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璇眼神清澈，微微上挑的眼尾充滿蠱，明明是說出這樣殘忍的字句，卻仿佛在坦誠明志一樣誠懇。

周旖錦這樣干凈的人，怎麼可以被攪進這種臟污的謎團？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冰冷的眼底逐漸浮現出笑意。

見的事，全都給他來做便好。

“胡鬧！”周旖錦聽了他的話，心中一驚。

無論往后要經歷些什麼困難，都從未想過要行這種斬草除的惡劣方式。

且不說白若煙如今還未對下手，若真是這樣不由分說了結了命，那自己又和草菅人命的惡人有什麼分別？

況且，以對白若煙為數不多的了解，上似乎縈繞著一種奇怪的魔力，令每次遇險，總能意外的全而退，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魏璇看著周旖錦的臉，咬了下：“微臣失言。”

他一時急，便想用自己平日里那些斗爭的方法。也許是他見多了殺戮，奪權的路上太過不擇手段，心底其實對區區一條人命也并不重視。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上局勢瞬息萬變，若有異，毫不猶豫地斬草除是最好的方法。

但周旖錦不同，向來清高自傲，怎可能看得上他那些卑劣手段？

“只是一場夢罷了，本宮自會小心行事。”周旖錦臉微寒。

魏璇既已認錯，便也沒再追究，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仰頭著天，像是自言自語似的，緩緩開口：“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過了。”

養心殿，金漆雕龍寶座上，魏景眼神熱烈，毫無往日睥睨天下的氣概，一不的凝視著跪在地上的白若煙。

他雖心里激不已，但好歹有理智約束，并未白日宣/，只是將白若煙帶到養心殿問話。

這集天下大所制的宮殿，是為天下最尊貴。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翠玉為簾，再混上滿室彌漫的龍涎香，讓白若煙的頭腦飄飄然，仿佛已經踏了天堂。

“朕問你話呢。”見白若煙久久不說話，魏景生音低沉，手上的佛珠輕輕敲了敲座椅。

他方才觀察了好一會兒，這宮容貌聲音與沈秋月幾乎是一模一樣，挑不出任何差別，但一個是出名門，一個是貶罪人，舉止言行相差十萬八千里。

白若煙的思緒被打斷，連忙又裝出弱模樣，聲音有些抖，回答道：“奴婢名白若煙，自小父母雙亡，才被賣進宮中當奴婢。”

“你說的這些朕知道，”魏景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給些緩和的時間：“朕是問你，為何會在浣局做苦力，可是犯了什麼錯？”

剛才小福子已經向他稟告白若煙的世經歷，魏景這樣盤問，只是想聽聽如何解釋。

“是、是因為……”白若煙一咬牙，腦袋埋的很低，說道：“除夕夜宴時，瑤妃娘娘說奴婢的舞蹈有違宮規，正要將奴婢打板子，皇上便進來聽聞了此事，親自將奴婢……罰去了浣局。”

白若煙越說聲音越小，倒不像是在回答審問，話語里反而顯出幾分嗔。

魏景忽然皺眉，想起那夜自己確實懲罰了一個宮，但瑤妃當時的解釋是“穢后宮”，正自己痛，讓他不明就理，直接懲了。

想到這，魏景的眸子里浮現出一陣殺意。

原來瑤妃早就見過白若煙了，那時故意找茬引導他懲罰白若煙，是怕頂著沈秋月的臉與爭寵吧！

“這件事，是朕錯了。”魏景忽然心生愧疚，語氣也緩和下來，“你先起來。”

白若煙抬起頭，魏景不由得又一陣恍惚，鼻尖酸難忍。

與沈秋月的臉實在是太像了，像到他分明知道這不是同一個人，心里卻還無數次忍不住抖，以為回來了。

這種恍惚令他沉醉，給他快樂，他寧愿一直蒙騙著自己，沉浸在這種覺中，永遠不醒來。

鬼使神差，魏景忽然問道：“你……愿不愿意做朕的妃子？”

白若煙喜上心頭，點頭如小啄米，問道：“皇上要封嬪妾什麼位份？”

心里其實是知道答案，這本書里魏景一見到白若煙就如癡如狂，簡直失了魂，沒過兩日便冊封為昭儀，震驚朝野。

但沒注意到的是，書中白若煙的原是典型的瑪麗蘇小說主設定，善良但不弱，識大、懂進退，驕傲又堅強，宛如生長在懸崖邊的一株百合，讓魏景的從對替直到深深的淪陷。

但同樣的容貌，換了靈魂，卻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聽到白若煙的詢問，魏景扶著額陷了沉思。

往常宮冊封，才人已是最大大的賞賜，更別提白若煙這種戴罪之，但他心里其實更有偏，希能給一切自己所能提供的，來彌補當年對沈秋月的憾。

“朕再想想。”看見白若煙急切的模樣，魏景忽然又有些不悅。

這樣難看的吃相，與賢惠端莊的沈秋月實在太不像了，甚至這樣一張臉生在這卑賤宮上，更令他到厭惡。

魏景忍著心中的不快，又問了白若煙幾個問題，卻沒想到回答的牛頭不對馬，簡直俗不堪。

他不耐煩，給小福子使了個眼：“朕還有公務要忙，你先待在偏殿吧。”

“小主，您這邊請。”小福子已經意識到白若煙這無心柳柳蔭的偶遇，滿臉堆笑，裝作不認識似的，客氣說道。

“皇上……”眼看著就要被領出去，白若煙十分疑。

魏景見了，不應該是癡之如狂，寵萬分的嗎？為何就這樣說了幾句話，便打發走？

既覺得不對勁，卻又不真敢自薦枕席，只能迷迷糊糊走了下去。

是夜，魏景沒有寵幸白若煙，但他當眾抱走一個浣局宮的事已經瞞不住。

滿宮上下風聲鶴唳，尤其是儲秀宮，氣更是低的嚇人，聽說瑤妃失了智般打摔，又苛責四皇子學業，罵聲一直持續到半夜。

然而翠微宮，似乎仍是一片安靜祥和。

魏璇坐在書桌前，挑起燈盞將燃盡的燭心剪去。地板上鋪著調和的織錦地毯，偶爾倒映著幾朵橙紅的火焰。

窗外遠遠傳來張人的聲音：“璇兒，早些休息。”

魏璇的思緒打斷，抬起頭了有些酸痛的眼。他放下手中的兵書，信步走向書柜，從里面翻找一番，尋了幾本適宜的醫準備差人送去棲宮。

淑貴妃真是天賦異稟，看書竟這樣又快又。他心中慨道。

深夜，魏璇躺在床上，闔眼眠。

不知是否因為念著周旖錦白日里說的那幾句話，平日里睡的很淺的魏璇竟意外沉沉地做了夢。

養心殿，金柱盤龍，白玉鋪地，云頂檀木作梁，鮫綃寶羅為帳。

洶涌的金波濤下，魏璇緩緩低頭，看見自己上明黃的龍袍，袖口刺了滄海龍騰的圖案，意味真命天子。

文武百列站殿中，他不安地踱步，不知為何，他口起伏，心里升騰著一陣惱火，幾噴涌而出。

“皇上，明日就是太妃娘娘婚之日了，您為何不許啊？”

“是啊，我朝二嫁之風盛行，三年守孝期滿，不悖于禮呀！”

魏璇心頭一驚，連忙往桌面看，唯一擺放請帖上是周旖錦清雋秀麗的朱紅筆跡，請他參加自己明日的婚宴。

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悄然滴落，在請帖上暈開一圈漣漪。

要婚了？

忽然的心痛裹挾著巨大的恐慌撲面而來，魏璇慌之下奪門而出，腳步不穩，袖倒了桌上的茶。

漫天飛雪，他跑起來腳步極快，遠遠將所有人甩在后面。

他獨自一人，正大明地從棲宮正門走，帝王之威猶如天神，竟無一人敢攔他。

魏璇走到寢殿門外，看見周旖錦正蹲在屋檐下，小的子裹在狐裘的絨下，滿臉喜悅地堆著雪人，歲月靜好。

“朕不許你走！”魏璇上前擋在前，神冷峻，渾氣勢沉郁，像是火山口噴的巖漿。

周旖錦揚起頭，站直子，盈滿快樂的眸子中閃現一疑：“為什麼？”

魏璇心如麻，只覺得盈盈的目宛如無數銳利的銀針，一腦往他心口刺去。

“就是……不許！”

他渾燥熱，聲音失控地抖，狂熱的心跳使他呼吸紊，倏地，魏璇傾籠罩下來，把周旖錦雙腕錮在手中，舉起來推到門邊。

“皇上……你做什麼？”懷中人驚呼一聲，似乎怕極了。

看到他眼底的郁，那清澈的眸子如小鹿一樣升起些膽怯，波粼粼地張，微張的朱輕，似蠱更似邀請。

腦子一熱，魏璇箍著的纖腰便吻了上去，吮嚙勾纏淺出。

雙相的一刻，他心底某一堅固的位置被轟然擊破，震不已，空氣中泛起陣陣旖旎。

他手里的力氣很大，但齒間卻極為輕，克制地試探，生怕弄疼了。

時間仿佛靜止了般，只剩下二人深淺糾纏的呼吸聲。

片刻，周旖錦一把將他用力推開，整張臉泛著緋紅，著口氣，惱怒不已：“你——你憑什麼這樣對本宮！”

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愧疚和疼痛逐漸攀上微紅的眼眶，魏璇踉蹌著倒退兩步，聲音有些哽咽，慌地解釋：“朕不是故意的，朕……”

忽然，他的話停在半空中。

是啊，他憑什麼這樣對。

腦海中浮現周旖錦從前言笑晏晏，期待著有朝一日獲得自由的模樣，徹骨的寒冷從上過。

魏璇的眼神忽然失去亮，了下，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從前的他不敢阻攔，如今已經有了心儀的人，他就算心里再難，又有什麼權力干涉？

“皇上現在出去，本宮就當你胡鬧。”周旖錦臉沉，毫不客氣地將他掃地出門。

“……娘娘，我不出去。”

魏璇呆呆地看著，眼底泛紅，聲音沙啞，瓣遏制不住地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