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已死，接下來便是一些收尾工作。

朝中有許多員，原本就是顧長留的手下，兼之顧長留曾經的狠毒決絕，不按套路出牌，讓剩余的前朝員戰戰兢兢，是以如今顧千帆要做帝王，朝中竟然也沒多人反對。

當然，沒有反對，也要制造反對，畢竟當帝王的法則就是要拉攏一批，打一批，沒有殺儆猴，又有誰會懼怕他，順從他呢？

收尾的工作也持續了好幾個月，一轉眼，又是一年秋了。

選了一個黃道吉日，顧千帆稱帝，改國號為明。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從此日月輝，普照大地，明永存，日月永晝。

……

數九嚴冬。

顧輕舟生下了一個孩。

顧千帆過來探，此時的顧輕舟神蒼白，面含愁苦，已經找不到半分從前的影子。

“輕舟，你是不是還在恨大哥？你覺得是大哥死了他？”

顧千帆坐在的床邊，看著自己的妹妹，跟相似的眸子，含著三分哀愁。

“千帆，你知道嗎？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才是姐姐，你是弟弟。”

顧輕舟抬頭，沖他說了句，此刻的，即便是笑著的，可此刻那一彎籠煙眉里，卻也好似含著無限酸苦。

“是嗎？”

顧千帆手我這的手，的手特別蒼白，特別纖細，仿佛一不小心，就會碎了似的。

“是姐姐還是妹妹，有什麼區別呢？”

“區別大了，作為姐姐，我就該好好保護你，而不是讓你來保護我。”顧輕舟說道：“我總以為你出生之時就快我一步，所以出生之后，仗著自己是妹妹，驕縱輕狂，總是欺負你，卻沒想到，原是我蠻橫無禮，先出的娘胎。”

“我總以為，父親更你，可實際上，他更喜歡我，他想要將天底下一切的都給我，最好的爹爹，最好的娘親，最好的哥哥，可我被你們護在掌心，卻不知好歹。”

“輕舟，都過去了，你別說這些了，我們沒有人怪你。”顧千帆連忙說道：“無論你做了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妹妹，我們都希你好好的。”

顧輕舟搖搖頭，“你是千帆，百舸爭流，千帆直上，注定面對大風大浪；而我是輕舟，一頁輕舟，漫游山水，輕舟易折，我經不起風浪。”

“輕舟，你現在不是已經回來了嗎？哥哥還會像從前一樣保護你。”

顧千帆握住的手，眉心焦灼，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可他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好，擔心會做傻事。

“謝謝你，哥哥。”

輕舟看著他，讓娘將自己的孩子抱過來，“哥哥，你給我的孩子起個名吧，我不好，以后怕是照顧不了了，還得讓你跟嫂嫂，多多照拂。”

“姓什麼？”顧千帆問了句。

“姓顧吧。”

“就顧安寧好不好？”顧千帆說道：“生在冬季，冬為安寧，我們亦是盼安寧。”

“好，這個名字好，就安寧了。”

角帶著一笑，抬頭說道：“哥哥，你有爹娘的消息嗎？我想他們了。”

“沒有。”顧千帆搖搖頭，“爹娘現在怕是在大洋彼岸呢，爹娘最疼你了，你一定要惜自己的，不要多思多想了。”

人活一口氣，自從朱炎傷了之后，的就一日比一日差了，知道朱炎的死訊后，就更差了，如今生了孩子，更是氣不足。

大夫甚至告訴他，憂思過重，若不好好調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顧輕舟對于自己的，自然也是知曉的，所以，才會將孩子托付給顧千帆，又想要再見到父母最后一面。

“輕舟，就當大哥求求你，你別再胡思想了，你快些好起來好不好？大夫說了，你這是心病。”

顧千帆握著的手，說道：“病尚有所醫，心病無可救藥，你就看在安寧的份上，也要快些好起來才是啊，你總不想看到出生就是孤兒吧？”

“所以啊，哥哥，等我死后，這孩子就給你們養，你別告訴，的娘親是我，你就跟說，是你跟嫂嫂生的孩子就好，嫂嫂溫賢惠，原比我有教養。”

顧輕舟說著，淺淺一笑，可看著這笑容，顧千帆更是心疼了，曾經一個笑的姑娘，天真活潑，便是矯造作的裝哭，眼里面也盛著，可如今，便是笑著，眉目間也載滿了憂愁。

“哥哥，我累了，想休息了。”

顧輕舟說著，閉上了眼，顧千帆讓娘抱著孩子離開，又扶躺下，他看著，最后還是嘆了一口氣，將放在外面的手，放進了被子里，這才轉離去。

在他離開之后，顧輕舟又睜開了眼來，起坐在鏡子旁，拿起梳子，輕輕地梳理起自己的頭發來。

鏡子里面的人，明明還是那副五，就連頭發，也是同樣的烏黑，可偏偏給人的覺，卻不是同一個人了。

梳好頭發，輕描黛眉，上胭脂，正要涂抹口脂的時候，突然覺頭一陣腥甜，連忙拿起帕子，放在邊，再拿開的時候，帕子上已經有了一抹猩紅。

的，真的已經衰敗了。

那麼就今天吧，趁著今天還算是麗，否則再過一段時間，可能真的要如花一般凋謝了。

于是，穿上自己最喜的，避開宮人，走出了門，大紅裳，襯得皮越發雪白，容貌昳麗。

今夜的月很明亮，冬季的天總是霧靄靄的，便是夜晚，也是霧沉沉的，圓月周圍，也仿佛籠著一層輕紗。

這輕紗般的月，照在宮殿上，一切都這麼的如夢似幻。

走出宮殿，一步步往外走去，沿途見到花草樹木，一切都是這麼可而又鮮活。

一直走到荷花池邊，冬季的荷花池已經沒有了荷花，連枯枝敗葉都被清理了，此刻的荷花池干干凈凈的，因為天氣太過寒冷，池面上甚至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顧輕舟下鞋子，就這樣赤腳走了下來，躺在了冰面上，雙手錯著放在前，角微微的揚起，就這樣帶著笑容，仿佛覺不到一寒意一般，在冰面上沉沉的睡去了。

幽冷的月灑下來，落在的上，漸漸的，的也結了冰，與生下的冰面融為一。

清晨，照下來，驅散了夜間的迷霧，前來打掃的宮看到了冰面，登時大一聲。

不多時，沈玉婳一葳蕤，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當看到躺在冰面上躺著的顧輕舟時，心跳也慢了半拍，呼吸也驟然停了下來。

潔白的冰面上，就好像一朵鮮艷的曼殊沙華，靜靜的開放。

“輕舟！”

顧千帆很快也趕了過來，見到輕舟的骸，一時之間也是心碎萬分，他快步跑過去，因為心急，甚至跌倒在了冰面上。

最后，他才終于夠著的，的已經與冰面融為一，角微微的揚起，好像是在笑。

已經了天地間一副絕的畫卷，他輕輕地出手去，卻是不敢去，仿佛一下，便會破壞這副零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