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來的阿二沒進來,聽見裏頭靜,轉頭飛快地去報。
這哪裏是普通的雜耍班子?
哪個雜耍班子敢韓家小爺賣藝!
夏暁氣的發抖,抖著手了兩手指頭往韓羽的裏探,想了一下舌頭還在不在。韓羽撲在夏暁懷裏,哭得都要背過氣去。
夏暁費了好半天勁才撬開他,好在舌頭還在。
解下大麾包住韓羽,孩子二月才穿一件薄衫,凍得角都是青的。夏暁轉過頭看向旁邊傻了眼的其他幾個孩子,厲聲吼道:「阿大,你看住場子,這裏的孩子一個不能!」
夏暁這一聲出來,看把戲的人也意識到戲班子有貓膩。
幾個婦人見夏暁抱著其中一孩子,立即猜到這是家中丟了孩子在這兒給見了。誰心不是長的?生養過孩子的立即就怒了。心中起疑,再看其他孩子也不免懷疑,這個班子裏頭是不是都是拐來的孩子!
於是,看客們立即把這個小戲班子給圍堵起來。
有眼尖的看到不遠有人鬼鬼祟祟地往這邊張,張口就喊話說那個人是不是馬戲頭子?這般立即就有熱心的大漢看過去,覺得形跡可疑就幾個人追了上去。
過了一會兒,阿大帶著差趕了過來。
阿大張口把事兒跟差代了一邊,其中一個絡腮鬍子的衙役手握大刀,朗聲問孩子們是不是被拐來了。被一連串的事弄蒙了的孩子們這才反應過來,救星來了!他們的救星來了!
說罷,顧不得其他,丟下手裏的雜耍玩意兒就哭了起來。
撕心裂肺的哭,斷了雙臂的小姑娘跟頂木碗的男娃娃兩個,哭到像是要把里的水都流出來似得,人見人憐。
在場的人好些人也忍不住跟著抹眼淚。
而鬼祟的人跑出了老遠,還是被幾個大漢給抓了回來。
被人丟到地上砸的他哎喲地一聲痛呼,轉而就利索地爬起來。人瞧著瘦瘦的,表看著像個遊手好閒的老油子。他一直著手腳顯得畏,但抬眼打量夏暁之時,眼裏出了惡毒的。
夏暁被他的眼神嚇得一,頓了頓,將瑟的韓羽護得更了。
衙役的態度簡潔明了,上去就一腳踹在那人肚子上,然後隨口問了幾個問題。之後便五花大綁地將地上的人綁了起來。
知道夏暁是定國公府的眷,差走之前還特意給夏暁行禮。
夏暁擺擺手,他們先帶孩子們去穿裳,凍得一個個臉發青:「你們好好安頓這些孩子,定要把人販子繩之以法!」
差帶著人走了,夏暁也牽著韓羽上馬車。
「先去醫館。」遇到這事兒,夏暁也沒心回去吃飯。必須得看看,這孩子說不出話是怎麼回事!
夏暁的馬車轉了個頭,往另一條道上去。
才走遠,路邊的巷子裏走出了三四個黝黑的男子。深深的巷子裏,有人斥罵聲和孩子悉悉索索的哭聲兒。幾個男子快速還了眼神,盯著夏暁遠去的馬車,眼裏像淬了毒……
***
夏暁有些著急,一路試探過來,韓羽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見夏暁眼圈兒又紅,韓羽抱著默默地流眼淚。那麼張揚氣的孩子,竟然變這個模樣。夏暁一邊替他臉一邊輕拍他後背,心疼的不得了!
回春堂的門關了,已經戌時了。
阿大將回春堂的門拍的砰砰響,裏頭老大夫才剛歇息,聽見響就提了個燈盞出來開門:「誰啊?大晚上的出了什麼事兒了?」
有人應門就好了,阿二立即從夏暁懷裏接過韓羽,抱了下去。
老大夫一看韓羽就拉下臉來,沖夏暁怒道:「怎麼養孩子的?瘦這樣,你們尋常是不是不給孩子吃飽飯?」
夏暁著韓羽的手走過去,連忙說以後會好好調養:「大夫,你快給看看,這孩子的嗓子還有救沒有?」
老大夫立即上前,油燈的不太亮,他又吩咐徒弟進去那幾蠟燭點上。
韓羽張著,老大夫檢查了口腔,又給他把了脈,搖了搖頭說他治不了。這孩子是被碳給生生燙啞的,他沒那個本事治好。
韓羽一聽,驚惶地看向夏暁,忍不住眼淚又滾滾地往下流。
夏暁拍了拍他的頭,讓大夫再看看。
老大夫搖了搖頭嘆氣道:「……另請高明吧,這個傷,老朽真的沒本事治。」他見小孩子哭得可憐,心裏也不好,「儘快請,傷的時間不長,若是遇到本事大的大夫,還是有治好的……」
老大夫活到這歲數,說醫者仁心半點不摻假的。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看來是真沒法子救。
夏暁也不為難他,付了診金就準備帶著韓羽回去。老大夫莫慌著走,轉寫了一份藥方,徒弟去抓了幾葯拿過來。
「雖然不抵什麼,好歹能他嚨的傷不惡化。」
夏暁接過葯,跟大夫道了謝。
回夏家的路上,韓羽像是接了現實,已經不哭了。
夏暁看了心疼,拍著他後背說:「莫怕啊,天底下本事大的大夫有很多,你還這麼小,不會啞的,不會啞的……」
小孩子習過字,抓著夏暁的手在手心寫字。
夏暁認得繁字卻不大會寫,看不見實不知道寫的什麼。不過看他一副乖巧的模樣,還是很難,哎,造孽啊!
*****
夏暁下午出去的,如今到了快半夜還不回來。夏家兩老擔心出事兒,就一直沒歇息等著回來。終於聽見門房傳來消息,夏老太急急忙忙走到前門見到夏暁就捶了一下,罵一點都不懂事兒!
等夏暁將事代了,夏家兩老才瞠目結舌地驚了。
站在夏暁邊瘦的一孩子,怎麼也不想離開夏暁邊。夏老太心疼地直罵人販子喪盡天良,將來下地獄的。
「娘啊,后廚弄些好克化的吃食上來吧,」夏暁牽起韓羽,準備帶他去好好洗漱一下,風餐宿太久了他整個人髒兮兮的,「大夫說這孩子許久沒好好吃過東西了,腸胃弱的很。」
夏老太連連點頭,轉吩咐下人去拿些乾淨的裳來給孩子換。
「你怕是也沒吃呢,」折騰了這許久,又是報又是看大夫的,哪兒顧得上吃東西?夏老漢下人莫把那飯菜端上來了,道:「后廚溫著湯,就王婆子給做些清淡的湯麵上來。」
洗漱過後,韓羽坐在榻上,緒穩定了許多。
湯麵盛上來,廚房特意給韓羽的面又撇了油,比夏暁的清淡許多。夏暁看著他悶頭吃著,半點沒以前的挑食模樣,忍不住又罵起了人販子。
吃了湯麵,小孩子臉才好看起來。
夏暁人拿了紙筆過來,韓羽在徽州呆得好好的,怎麼就突然這般模樣到了京城。韓家人到底怎麼看孩子的!那麼一大家子的人還一個孩子丟了,真是!
不能說話,夏暁就他寫給看。
到韓羽寫完,夏暁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原來韓昭在離開慶府之前,便帶著韓羽一起回南疆。只是韓昭那個浪子不消停,路上招惹了一個心毒的子。帶在邊寵了十多日,那子就以主子自居地管起了韓昭的邊事兒。
知曉韓昭有個寶貝的子嗣,視韓羽這孩子為眼中釘中刺。
偏韓羽著小子的脾氣也不是個好的,對他爹邊的人嫌惡的很。這一來二去的,那子就在韓羽手上了好幾次委屈。
四個月前,趁著韓昭與章賢不在,那子就把韓羽給騙到府外。
一出府,他就被拍花子給拍走了。
後來輾轉幾次手,落到了這戲班主的手上。若非韓羽生的雕玉琢,毀了皮相委實可惜,那班主便要他木人了。
說著他又開始哭,想起被人往嚨里塞滾燙的炭火,他就止不住的發抖。
夏暁沒想這起因,竟是他那個不靠譜的父親!
想起韓昭還逍遙自在,四惹風流禍,真真兒苦了這孩子得這些苦,夏暁就想打死了韓昭!
「先生,」韓羽吸了吸鼻子,又繼續寫,「那個班主沒抓到,馬戲班子有六個師傅。今天抓的不是訓練的師傅,他只是抓『新貨』的。每個師父手裏有自己的小班子,今天就出了我們一個班子。」
夏暁看到這個,心裏一咯噔:「一個都沒抓到?」
韓羽點點頭,面上又害怕了起來。
夏暁的臉上十分難看,沒料到人販子竟然這麼機警。今天鬧了這麼一場,也不知道那幾個狗屁師傅把損失算到其他孩子頭上?會不會拿剩下的孩子撒氣?
「你還記得這些時日你們都住哪兒嗎?」夏暁嚴肅道,若有線索也是好的,「或者旁邊有什麼顯眼的件兒?」
韓羽皺著眉想了想,只寫到,有個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