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轎穿過弄堂便抬往後院，落地的時候，夏暁的腳都是飄的。

剛下了小轎就有個丫鬟過來攙，夏暁一沒蓋蓋頭二沒的，覺得不習慣就拒了。那丫鬟順勢就收了手，亦步亦趨地跟在夏暁邊，一邊走一邊輕聲道：「姑娘請隨奴婢這邊走，姜嬤嬤在正屋等著您。」

姜嬤嬤？

夏暁眼一。猜想這人大約是這出院子的掌事嬤嬤。於是低眉順眼地應了嗯，抬腳隨丫鬟進了屋。

進了正屋，果然見一個著墨綠褙子的嬤嬤立在屋正中間。

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白白胖胖的。平常的五，面上十分白凈。一頭花白的頭髮梳得很整齊，肅著臉立在一旁，背脊得筆直。瞧見夏暁進來，目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的，眼裡快速閃過了滿意。

「見過夏姑娘，」姜嬤嬤雙手疊放在腹部，低頭給夏暁行了個屈膝禮，「老奴夫家姓姜，姑娘只管稱姜嬤嬤就是。」

一舉一，十分的有儀態。

夏暁心裡小小吃驚了下，一個下人都這般氣度，不好奇起收之人到底是個什麼份來。

「嬤嬤多禮了。」

夏暁不是蠢人，立即打起神來應付。學著電視里人笑不齒，朝姜嬤嬤輕彎了角笑了笑。上前兩步，扶了姜嬤嬤手一把客氣道：「夏暁初來乍到的，許多事兒不清楚，往後還麻煩嬤嬤你多加看顧。」

姜嬤嬤的眼睛一直在夏暁臉上轉，聞言也笑了。

原以為從小門小戶找來的姑娘上不得檯面，送來伺候，委屈了他們世子爺。現下一瞧夏暁本人，見姿難得不說，還大翹，一看就是個好福氣的。這姑娘年歲不大，跟說話也眉目舒朗，沒有半點忸怩畏之氣，頓時眼裡的笑意又深了深。

「姑娘言重了。」

笑著，推開跟著的小丫鬟，自己親自送夏暁進室。

「林老闆都與老奴說了，夏姑娘家裡的事兒早已安排妥當，」姜嬤嬤走在夏暁側，跟敘話，「請姑娘不必擔憂，往後就安心服侍爺。」

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

夏暁倒是有心想問一下怎麼安排的？可一看姜嬤嬤這意思，也明白。就是跟了他們爺，別太惦記著娘家人。

夏暁想著自己臨走之前夏老漢能坐起了，也只能將問話下，笑道：「那真是太謝林老闆了！只要爹娘安好，我的心愿也就了了。」

姜嬤嬤也是笑：「理當如此。」

然後，轉口跟夏暁代起他們爺的事兒。

幾步路的功夫，向夏暁代了好些那位『爺』的生活習。又見夏暁一一應著，說話口齒伶俐，鶯歌兒似得嗓音十分悅耳，當即就更滿意了：「姑娘是先用膳還是先沐浴？現在才申時三刻，爺許是要夜裡才能來。」

剛剛才洗洗刷刷被抬進來的夏暁看了一眼，心裡默默告訴自己，做一行一行。

轉頭朝姜嬤嬤微笑：「先用膳吧。」

姜嬤嬤一想也是，現在沐浴了，到了晚間定還要再梳洗一番。

於是，朝夏暁行了個禮，帶其他人下去準備膳食了

姜嬤嬤也算心，怕夏暁一個人呆著悶得慌便留了一個丫鬟服侍。留下的丫鬟，剛好是方才要攙夏暁進屋的那個。

屋子裡的人都走了，夏暁才鬆了口氣，坐在床榻上打量起屋裡的擺設來。

說是正屋，其實這該是一棟建造得十分巧的小樓。房間各擺了青翠的盆景兒，打理的十分雅緻。地板是木質的，拭的十分乾淨。鋪著整塊兒的深棕織花圖案的氈墊，從門口一直鋪到了室。

夏暁仔細看了看，沒看出織得什麼花兒，只覺得十分高級。

正對面的牆上一排隔窗，隔窗邊掛著輕薄的紗幔。此時隔窗一排的大開，徐徐的風穿過紗幔，攪的薄紗輕輕擺。床榻左手邊靠牆扣出一面書櫥，擺了滿滿的書。書櫥前是一方跪坐式的書案，上面還擺著幾本攤開的書。

夏暁恍然間意識到，這不像個新騰出來的屋子：「那個……」

那守在室門口的丫鬟聽到聲音，立即走了進來：「姑娘，奴婢綠蕊。」

「哦，綠蕊，這個屋子……」

夏暁意識到這屋子有人住，才注意到床幔上瀰漫的那子若若現的清冽竹香。心裡有點尷尬，想站起來吧，一想被送來的原因又只能把屁給坐穩當了。

了，「那個綠蕊，你可以跟我說說這院子的況麼？」

坐以待斃不是風格，雖然現在只能坐以待斃。

綠蕊看著眼前從容的不像從小戶人家出來的姑娘，想著這位往後就是的主子。也沒得好瞞的，張口便把知道的都說了。

夏暁專心地聽著，若有所思。

原來那位『爺』，果然是個已婚的。不過呢，跟家裡妻子的不睦。為什麼不睦不知道，但似乎是主子的原因。所以尋常一個月里，男主子有十多天都是要出來小住的。

而這院子是那位的私產，清靜無人打擾，他最常住這兒。

至於方才的姜嬤嬤，則是這兒的掌事。

據說是那位『爺』的嬤嬤，在主子面前很有幾分臉面。現如今是年歲大了，家裡也沒甚親人，就送來這兒榮養。

姜嬤嬤說的話，在這小院里十分有威懾力。

夏暁在娛樂圈混了多年，畫外音哪裡聽不出來。抬頭瞄了瞄綠蕊一臉嚴肅的神，領了綠蕊的好意。以後會多用點心，跟姜嬤嬤打好關係。

雖說這裡只是小院，準備膳食卻也十分講究。

一桌子細，夏暁真正用完膳都酉時一刻了。

下人們收了餐盤，姜嬤嬤見碗盤空了大半，看著坐在椅子上就不彈的夏暁，笑瞇瞇的。吃得多好啊！姑娘家就要養的好！

「姑娘若是撐了，綠蕊陪你出去消消食。院子里的景兒是爺親自布置的，清幽雅緻著呢。」

夏暁肚子，點了頭頭。

這些日子夏父夏母相繼病倒，夏花又被抓去了那等場所，哪裡還有胃口吃喝。這不是林芳娘將家裡人安頓妥帖了，心裡了顧慮才開了胃口。一不小心，吃的有點多。

當然，這裡的飯菜好吃也是原因。

溜了食回來，姜嬤嬤就安排沐浴。

夏暁由著丫鬟們又又洗還熏香的，收拾妥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屋子裡的燕盞燈全都灌滿了燈油，案桌上還擺著燭盞，走廊上的燈籠也全都點上了，照的整棟小院兒燈火通明。姜嬤嬤著燭火下眉目如畫的姑娘，滿意地領著下人們離開了。

連綠蕊也沒留下，只剩夏暁一個人坐在床榻上等。

臨走之前，特特代夏暁那位爺潔，行間注意點兒，莫不懂事了他霉頭。

夏暁點頭應了。

等人都離開了，才無聊地起去書櫥那邊看看。整整一面牆的書，字都差不多，字又沒有彩印，看的人頭昏眼花。

夏暁看了一會兒，放棄從上面找閑書看。低頭去看書案上攤著的兩本書。隨手撿了其中一本拿起來，是本山川遊記。

說起來，夏暁來了這個世界兩年，出門的機會之又。又因為容貌異惹禍，別說了解這個世界的律法民風了，就是連京城的全貌都沒看全過。

想著總不會永遠在後院，夏暁對遊記起了興趣，坐下便翻看了起來。

隔窗的帷幔被夜風吹拂著上下輕微著，小屋裡除了搖擺不定的燭，四周靜悄悄的。夏暁一不留神，看了迷。

許久之後，直到門扉發出吱呀一聲響，才猛然驚醒般抬起了頭。

半闔的門扉旁，立著一個量修長高大的影。

屋火輕輕搖曳著，只見那人頭束著白玉冠，一細的月牙白廣袖常服。袍子就袖口綉了點青竹紋樣並無多餘點綴，腰間束著玉帶，整個人如修竹般拔而安靜地浸沒在燭里，彷彿瑩瑩地發著，越發地面如冠玉。

夏暁看清他人之時，驚得失聲。

那一瞬，腦子裡快速地閃過一句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夏暁這個上輩子混了一輩子娛樂圈的人，見過男無數，卻第一次明白了古語中，『芝蘭玉樹』一詞的定義。

周斯年瞥了案桌邊的人一眼，轉輕輕將門闔上。袖子因他抬手而了下來，出一隻猶如最好白玉雕刻的修長大手。

不等夏暁再細看，他邁開長，已然走到夏暁的跟前。

這人的影子完全籠罩在上，夏暁仰起臉，這才驚覺這人竟生得這般高碩。清雋俊逸的眉眼，皮白皙細膩不見一點孔。高的鼻樑下，一張薄薄的。一舉一，從容而優雅，都有種刻在骨子裡的清雅無雙。

夏暁有種天上掉餡餅的飄飄然：「爺？」

周斯年看手上拿著他的遊記，眼裡快速閃過一不悅。

他不喜歡旁人他的東西。

夏暁全部的心神都被眼前的給吸引了，本沒注意到。此時，正著書本絞盡腦地找話題，奈何第一次見面，本不知道說些什麼。

半天憋出一句：「你要喝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