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臣蹙著眉,視線落在眼前那隻面目全非的碗里,頗疲倦地應道:「知道了。」
電話掛斷,他站起來,掏出皮夾出錢遞給老闆,老闆卻沒接,笑道:「您忘了剛才有個小姑娘已經幫您付過了麼?」
顧景臣抬頭,對上老闆含笑的眼睛,他卻沒笑,角一扯,俊臉一表都沒了。
見他轉過,老闆在後頭客氣地說道:「您慢走,有空常來啊!但是您還是不要嘗試麻辣豆花了,能吃這麼辣的,除了幾年前常帶男朋友過來一次要吃兩碗的姑娘,再就是今天這小姑娘了,這些年我也沒見誰的口味有們倆那麼重,哈哈……」
顧景臣恍若未聞,步嘈雜的人流,頗有幾分失魂落魄的樣子。
夜漸深,簡寧坐在天的花壇上,看著遠璀璨的霓虹,像個拾荒人似的無家可歸,無論之前怎麼勸說自己再見顧景臣時要討好他順著他,可真正見到他卻本做不到。
意纏綿似的來這裡吃豆花,一副天下人都欠了他的模樣,是因為簡寧死了麼?
呵呵,簡寧已經死了快三個月,顧景臣肯定不會是今天早上看了新聞才知道,那麼,在這三個月裡頭,他又做了什麼?現在才來傷、悼念,走他們曾經走過的路,他不會覺得太遲了麼?
不,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太遲了。
霓虹下走過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像是飄渺的靈魂,簡寧被一種巨大的漩渦吸進去,突地站了起來,直奔京都機場,卻得知今天最晚的航班已經起飛。見這麼急,旁邊有人好心提議道:「可以坐高鐵,現在出發的話,明天早上就可以到S市了。」
又轉去高鐵南站,終於拿到車票的時候,簡寧的心怦怦直跳。檢票,候車,座,看著窗外黑的夜,簡寧閉上了眼睛,要回去了,會不會一覺醒來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深夜的列車人不多,這列車廂幾乎都是空的,一排排白的座位冷清得可怕,偶爾有乘務員過來詢問需要夜宵或者零食麼,簡寧瞇著眼半睡半醒,飛馳的列車追趕著太的腳步,一點一點將白晝拉開,等到黎明在窗外出現,列車到站了。
悉的S市的標誌,悉的南方口音,甚至還有空氣里的度,都讓簡寧覺得恍如隔世。首先,去了自己的家,城中最頂級的別墅區,曾經他們一家人都住在這裡,與傅天澤一直沒有搬出去。
然而,到了家門口,簡寧卻沒有下出租,因為過半開的車窗,看到別墅正在裝修,院落里的擺設、外牆的、房頂……都與以前不同了。
司機見呆看著,問道:「小姑娘,你是找人還是幹嘛?到了啊。」然而看到這豪華遼闊的別墅,司機也沒急著走,帶著些許仇富心理道:「你說,住那麼大的房子有什麼用?死了還不是一個骨灰盒的事麼?就算骨灰盒是金子做的,保不準幾百年後還要被人挖出來,我說啊,錢夠花就行。有錢人就是折騰,這好好的別墅拆了又修,真閑的無聊!」
簡寧沒搭腔,看到的小花園裡空空,種的花被拔得一株都不剩,傅天澤和沈真是幹得漂亮……頂著好丈夫的名聲,傅天澤不願把這別墅賣了,那麼他就拆,重新組裝他和沈的巢,反正,簡家的人都死了。
「師傅,不好意思,我好像記錯了地址。你再送我去這個地方吧……」簡寧收回了目,對著司機笑了笑,又報了一地址。
「好嘞!」司機掉頭,一面笑道:「小姑娘啊,我剛才就想,你大概弄錯了地方,大都市裡的富人區,哪個不是非富即貴的。你來這裡玩,恐怕就只顧著看人家的房子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咯!」
如果不是因為簡家別墅正在裝修,來來去去的工人很多,否則就連這塊別墅區他們也進不來,簡寧很清楚。
然而,出富豪家庭,簡寧從來不覺得有錢是一種過錯,因為哪怕再跋扈任驕縱,畢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沒有害過任何人,不能用有錢這個理由來剝奪一家人的生命。
接著出租停在了一小區門口,簡寧付了錢下車。
杜纖纖的家太了,站在門口按了門鈴,簡寧的心揪一片,那個宣布已停機的手機讓擔心忐忑,多希杜纖纖馬上打開房門,像從前那樣睡眼惺忪罵罵咧咧地將放進去……
門從裡面打開,隔著防盜門的隙簡寧看到一個憔悴不堪的中年人,上下打量著簡寧,問道:「你找誰?」
是杜纖纖的媽媽。簡寧認得。
可杜媽媽不認識已變莫苒的簡寧。
簡寧出聲,聲音完全不穩,手指在前不由自主地摳著:「我……我找杜纖纖……」
杜媽媽一聽這個名字,頓時滿臉憂傷,眼神已經不見了彩:「我兒兩個月多前出了車禍,去世了。」說完,抬眼看著簡寧:「你有什麼事麼?」待看到簡寧滿臉的淚痕,杜媽媽越發疑:「小姑娘,你和我兒認識麼?」
簡寧泣不聲,卻強忍著編造著謊話:「我……我是大學支教時的學生,一直很喜歡杜老師,這次恰好到S市有事,所以想來找……」
杜纖纖的事簡寧基本都清楚,所以,杜媽媽一點都沒懷疑,像是想起了遙遠的往事似的出一笑意:「孩子,快進來坐吧……」說著,打開了防盜門,將簡寧讓進去。
屋裡的陳設基本沒變,只是乾淨整潔了不,簡寧一轉,看到客廳的牆壁上掛了一張黑白的像,像中的杜纖纖含著笑容,可那雙眼睛卻似乎在不甘地著。
「來,喝水。」杜媽媽給倒了一杯水,也順著的視線看了一眼牆上的像,笑道:「別哭了孩子,一個人一個命,阿姨也沒想過會白髮人送黑髮人。那天是纖纖最好的朋友的頭七,很晚了,一個人開著車回來,也許是傷心過度注意力太分散,與一輛裝滿了貨的大卡車……迎面相撞……我和爸爸趕到醫院的時候,幾乎……幾乎認不出來了……」說著說著,杜媽媽忍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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