
說著,里還沒咽下去呢,手有去抓。
人家蘇大一共就送來多半碗,他剛剛一把就抓去一小塊,米醋張家的嬸子哪會讓他再抓。
一面抬手躲開,一面心里犯嘀咕。
這下水都是人見人嫌的腌臜玩意兒,沒有家的流浪漢都不吃的東西,真這麼好吃?
可倆兒子吃的眼睛都冒,總不能是瞎說。
泛著嘀咕,瞪了二小子一眼,“你爹吃飯,一會一塊吃。”
二小子一蹦三尺高,轉頭扯著嗓子就喊,“爹,吃飯了,今兒家里有好吃的,快點!”
一家四口的飯菜,主人做了一大鍋素燉豆角,配著雜面饅頭。
以往都是饅頭放中間,一人端一碗菜,今兒桌子中間放著那半碗鹵下水。
“隔壁新搬來的小伙子送來的,鹵下水,聽著是腌臜的玩意兒,但倆小子都說好吃,他爹,要不你嘗嘗?”
二小子兩眼放的催促他爹,“快吃,爹,好吃,快點吃。”
最后一句話說的沒兜住,一口口水了出來,趕用袖口了一把。
老張夾了一筷子鹵腸放進里,一家子剩下三個人盯著他的看。
倆兒子是因為家里桌上的規矩,爹說開飯他們才能吃,嬸子是想要等丈夫一句話。
一想到下水是什麼,就惡心的無法直視那碗東西,哪怕倆孩子說好吃呢。
老張瞇著眼睛嚼了幾下,“好吃,吃吧。”
倆小子一聽老爹的話,瘋了似的就去搶那下水,一口下水配半個饅頭,風卷云殘,不且眨眼呢,多半碗鹵下水,沒了。
蘇落一連送了七八家。
基本家家都和米醋張家的況差不多。
這幾家都有孩子,等過了午飯,半大的孩子跑出來玩,張說的都是你家吃鹵下水沒,太好吃了......
都不用蘇落去打聽,反饋就自然落耳中。
春杏喜得眉眼彎彎,“這生意真能。”
這生意是能。
昨兒蘇落買了一桶下水,今兒又挨家挨戶的送下水,簫譽就猜出來,這姑娘十有八九是要做這鹵下水的生意。
生意沒有貴賤,只要能做,都是本事。
忙完正事,簫譽打著還碗的旗號,敲響了隔壁的院門。
剛剛敲了一下,大門打開,簫譽瞧著蘇落和春杏蘇子慕三個整整齊齊提著桶站在門口,一揚眉梢,“你們這是要,出去?”
春杏快,再加上心好,不等蘇落開口呢就道:“我們去買下水,蕭秀才,中午的下水好吃不?”
簫譽笑道:“好吃啊,我都腆著臉來問,還有沒有了,還想吃一碗呢,不過你們買下水,這是全家都去?”
頓了一下,簫譽像是反應過來什麼。
“是買的太多了,蘇大兄弟是一個人提不回來,得讓蘇二兄弟跟著一起,又怕小孩子自己在家不安全吧。
這樣你們看行不,我家里窮,缺錢,以后我去幫你們提下水,免費提,提回來你們煮好了分我這麼半碗吃就行,不?”
蘇落覺得簫譽這個人特別神奇。
每次提到蹭一口飯吃,都說的特別坦然,一點讀書人那種不好意思都沒有。
“不瞞蕭秀才,我家是想要做這下水的生意,若是做起來了,以后怕是天天都要去買的,您讀書,怕是不方便。”蘇落道。
簫譽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
“還有這種好事?那不就意味著,我只需要每天出一點力氣就能吃到半碗鹵下水?這我有什麼不方便的,我簡直可太方便了。
今兒蘇大兄弟帶我去認個路,以后都我幫著提,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唄。”
平安立在自家院子里,忽然覺得,他家王爺多多是是有些詭計多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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