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璇雖與子接不多，對這些病癥了解很，但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這便是醫書中所說的子宮寒經痛之癥。

周旖錦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這等私之事，竟讓他一個外人看見，頓時的臉頰緋紅，趕忙推開他：“你快走，不用管本宮。”

小腹疼的，推他的力氣恍如羽拂在大樹上，指尖綿，沒來由的生出一打罵俏的意味。

魏璇愣了愣，腳步卻沒有。棲宮太大，后山離周旖錦的寢殿很遠，如今這個樣子，別說能走回去了，恐怕他一走，便要在這兒凍一晚上。

他一時急，眉頭皺，問道：“微臣……送娘娘回去？”

“不要！”周旖錦越發惱，說道：“本宮歇一會兒便好，自己走回去。”

魏璇抿了抿，實在放不下心來，也顧不上冒犯，問道：“那微臣幫娘娘按幾個位可好？對于這宮寒經痛之癥，或能解一時之急，娘娘回去后，一定要太醫來看。”

周旖錦先是一驚，想到他醫湛，便也沒說什麼，捂著小腹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他：“那你快些，別又來人了。”

咬著牙，疼的冷汗直冒。自己走回去恐怕太過困難，若是大聲吆喝驚了棲宮的人，便要眾目睽睽之下被人一瘸一拐攙扶進去，實在是失了貴妃的面子。

魏璇立刻坐在邊，開淡袍子的一角，找準背部一個位便按了上去。他作準，神肅穆，倒是緩解了周旖錦局促不安的心。

周旖錦袍子之下只穿著單薄如的睡，是今年新貢的鮫紗制，手指上去，可以清楚覺到皮細膩的。

沉浸在疼痛之中，怎會想到，魏璇手指輕到溫熱子的一瞬間，諳悉的猛烈心跳便裹挾著上清幽的氣味，直沖向腦海深。

他作克制又準確，避開小腹的位，不過一會兒，周旖錦便好了許多，平息著方才因為疼痛而變得急促的呼吸，旋即撐著子站起來。

子緩和了不，也終于有力氣稱贊他：“質子殿下不愧是醫湛。”

魏璇半低著頭，晦暗的線下，看不清他的神，只有側的寶劍熠熠生輝。

他俯行禮，說道：“只能抵擋一時疼痛，娘娘快些回宮去歇著吧。”

周旖錦微微頷首，點了點頭，回向寢殿走去。

迎著風，攏袍子，領口細的絨在臉頰邊，想起魏璇方才言辭懇切的承諾，雖難辨真假，可心口還是不由得流過一陣溫暖。

半晌，周旖錦回眸去，遠的黑暗里已經沒有人跡，仿佛方才的偶遇也只是虛妄的幻夢罷了。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寢殿門口昏黃的燭，屋脊上十個神威嚴拔，肅穆而立。

終于有一天能將這夢境說出口，有種如釋負重的輕松。

五日后，棲宮忽然得到消息，魏景破天荒召周旖錦到養心殿用膳。

周旖錦雖不愿，但只能像往常般收拾打點好過去，貴妃儀駕一路暢通無阻。

魏景見來了，揮揮手坐在自己邊，關切問道：“朕聽聞貴妃最近子不大好？”

這多半是說前些天來月信，頻繁請太醫棲宮之事了。周旖錦緩緩坐下，不聲地挪開魏景攬著腰的手。

心知魏景見不得自己好，于是微微撅起，往壞說道：“太醫說臣妾子寒，開了一堆苦藥，實在令人郁悶。”

周旖錦穿一蔥綠織錦的皮襖，鼻尖微翹，抹了胭脂的殷紅瓣一張一合，不似往日冰冷，倒是顯得可人。

見模樣活潑，魏景心底和了些。

他本以為那夜過后，周旖錦會上趕著來他邊討寵，可不同往常，這次一連幾日棲宮都全無靜，不免讓他心虛，怕真惹惱了周旖錦，于是來探探的底細。

“苦藥也得喝，你要聽話，對你子好。”魏景換上一副溫的皮囊，勸道。

未免讓他生疑，周旖錦按著從前的脾氣，輕“哼”了一聲，故作生氣：“臣妾就不喝。”

魏景臉一怔，正要哄，又看見周旖錦眼神一轉，神委屈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腹，惆悵道：“胡人都有了孕，臣妾什麼時候才能懷個自己的孩子呢？”

魏景眼眸一沉，并未理會，卻漸漸放下心來。

果然是癡心妄想的人，他還以為周旖錦最近改了子，可如今一見，還是單純又心急，那些變化，許是他想多了。

魏景調整緒，對周旖錦笑臉相待：“貴妃別擔心，好好調理子，你我會有孩子的——皆時朕一定會請全天下最好的夫子，他定會長同你一樣的天之驕子。”

周旖錦眉心一，實在難以假裝掛笑，連忙側過去。

他說這些哄騙的話簡直信口掂來，回想起夢里他哄騙自己喝下落胎藥時眼底的殘忍，不免令人作嘔。

魏景不疑有他，也不再糾纏，二人好不容易虛假意地用了膳，小福子忽然起簾子走進來：“皇上，太后娘娘讓您去一趟。”

“朕知道了。”魏景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轉往門外走去，忽而想起將周旖錦晾在原地，轉回勸道：“朕去去便來。”

魏景對很放心，屋只留一人，面對滿室空曠的金碧輝煌。

人影已散，周旖錦沉思片刻，悄然站起來，拉開一旁的柜門。

魏景素來不懷好意，自從落水以后，還是第一次進到他的寢殿，若能有什麼發現，或許能夠未雨綢繆。

屜被打開，周旖錦看清里面之，倒了一口氣，心跳驟然變得猛烈。

眉頭一皺，迅速又拉開另外一個屜，反反復復。

無一例外，里面全是昭明先皇后的舊。

有他們剛認識時互通的信件，昭明先皇后喜歡的手鐲，都一一整齊收好，存放在柜子深。

滿臉愕然地看著這一切，眉收，忽然眼神一撇，看見其中有個暗黃的紙袋，用綢扎封口擺在角落里。

周旖錦心生疑，將其拿起來晃了晃，里面發出沙沙的響。

忙將其拆開，嗅到一濃烈的藥材氣味，往里一瞧，竟是一副還未來得及熬煮的藥方。

藥材已經有些年頭，有些干黑發裂，蜷在底部。周旖錦心神一，忙將其倒出來些放在手心，用帕子包好，再將紙袋扎封口，一樣不差地放回去。

屜合上的一瞬間，聽見外面腳步聲響。忙調整呼吸，又坐回方才的椅子上，還趁著最后的時間斟了杯茶，雙指著茶杯，做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外面，魏景大踏步走進來，面不善地看了周旖錦一眼。

咽了下口水，聽見魏景聲音沉郁：“太后問朕立后之事。”

魏景低下頭，直勾勾看，渾散發著獨屬于帝王的沉郁氣質，二人僵持片刻，他語氣里帶著威脅和質問：“貴妃，你怎麼看。”

“本宮全聽皇上安排。”周旖錦松了口氣，與魏景深黑的眸子對視上，做出清純乖順的樣子，笑道：“本宮無意貪慕權勢，只希皇上任人唯賢——若皇上不愿意，也未必要全聽太后娘娘的話。”

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爭執，而魏景恐怕也不知道，他以后屬意的皇后竟是白若煙那樣份低微的子。

不過細細想來，白若煙也只是一個替罷了，他心中唯一的皇后人選，或許只有沈秋月一人。

聽見周旖錦這樣不爭不搶的論調，魏景不有些驚訝，神也緩和下來了。

他似乎有些愧疚，聲音不復激昂，故作深地說道：“貴妃是朕心中唯一的六宮之主。”

流逝的時間隨著飄零的枯葉零落泥，又順著春天新發的枝芽萌生而出。

胡懷瀠胎像穩固，流水一樣的補品源源不斷地送進翠微宮。

魏景不能再去胡懷瀠流連，因此轉而寵幸陳之雙，但終究只是驚艷一場，他似乎并沒有太大興趣，時間一長，也逐漸不再踏足后宮。

鄭晚洇同周旖錦一起繡著帕子，蘇新將盛著禮的托盤端上來，“娘娘，這是要送到翠微宮胡人那兒去的禮，請您過目。”

托盤的東西琳瑯滿目，是最好的料子，補品也都是有價無市的稀世珍品。

周旖錦看著，忽然有些躊躇，鄭晚洇直言不諱：“妹妹聽說從前蕭人落胎一事，便是在這補品中的差錯，姐姐還是小心為妙。”

“你想的是很周全。”周旖錦點點頭，將里面的幾個補品藥材通通取出，“阿，將哥哥上月送給本宮的鐲子拿來。”

蘇新一愣，那鐲子是見過的，用通澄澈的玉材雕一只展翅飛的鶴，戴在手腕上是一等一的致華。

“娘娘這賞賜，不免也太貴重了。”蘇新小心翼翼的捧著裝鐲子的小盒，像對待傳世珍寶一樣呵護珍重，納悶道。

“無妨，胡人孕育皇嗣有功，算是本宮賞的。”

周旖錦其實也有些痛，可是蕭人一事能拿到他人作案的把柄，卻不能保證次次都這樣幸運。大不了割舍些，但這些金銀布料，定是出不了差錯。

禮都打點好送出門去，鄭晚洇推了下周旖錦的肩膀，笑嘻嘻道：“姐姐，還有半月就是春狩，您答應我的，什麼時候去練箭？”

周旖錦一下子瞪大眼睛，連忙捂住耳朵，神倔強：“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今年春狩與往日不同，要從西域說起。

西域那片地大多是北方游牧民族，較為野蠻，人們都是游獵為生，雖兵力強盛，但斗頻繁，始終無法與齊國抗衡。

然而半月前，新可汗即位，東征西討，幾乎一統西域版圖，為表示與齊國好之意，特派了太子前來參加春狩，以固兩國邦。

周旖錦前些年是不會參與狩獵的，通常是在帳篷里等著魏景回來替他歡呼，可鄭晚洇聽了此事，雖不能隨行，但卻是十分開心，慫恿著周旖錦帶到演武場去，一并練習。

周旖錦雖馬湛，但到底武藝不，即便連拉最小的弓，準頭都有些費力，練了幾日，手臂便已十分酸痛。

鄭晚洇氣鼓鼓地嘟起，拉著的袖子：“姐姐，你耍賴！”

周旖錦抓起一顆桌上托盤里的糕點塞進里，輕聲笑道：“罷了，本宮真是拗不過你。”

幾個月來，鄭晚洇廚藝大有長進，常來棲宮送糕點，將周旖錦的臉喂胖了一小圈，嘟嘟的嬰兒，看著甚是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