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的南北商船宴會,比世子爺預料中更盛大。這麼說,並非是此宴會的場地大來客多,而是來人是名頭不小的船運商家。
周斯年來的十分早,一進門便端坐在角落裡靜靜地品茶,耳邊聽著門點。隨著來客的名頭一個個報上來,他濃的長睫也靜靜垂了下來。
這個趙芳,不能疏忽大意呢……
宴會的場地在趙府後花園,燈籠案桌俱已擺好。只是時辰還早,離正式開宴還有兩個時辰,於是早到的來客都在偏廳飲茶等。自然,這也是宴會主人刻意的安排,特地空出時辰給來賓私下詳談。
府邸的主人趙芳並不在,由著趙芳的妻兄楊明志幫著照顧。趙府的下人安靜地守在案幾旁,適時伺候著茶水,有條不紊。
因著來客之間彼此識,眾人都一副自在模樣,相談甚歡。
此次除了周斯年以外,還有五個生面孔,此時正熱切地跟這些前輩攀談。這也是尋常事,做商船這一行的,年年有新人出頭,這些事兒來客們早已習以為常。只是世子爺生的顯眼又安靜,倒是引得不注目。
「這位公子到的好早。」
一個絡腮鬍的富態大漢見周斯年端坐一旁,骨子裡著清高,來了些興趣開口攀談,「胡某觀公子你頗有一番氣度,不知家中作何等買賣?「
絡腮鬍大漢是閩州胡家幫的當家胡江,周斯年早做過了解。此人做水路生意已有不年頭,手下掌握著幽州至中部贛州一代水路的船行。
從他一進門,他便一直注意著這人的向。
現下見胡江過來,世子爺眸中暗芒微微一閃。忙放下茶盞,拱手:「胡當家有禮,周某家中做古董生意。」
說著,他牽起角淺淺地笑:「周某是第一次來還不是很懂規矩,若有不當之,還請胡當家海涵。」
胡江是個直爽的子,聞言當即哈哈大笑說好。
混到他如今的地位,自是不用再看誰臉。近來幾年胡江更是將直爽子使得更甚,看誰順眼才會跟誰好好說話。他觀周斯年相貌好氣度好,也不自恃份,地就跑過來跟世子爺搭起話來。
聊著聊著,發覺周斯年看似高傲實則很謙遜,他便更覺得這年輕人順眼了。
大掌拍著世子爺肩膀,他直接稱兄道弟:「沒想到周老弟年紀輕輕,見識還真不。」胡江哈哈地笑著,有些奇怪他一個古董商人怎麼來了商船的宴,「趙大人發帖子素來是很慎重的,也不知你是怎麼他看中?」
周斯年當即一臉慚愧,擺擺手一副不便提及的模樣:「巧罷了。」
胡江興趣:「哦?巧?」
「恰巧前些日子與趙大人鬧了些誤會,不是大事。」周斯年一副避重就輕的姿態,輕描淡寫帶過,「大人為人和善,便遞來了請帖某前來見識見識。」
「哦……」
這兒的人誰都不是傻的,前些日子趙府眷鬧得那傳言,偏廳里的賓客就沒誰不知曉。見周斯年竟實話實說,胡江眼中一閃,面上笑意更真誠了些。
他沒否定周斯年的話,只是語氣有些意味深長:「趙大人啊,確實和善呢……」
周斯年也笑,不繼續評價。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他只把話頭轉了方向:「實不相瞞,周某私心裡很激趙大人的慷慨。這次過來,正想尋一條的水路幫著運些貴重古董。」
胡江挑了挑眉,招手丫鬟斟茶。
「古董這些貨,走陸路更省事吧?」
茶水斟滿了,胡江也端著吹了吹茶末,隨口一提道。
周斯年笑著搖了搖頭,解釋說:「古董生意不搶日子,不拘水路陸路。在周某看來,陸路走得急又顛簸,路上易損耗不若水路更穩妥些。」
胡江一想也是,水上確實比路上安穩。
「不知胡大哥是做那塊的水路?」
胡家幫的名頭響亮的,周斯年若是佯裝不認識他才是壞事,乾脆直言慨:「方才聽門報了名頭,嚇了一大跳呢。沒想到這一小小幽州城,竟然回有這許多的巨賈齊聚一堂。趙大人好本事……」
胡江聞言眸中一閃,哈哈笑著沒搭話。
周斯年瞥了他一眼,眸子暗了暗,當即不再多言。
沉默片刻后,胡江突然開口,卻是在沉聲回答方才周斯年的提問:「胡家走的是閩州這一代水路,過了贛州便不會再往上去。再往北,更是不行。」
周斯年恍然大悟,當即歉意拱了拱手,直說太憾。
轉又低了聲音,他擰著眉頭一副困擾的模樣,「走陸路盜匪太猖獗了,古董字畫等又是貴重之,稍有不慎便是大損失。周某家族做了古董生意多年,早就想換運貨的路子。偏又尋不到穩妥的船幫合作,著實為難啊。」
胡江目炯炯,片刻不離地打量他。商人之間,最忌諱淺言深,胡江看著周斯年,只覺得這年輕人有些太過單純了。
世子爺卻八風不的,繼續道:「也是無法可想,這次機緣巧合遇上了這麼些有名頭的船幫,若是談妥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胡大哥這邊,不知可有穩妥的船幫引薦引薦?」
「周兄弟想往哪兒運?」
周斯年頓時面欣喜:「周家的生意日前還在京城,過幾年就要往祖籍地滄州遷。就是不知胡大哥可知有哪家做通往京城的船運的?古董貴重,不便路上隨意換乘,否則丟了一兩樣都是大損失。」
胡江見他神不像作假,猶豫了片刻,湊到周斯年跟前說了實話。
「幽州城就有一家專門往京城運貨的水路線,」胡江瞥了眼笑嘻嘻招呼賓客的楊明志,眼神示意,「就那楊家,說是運送穩妥又,從未有過失誤。」
「楊家?」
周斯年彷彿不信,「不是說楊家做得玉生意?」
胡江嗤笑,年輕人還是年輕人:「玉生意做的再好,能掙到幾個錢?趙府的擺設這般奢華,幽州城管制的這麼嚴,靠那點錢財能辦得到?」
周斯年心中一,面上不信。
他笑看著他,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小聲說道:「再告知你一個消息。就這幽州城附近,可是藏著品鹽湖的……」
說罷,他一口飲盡了茶水,笑瞇瞇地回他自己位子坐下了。
世子爺垂下眼簾,眸子漸漸深不見底。
這一代有鹽湖,這是周斯年知曉的。只是這個胡江,這般輕易把這話說與他聽,到底什麼意思?且,這些消息又是真是假?
回去座位的胡江正舉杯喝茶,借著袖子的遮擋,他不錯眼地打量著周斯年的神。
聊了半天,胡江也覺得周斯年有問題。
為了運貨找水陸而來?
呵!他才不信!借著趙府眷搞出那種名頭的趙芳拿請帖補償,定是也沖著鹽湖來的!他心中冷哼。不過,私鹽這個夠大啊,若是能分一杯羹,誰還去做那等累死累活的船運……
世子爺思量了許久,猜測有九分可信。
他微微笑了下,接下來的事怕是簡單了。沒想到,幽州私鹽的這事兒,在船幫這些人眼裡竟是個不公開的呢……
修長的手指搭在案幾上無意識地敲了敲,世子爺笑意越深,這個胡江,倒是啟發了他。既然私鹽有這麼多人盯著,不好好利用一下都是浪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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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終於在客房呆的發霉的夏暁,第二次決定出門玩。
因著上次侍墨護主不力登徒子纏上夏暁,世子爺這次留下了侍劍。侍劍倒是比侍墨好相多了。雖然兩人都是冰塊臉,但侍劍莫名給一種好欺負的覺。
「夏姑娘,要去哪兒?」
夏暁原想走著去,但李嬤嬤覺得的相貌容易招禍,是侍劍架馬車。
馬車就馬車吧,夏暁是無所謂的。
侍劍把馬車趕來,一路走的奇慢。夏暁抻著下坐在窗邊,掀了簾子往外看。
這幽州城其實也沒什麼好玩的。
它地界不大,又不比京城繁華又沒有平坦寬闊的馬路,馬車穿過街道走了一個時辰就從南走到北了。夏暁想了想,總不能把馬車趕回去,於是就侍劍繼續往前趕,出城去玩。
說不定城外有寺廟,也好上個香,謝老天爺保佑!
李嬤嬤一想世子爺大約很晚回來,夏暁出去玩玩不礙事的。這幾日與了,也喜歡這好養活的姑娘。想著朝暉堂里那個不好,這個勉強湊合著也不算差,於是提議給世子爺求個護符。
夏暁牙一齜,笑瞇瞇應了。
天氣不錯,出了城心更放鬆。
李嬤嬤一邊給夏暁講著周斯年的生活小習慣,一邊給夏暁煮茶。兩人一人說得起勁一人默默聽著,一路倒也和諧。
城郊外三里地有座山,確實有做香火不錯的廟在。
不巧的事,夏暁在寺廟遇上了被毀了名聲的趙府嫡姑娘——趙明珠。
那趙家嫡姑娘站在馬車下,見著有馬車慢慢過來。掀了簾子發現是夏暁,頓時瞪著,兇狠的像要夏暁的命!而此時的邊,一左一右地立著一個丫鬟一個婆子,四周還圍著六個高馬大的護衛。
夏暁瞥了眼面無表的侍劍頓時憋屈,哦豁,冤家路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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