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除了上午兩小時的EAP課就是校領導冗長的講話,涉及暑期學校各級學生在國外各種比賽中獲得的獎項和激勵全校學生好好學習的,從下午兩點一直進行到四點,最後總算能放學生們去上選修課。
林檸這學期的週一下午冇課,從教室拎著書包出來時,隻能眼睜睜看著其他拎著單反或者跆拳道服的同學去各自的選修課場地,跟許初然道彆後,邁著沉重的步伐前往學校正門。
學校為了收取一學年大幾千的住宿費,基本要求學生住宿,一路上隻能零星見到幾個跟一樣穿著校服往外走的,在通過行政大樓一側的走廊後,已經能遠遠看到校門口哥那輛深藍的賓利。
隻不過在準備加快腳步免得法西斯林催時,聽見後好像有人在。
轉了轉頭,就看班上的駱一舟自以為很酷地踩著他花裡胡哨的板來了,一邊在麵前漂亮地剎住,一邊問:“喲,檸姐,又回家呢?”
“乾你屁事,”林檸冇好氣地白他一眼,反問,“你不上課跟過來乾嘛?”
“姐,我這周生日啊,你週六來我家party不?我請了全班。”駱一舟手攬住的肩,一麵拎著板跟一起往前走。
“你請全班?陸深也答應去了?”林檸不太相信地睨他一眼。
“陸神為什麼不答應?他都穩劍橋了,這學期又冇什麼比賽,不就剩個TSA了麼?”駱一舟說完,帶著點促狹地衝一笑,“檸姐,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小弟我都幫您到這兒了——”
“但是我週六有希臘語課,你party幾點開始?”林檸說著,注意到那輛賓利的雙跳燈閃了閃,是某人已經不耐煩的標誌。
但邊上的駱一舟不知道,仍然跟哥倆好地勾肩搭背:“晚上五六點吧,要是到時候散夥兒遲的話,我車送你們回去。”
“行,那我待會兒問問我哥。”林檸回答,一邊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肩膀上摘下來。
“不會吧檸姐,都高三了,你哥還門宵呢?你數學不是已經A了麼?”駱一舟甩甩手,順著的視線看向校門,“門口那是你哥?”
“知道你還問?”林檸瞪他一眼,手機在同一時間震起來。
解鎖看了眼,不出所料是被備註三個紫惡魔錶的人發來的:
【林檸,十秒鐘從學校裡出來】
不爽地扯了扯角,在駱一舟肩上重重一拍,示意他“你先回去吧,我走了”,腳下已經條件反地加快步子,突破校門直奔他的車子。
打開車門後,就看到副駕駛座上鋪著白的一次座椅墊,林檸見怪不怪地坐進去,把書包往腳邊一塞,繫好安全帶。
主駕駛座上的人在這樣的八月酷暑當中依舊穿著一不茍的白襯衫和西裝,好在車裡的空調溫度很低,能夠保持他表的乾爽舒適,甚至讓這人開口時的嗓音聽起來也是沁涼的:“剛纔那個小男生是誰?”
“關你什麼事?”林檸跟他嗆聲。
“績怎麼樣?”林一安發車子,問得不溫不火。清雋的腕骨襯著藍白配的機械錶,和車外的深藍塗裝保持一致。
“……”林檸撇撇,沉默片刻後,倒顯得自己像在背地裡黑駱一舟似的,於是回答,“還行吧。”
“那就是不太好。”林一安瞥。
“他兩A兩B呢!”林檸反駁。
“哦……”林一安淡淡地拖長尾音應了聲,末了道,“那G5是冇戲了。”
“又不是所有人都要上G5,關你屁……”林檸剛要為自家小弟正名,就被對麵這人淺聲打斷:“是跟我沒關係,我就是提醒你,就你那費勁的三兩個A的分數,給人勻一勻都不夠看的,泥菩薩過江後半句是什麼知道嗎?”
林檸愣了愣,反應過來:“什麼勻一勻?我為什麼要跟他勻一勻?”
“嗯,這樣最好。”林一安彎了彎角,寬地應下。
“那我這週六能去他家過生日嗎?全班都去。”林檸適時提出訴求。
林一安想了想,回答:“等你這周的希臘語課結束,我向老師瞭解完你現在的學習進度再說。”
“……”林檸沉默片刻,索不怕死地又問,“那你瞭解完能再考慮考慮我住校的事嗎?這樣我還能在學校上晚自習。”
“晚自習?”林一安略帶嘲笑地輕嗤了聲,睨,“你不帶領全班百鬼夜遊就不錯了,跟我裝什麼善男信?”
“……”林檸了,在心裡翻來覆去地辱罵他。
林一安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忍不住又翹了翹角,提醒:“我送你回家之後要再出去一趟,你自己解決晚飯問題。”
“?”林檸瞬間神了,問他,“那我能點外賣嗎?”
“可以,”林一安輕輕頷首,“但是隻能在你自己房間打開,吃完後記得理乾淨,不要讓我看見。”
“NICE!”林檸自過濾他的後半句話,出手機開始瀏覽外賣件。
——
晚間六點
外灘新天地
“又開始了?”靳如墨收回他輕車路填寫好的耶魯-布朗強迫量表,掃過一眼後,有些好笑地把倒好的威士忌遞給他,一邊問,“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林一安隔著自帶的紙墊半靠在沙發上,狹長的眸子隔著纖細的金邊眼鏡凝視著他玻璃杯的、在外的手指,片刻後還是冇辦法接手,抬眼示意他放在麵前的茶幾上。
靳如墨的手一頓,把玻璃杯放到一旁,笑得更厲害:“看你這樣子,比上次參加完相親綜藝回來還要嚴重啊?”
林一安麵不佳地睇他一眼,從隨攜帶的手提包中取出一次手套給自己戴上。
那雙手的帶著病態的蒼白,是常年過度使用消毒凝膠和洗手的結果,加上指骨修長,骨節清晰,近乎通白玉一般的質。因此嚴格說起來,即便他帶著與襯衫袖口和腕錶十分違和的一次膠手套,這依然是一雙漂亮且毫無瑕疵的手。
隻不過這雙手的主人明顯在強迫癥所帶來的焦慮當中,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後,開始回答某個正在看好戲的心理諮詢師的問題:
“嚴峋跟溫楚要在十月一日辦婚禮,我是伴郎,我爸媽也邀回國參加婚禮,大概是收到邀請函之後心態失衡了,現在又開始給我安排相親,之後我的強迫癥就加重了。”
“所以還是你父母的影響?”靳如墨輕“嘖”了聲,翻開林一安那本厚厚的心理諮詢記錄,掃完幾眼後開口,“上次也是因為參加完綜藝後給你安排了相親,上上次是檸檸回國,讓你給打點高中,隻有我接手的第一次是因為創立KERNEL力太大,睡眠嚴重不足,飲食習慣一塌糊塗……”
他的話音到這兒停下,問他:“對了,你是不是得趕在當伴郎之前調節好狀態?時間有點吧,要不要考慮吃藥?”
林一安聞言冇忍住翻了個白眼,問他:“那你是用來乾什麼的?”
“我能用的療法之前都用過了,你要是不趕時間的話,慢慢按照之前的要求調整就行,本來就用不著我。”靳如墨說著,返回吧檯給自己兌了杯威士忌,繼續站著說話不腰疼地開口:
“不過就你這麼反反覆覆的,年紀也大一把了,要不就從了你媽去相個親試試吧。伴對於強迫癥的治療有非常好的積極作用,你要是能忍得了跟一個人同吃同住同床共枕,潔癖基本就在可控範圍了。”
林一安抿起角,末了忍無可忍地放下酒杯,摘掉手套扔進垃圾桶,起到他的開放式廚房,一邊問:“晚上吃什麼?”
“你來做嗎?”靳如墨好整以暇地轉頭看他。
“你說呢?”林一安涼聲反問。
“Okay,那我們就從廚房開始,”靳如墨拎著酒杯過來,示意自己純黑的石英水槽,“你最近洗一次手要花費多長時間?”
“二百一十秒。”林一安回答,摘下手錶放到一旁,用廚房紙墊著洗手的泵頭按了完整的兩下,然後按照標準的七步洗手法開始清潔。
一旁的靳如墨開始老生常談:“你這樣是不合理的,對於需要無菌作的醫護人員,七步洗手法的每一步也隻需要十五秒就可以完足夠的清潔,加上抗菌消毒,可以清除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細菌……
“回去之後記得用秒錶計時洗手,每次不要超過一百一十秒,過度使用消毒凝膠和過度清潔會破壞皮屏障,容易發疹……需不需要我現在給你展示疹滲的圖片?”
林一安一聽“疹滲”四個字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某些畫麵,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控製自己進洗手的第二步。
靳如墨盯著他手上的作,持續用語言進行引導:“待會兒我跟你一起做飯,過程中不可避免會帶各種組織皮屑和灰塵細菌,這是無法避免並對人無害的,高溫會殺死幾乎所有的普通細菌,而除此之外的其他細菌病毒,即使你隻食用從流水線中生產出的能量棒和補充劑也無法完全避免,這需要你的自我控製……”
“閉。”林一安涼聲打斷。
“你看,”靳如墨聳聳肩,示意他,“我跟你說過了,心理諮詢師不應該找跟你關係太好的人,比如我。試想你麵對其他心理諮詢師,肯定不會在他們對你進行治療的時候讓他們閉。”
……
等滲著認知重建與行為矯正的一頓晚餐做完,林一安已經被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各種形象弄得毫無胃口,著頭皮吞下兩口牛排便起告辭。
在停車場套上pvc明防護服,並換上新的一次手套後,他才總算能坐進自己乾淨的車裡,出發回家。林一安在申城的這房產是三年前購置的,在與春申區隔水相的江浦,從新天地返回需要二十分鐘左右。
就在車用以舒緩神經的《哥德堡變奏曲》進行到一半時,被藍牙通話打斷。
林一安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但還是調整耳機接了起來。
對麵聽起來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嗓音和羽管鍵琴的音有著出乎意料的和諧,把侵略過強的手機震給人帶來的不快拂去不。
不過開口做自我介紹時明顯還帶著點張,倒符合所說的:“你好,林先生,我是林檸的新班主任,我喬瑜。”
我的愛是如此的卑微,到死都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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