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梔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還是別了吧，你爸媽不得揍死你……”

秦牧野這樣說，心里倒是的。

不過還是算了。

倒是得了便宜，但是秦牧野估計就別想活了……

秦牧野吊兒郎當的挑了挑眉，一臉的玩世不恭：“有什麼關系。我反正也沒朋友，借你一個戶口生個孩子，也沒有人虧本。”

許青梔看他這副無所謂的態度，覺得這個家伙還真的是野慣了，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秦家是名門大戶，秦牧野是秦家未來的繼承人，他的婚姻多寶貴，竟然隨便拿過來給生孩子用，也就他做得出來。

“我有點冷了。”從沙灘上站起來，披著他的外套，轉移話題，“我們回去吧。”

男人看向，站在風里，發被海風吹起，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小，有點迷茫和瘦弱的樣子。

“去哪？”秦牧野問，“你閨那？”

許青梔搖了搖頭。

“霍南衍家？”秦牧野站起來，有點不贊同地皺起眉，“不是吧，他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你難道還要回……”

“我得跟他說清楚。”許青梔低著頭，道，“如果他真的不要這個孩子，那這個孩子以后生下來，就跟他沒關系。”

語氣很輕，但是很堅決，秦牧野猜不到現在心里是什麼覺，但是從他的視角看過去，下顎線繃得很，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潰。

他了，卻說不出安的話，有一奇怪的痛從心底散發出來。

很奇怪，他這樣人，竟然會為許青梔心疼。

“……那回去吧。”秦牧野率先往馬路上走，掩飾掉臉上的緒，他語氣跟平常一樣，但是眉心皺得很，想到霍南衍這個名字，就有沖過去跟他打一架的沖。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不是人了，但是沒想到霍南衍棋高一籌，搞出人命了竟然還能不要孩子。

他自認自己做不到這種地步。

許青梔還是跟他分開的好，留在霍南衍邊，不知道要為他流掉幾個孩子。

車子開到距離霍南衍家還有一百米，許青梔就不許他往前開了。

秦牧野停車，看著許青梔把頭盔遞給他。

他蹙著眉心，“怕我被霍南衍看到？”

許青梔認真的道：“不是。怕你們打起來。”

秦牧野輕輕一怔，眉一揚，漫不經心道：“怎麼，心疼我了？”

“怕你打輸了。”許青梔也笑，“好了。我走回去，你也回去吧。”

秦牧野“嗯”了一聲，從口袋里取出一煙，朝點了點頭：“你走吧，我完煙再走。”

許青梔也沒說什麼，對著秦牧野揚了揚手，然后往不遠霍南衍的別墅方向走去。

走得不不慢，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秦牧野瞇著眼看著窈窕的背影，覺孤零零的，無依無靠的。

如果連霍南衍都不要，那能去哪里呢？

這麼可憐的許青梔。

秦牧野眸微微深邃下來。

上一個人，恐怕是從第一次心疼開始。

*

“許小姐。”

元雅見到許青梔回來，驚訝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許青梔不知道從哪里回來，長發被風吹得有些凌，神態比出去的時候平靜，已經沒有那種崩潰失的緒。

是找個地方，冷靜回來了。

元雅不聲：“許小姐，您……”

“霍南衍在哪里？”許青梔問，“我有話想對他說。”

“霍先生還在書房……”元雅趕忙咬住舌頭，“他可能睡著了。”

“我去喊一下他。”許青梔轉過，表很平靜，“談完我就走了，麻煩收拾一下我的東西。”

元雅愣愣的，覺許青梔跟平常不太一樣。

許青梔卻沒有再理會，換了拖鞋，邁步上樓，敲了敲霍南衍書房的門。

“霍南衍，”敲完三聲，面無表的對著門道，“我有話要說，可以進來嗎？”

里面安靜了幾秒，傳出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可以。”

許青梔輕輕地抿了抿，推開門走了進去。

元雅從樓梯上走上來，見到許青梔的影進了書房，微微有些張的握了手。

書房里，霍南衍還坐在之前離開的那張沙發上。

他單手撐著額頭，是有些清冷沉郁的氣質。

“我是來跟你談這個孩子的歸屬權的。”

許青梔站在不遠，看著他冷白的側臉，輕輕地關上門，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什麼緒，走過來坐在他的對面，“你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那我們簽一個協議，你自放棄這個孩子的養權。”

霍南衍睜開眼，朝看了過來。

許青梔的神態很冷靜，但是渾都繃得很，放在膝上的手指，繃出了青筋。

還沒有學會跟他一樣掩飾緒，即使表再平靜，肢語言還是泄了心緒。

昨天還十分親的兩個人，現在疏離客氣的跟陌生人差不多。

霍南衍沉默半晌，才開了腔。

“我早上的話，可能對你產生了誤解。”清冷的男音徐徐的在室響起，冷靜而冷漠，聽不出特殊的緒，“我是說，我不希這個孩子生下來。”

許青梔脊背一瞬間繃起來，指尖握得更，盯著霍南衍的臉，死死地盯了一會兒。

“你沒有資格希不希。”緩緩吐出一口氣，一字一句道，“它現在在我肚子里，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你的意見并不重要。”

“……”

“你當初說會對我負責，我就當你是在放屁了。霍南衍，就這樣吧，我們之間結束了。”

這十年，可能等來的并不是當初那個人。

只是等來了一個披著霍南衍人皮的冷怪。

男人聽完最后一句話，眸孔微微收了一瞬，然后別開臉，看向了窗外。

“我并不想留下子嗣。”他清淡的語氣傳了過來，“你如果不想我采取強制手段，你最好乖乖——”

他話還沒有說完，許青梔就把辦公桌上的筆筒砸向了他。

——“霍南衍，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站起來，平靜的表維持不住，嗓音終于還是染上了一哽咽。

“我也沒有想這麼早就要孩子。”抖著聲音道，“但是這是你當初的錯，我都有做好措施，是你的錯！現在有了孩子，你不能一句不要就結束了。”

“那是我們的孩子！你當年說過，要我等你，要給我一個家！你怎麼可以這樣騙我！十年很短嗎？你說忘就忘了，你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等你！”

“你什麼都不負責，你什麼都不愿意負責，你反正都不記得了，對不對？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因為我活該被你騙，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這個白癡，才會心甘愿因為你一句話就被你騙十年！”

……

抖的聲音，逐漸染上了一哭腔。

那些抑已久的悲憤，還是無法克制的傾瀉出來。

是怨他的吧？

再一個人，等了十年，也會怨的吧？

怎麼可以和別的人一起回來，怎麼可以把忘記了，好像這個世界里，只有留在過去似的；

怎麼可以跟在一起了，又不想要他們的孩子，好像本就沒打算長久的在一起，只是想玩玩而已；

等了那麼久的人，怎麼就變了這樣一個混蛋。

不是很愿意去接，接自己等來了這麼一個面目全非的霍南衍。

眼淚涌了出來，像是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部沖刷干凈，渾抖的不停，從骨節深蔓延出來的細微疼痛，讓無法克制的輕。

淚水里，男人的面容已經模糊不清，他們長久的對視，卻已經看不清他的臉。

或許……

“你如果沒有回來就好了。”許青梔輕輕地道，“你對我真的太殘忍了。”

男人的臉，突兀的泌出一層蒼白，他坐著長久沒有說話。

一直到的輕遏制，許青梔才抬起手，一點一點干眼淚。

低著頭，沒有看霍南衍的臉，“我不會有打掉這個孩子。你不要就算了，隨便你吧，以后你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

有些疲憊的，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像是要把這十年的等待在這一刻收回，終于不用去等了，他真的令太失了。

許青梔打開門，就見到元雅站在那兒，人的臉上難得有張的表，了一聲的名字：“許小姐。”

“東西收拾好了嗎？”許青梔問。

“抱歉，我……”

“算了。”打斷的話，搖了搖頭，“丟了吧。”反正以后，不會再回來了。

這次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元雅地抿著，看著許青梔從邊走過去，步伐有些踉蹌，但是脊背得筆直，顯出一屬于的倔強。

元雅眉心微微擰起，心里有些慌，如果真的許青梔真的背著他們把孩子生下來怎麼辦？

“爺，”慌慌張張的推開門，就要進去，“許小姐……”

“出去。”

冰冷的男音從室傳了出來，元雅腳步一頓，有些驚訝的抬起頭，就見霍南衍背對著站在窗邊，整個人的影很沉郁。

地上散著凌的鋼筆，男人站在影里，顯出沉的氣息。

元雅不敢再多言，應了一聲“是”，心慌的關上門，站在走廊上微微握了手。

霍南衍，霍南衍應該不會再縱容許青梔了……吧？

他應該知道，這個孩子的出生意味著什麼，這個不合時宜的孩子，就像是不合時宜出現的許青梔一樣，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霍南衍的人生里。

他以后或許會有一個孩子，或許沒有，他以后或許會有一個紅知己，他或許也會這樣寵溺一個人。

但是不應該在現在。

在他什麼都沒有掌握，什麼都沒有得到，一無所有的現在。

元雅輕輕地抿，漆黑的眼底浮現出一霾。

*

許青梔有些無路可去。

租在唐婉小區的單公寓，在被霍南衍接回去的時候，就退租了。

緒崩塌的足夠徹底，走了一段路，整個人都沒力氣，蹲在樹蔭下抱住，把臉埋在膝蓋上，忍不住抖的哭了出來。

也不知道事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好像突然就認清楚了自己在霍南衍心里的位置，一個男人不想要人生下他們的孩子，沒有任何原因，單純就是不。

男人只會他的人的孩子，霍南衍不，所以不想要。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狠心，連它的出生都不允許？

就好像，它的存在都會玷污他一般。

手機握在手心，叮鈴鈴響了一陣子，后知后覺，接了起來，“喂？”

里面傳來秦牧野的聲音。

“許青梔，你包落在我——你嗓子怎麼了？”秦牧野懶散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你是不是在哭？”

“我……”

“你現在在哪里？”秦牧野道，“我過來接你。”

似乎不用多說，他已經猜到和霍南衍談判失敗。

*

十來分鐘以后，秦牧野在公共花園的長椅上發現了抱著坐在那里發呆的許青梔。

看起來比早上遇到的似乎還慘，失魂落魄，眼睛紅腫，整個人蜷小小的一團，像是一只流浪貓。

他停下車，跑過去，喊的名字：“許青梔！”

聽到他的聲音，緩緩抬起頭，見到他，像是不住委屈似的，眼淚滴落下來。

秦牧野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見到哭，他心里也很難，下意識抱住，許青梔的臉埋在他的懷里，無聲的抖著，只有溫熱的淚水逐漸濡了他上單薄的布料。

那溫度令他有一種奇妙的心悸。

他說不清什麼覺，只知道地抱住，“好了，好了，許青梔，別哭了。”

“霍南衍不要你，我要你，你別哭了。”

“不就是一個家嗎，你嫁給我，我給你一個家，不？”

“沒關系，許青梔，沒有關系，我現在就回去跟我媽說，我要娶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