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何時吩咐你沏茶?我怎麼不知道?」溫鈺問。
「王妃以前吩咐婢子的呀,小公子可能忘了……你只要記得,這是王妃對王爺的心意就行。」素素沖他眨了眨眼。
「為什麼要我送進去?你自己不送?」溫鈺問。
「王爺喜歡你,你去送茶,王爺會覺得你懂事,也會覺得王妃是真用心。」素素一臉認真。
「哦……」溫鈺拉長聲音點點頭。
素素歡歡喜喜地把茶盞給溫鈺。
溫鈺低頭嗅了嗅那茶,神莫名地看了素素一眼。
「快去吧!」素素哄他道。
溫鈺沒作聲,端著茶盞就往上房去了。
蕭昱辰正沉著臉,看著溫錦,「你是怎麼打算的?」
冷不丁地瞧見溫鈺進來,他臉緩和了許多。
「鈺兒,你去外頭玩兒,我同你姑母說話呢。」
溫鈺把杯盞放在他面前,「我也有話想對您說。」
「鈺兒想說什麼?」
「您送來的丫鬟不好。」溫鈺說。
蕭昱辰猛地看了眼溫錦,又轉向溫鈺。
「你為何說不好?欺負你了?」
「教我撒謊。可我不想撒謊。」溫鈺道。
「教你撒什麼謊?」蕭昱辰臉嚴肅起來。
「明明是沏的茶,卻說是姑母沏的。」溫鈺小臉兒嚴肅且疑,「還說,這樣王爺會更喜歡姑母。撒謊怎麼會招人喜歡呢?」
「姑母說,為了討得別人喜歡,委屈自己做事,一定會積累怨氣。需要用討好維持的關係,也不是真正的好關係。」
溫鈺這番話,蕭昱辰都微微一震。
這是溫錦教他的?溫錦能有這樣的見識?
「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好茶呀?茶里明明加了料。」溫鈺這話,如同一道驚雷。
蕭昱辰面一驚,低頭嗅那茶。
除了茶香,他什麼也沒嗅出來,怎麼說加了料呢?
「你瞧見了?」蕭昱辰問。
「我不用看見,聞都聞出來了,有藥味兒。」溫鈺說。
蕭昱辰卻沒太信這話,他從小習武,六覺敏銳於常人。
他都沒嗅出藥味兒,一多的小孩兒嘛……
溫錦端過那茶,輕輕一嗅。
哼笑一聲,「我沏的茶?好計謀。」
「鈺兒,你去前後院兒,把這會兒不當值的下人都喊過來。」溫錦說。
溫鈺答應一聲,就往外跑。
「你這是要……」
「我請王爺看場戲,如何?」溫錦笑問。
蕭昱辰遲疑地點點頭,溫錦的醫,他已經見識過了。難道這茶真的有問題?
不多會兒,寂靜的梧桐院里,就站滿了人。
溫錦第一次知道,王府竟然有這麼多的下人……還只是這會兒不當值的。
這真是「朱門酒臭」啊。
「戲要開始了。」
溫錦端著茶盞來到院中。
常婆子等人在院子里掛起了燈籠,天已晚,梧桐院卻是罕有的明亮熱鬧。
「素素,你說這茶,是我你沏來,奉給王爺的?」溫錦當眾問道。
素素被人從耳房裡喊出來,忽見院子里烏一群人,懵了。
「是,是啊……」
「用罷晚膳,你就從梧桐院出去了。一直到王爺來,你都不在院,我何時吩咐你沏茶?」溫錦問。
素素臉唰地一白,眼珠子骨碌直轉。
這是東窗事發了嗎?
也不對啊?那茶,還在王妃手裡,王爺並沒有喝……
「是,奴才們都可以作證,黃昏時候,就見素素在外頭跟人閑聊!」
「還到議論主子的是非!說來了梧桐院,幹得都是活兒,快要累死了!」
常婆子等人高呼著作證。
此起彼伏的聲音,讓素素臉更差。
「小姐雖然沒有吩咐,但這也是下人當做的,婢子只是盡本分。」素素著頭皮說。
「哦?盡本分?」溫錦點頭,「這麼說來,沏茶是你自己的主意嘍?」
素素猛地抬頭看一眼,心不甘不願道:「是……可婢子也是替小姐著想。王爺都來了,怎可不上好茶呢?婢子一心為小姐著想啊!」
真意切,既表了自己的忠心,又暗指溫錦不懂禮數。
王爺來了,連茶都不給上!
圍觀眾人,也開始竊竊私語,「是這個禮,也沒錯啊……」
溫錦平靜地點點頭。
「你自作主張,盡了丫鬟的本分,考慮到主子沒考慮到的禮節。是個忠僕。」
「謝小姐……」
素素鬆了口氣。
「但我聽說,你到搬弄是非,說梧桐院的活兒又臟又累,每日累得你腰酸背痛,你有生之年,從未乾過這麼重,這麼臟累的活兒……」
「你不用著急解釋。不論是養花種菜,施澆水,這些農活兒確實累。但我當這些是鍛煉,是修養,是會百姓生活的怡趣事。」
「我樂在其中,但我不勉強你必須接。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主僕也是這樣。」
「你喝了這杯茶,也算是敬你我主僕一場,好聚好散。」
溫錦說完,端起茶盞,送到素素麵前。
素素一,噗通跪了下來。
竟在這兒,等著呢!
這茶……怎麼能喝?怎麼敢喝?
「小姐,小姐別趕婢子走!婢子伺候您,婢子不嫌累,婢子再也不抱怨了!婢子不走!」素素哭道。華書閣
溫錦臉一沉。
「這是主子賞你的茶,你不接?」
冷下臉來,那種氣勢威嚴,霎時四散,滿院子的人都被鎮住,寂寂無聲。
「我只問你,這茶,你喝,還是不喝?」
溫錦聲音不大,但卻能院子里的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長者賜,不敢辭。何況是主子的賞賜?」蕭昱辰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院子里的眾人,不由吸了口氣,更是不自覺地站直了子。
原來王爺真的在啊?
素素抖著手,正要接過茶盞。
「抖得這麼厲害,再給端灑了。」溫錦抬頭看了眼,「來個王爺邊手穩之人,伺候這丫鬟。」
溫錦話音落地,就有後院兒的一個丫鬟站出來。
「婢子是王府的丫鬟,願為王妃效力。」丫鬟沖溫錦一笑,上前接過茶杯,直接端到素素邊。
素素騎虎難下,只得張開,就著自己的眼淚,咕咚咕咚把茶喝了。
「這可是你為王爺沏的好茶。」溫錦笑問,「茶香嗎?好喝嗎?」
「好……好茶。」素素伏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落下。
溫錦緩緩說道:「六年前,我剛嫁王府的時候,把你當作娘家的親姐姐一般。」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以為,你是我可以依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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