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我一個激靈險些將它扔出去!
緩了兩秒,抬起發木的手接聽,“喂……”
“栩栩啊,我是你孟叔!”
孟叔嘆出口氣,“文麗剛給我來了電話,說你都知道了,栩栩,你在哪了,沒沖吧,是這樣,家里事你不要擔心,我正在理,你哥哥不會死刑的,我們正積極取得對方家屬的諒解,有志這回的確是沖了,是要坐幾年牢,但往長遠看不算壞事,他那個格遲早要惹出麻煩,進去教育幾年,磨礪磨礪心也好,你等等,我到醫院了,你爸就在病房里,我讓他跟你說說話……”
“老閨?”
“爸……”
我眼淚又流個不停,“你出車禍怎麼不跟我講,這麼大的事為什麼要瞞著我。”
“沒大礙,跟方大師那小比起來我這不算啥,恢復恢復就好了。”
爸爸音著,:“栩栩,老朱家的臉這回可全暴了,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只要咱穩住,多大的坎兒都能邁過去,家里事,不用你心,有志那邊,更跟你沒關系,說實在的,要不是我走路不大行,我也得去陳波家討個說法,陳波這個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能干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太欺負人了,只不過你二哥行為過激了些,可既然事已經出了,咱們就想辦法解決,咱家認賠,栩栩,你千萬別做傻事,好好待在沈大師邊,要聽話,知道不?”
“爸,我想回家去看看。”
“你回來能干啥!”
爸爸聲線急著,“我好的,能恢復,你媽就是跟著有志上了桿兒火,高引起的腦栓,口眼歪斜,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了,你要是回來,再刺激刺激你媽就得腦梗死腦出啦,還有你那邊,這還能瞞住嗎,瞞個屁啊,你折騰回來是要添的啊!”
我癟著,“爸,可是我好想你們。”
太冷了。
臉像皴了似的,繃的疼。
“栩栩,爸爸也想你呀,做夢都想看看你。”
爸爸滿是苦的嘆出口氣,“可是你一回來,還怎麼保命?”
“爸,我不保了,能活一天算一天,我……”
“屁話!”
爸爸打斷我,“我給你起這個名就是要你能飛出去,現在你跟我說想要死?那你晚死還不如早死,要是沒死呢,回來是想我們家更倒霉嗎?咱們全家都到下面聚會你就高興啦!梁栩栩,你要是有孝心就別面,躲得遠遠地,照顧好你自己,那就是對的起我們啦!!”
“爸……”
“大友哥!”
孟叔在電話里斥責出聲,“別這麼跟孩子說話,栩栩還小,一但理解錯了呢,栩栩啊,叔給你說,你爸就是太擔心你了,他在醫院上火,心很焦,還是那句話,家里這邊你不用愁,有我在呢,我要是拿不了主意,會問你三姑的,你是懂事的孩子,唯一的任務,就是顧好自己。”
寒風吹得我逐漸清醒,“孟叔,我知道爸爸是為了我好,對不起,我讓你們擔心了。”
“栩栩,叔理解你,那個朱曉燕也是的,把這些事兒往你個孩子上賴什麼?”
孟叔了聲,“不過你記著,千萬別跟說你是人的事兒,也別說你現在住哪了,你爸和有志回來后沒講你的位置,老朱家只是知道你在北江省,地址不清楚,朱曉玲以為你就是撞邪了,惹到臟東西才連累到家里,現在就扯著你撞邪這個茬兒要鬧離婚,說白了,就是想要你家的房子,不給房就要錢,這些事兒啊,我會幫著你爸理,你就算接到了朱曉燕電話也啥都別說,不然這老朱家更得來勁鬧騰,明白沒。”
我嗯了聲,孟叔是我爸爸的發小,也是他們村里的第一個大學生,參加工作后遇到了一些不公平的事,就憤怒的辭職了,正好我爸爸那時候要開飯店,就請他過來幫忙,有孟叔在,爸爸省了很多心,他和我爸是互相就,爸爸給了孟叔施展的平臺,孟叔填補了爸爸沒有文化的短板,在我家,孟叔也算一沒有緣
的主心骨。
“孟叔,那我能不能和二哥通個電話,我很想他。”
“肯定不行啊。”
孟叔應著,“有志那邊有明文規定,判決沒下之前,不能往外通電話,不過栩栩你放心,有志沒啥傷,他打完人就被帶走了,認罪態度也很好,很配合,我和律師去看他的時候他也說后悔,不管怎麼說他打人都不對,他還特意代了,不想你知道這件事,怕對你造不好的影響,主要有志要面兒嘛,覺得在你這磕磣,總之啊,咱們先等等看,結果下來再說。”
我嚨堵著,“孟叔,那你看到二哥幫我帶句話,就說,我很快就會拜師了,他特別有遠見,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好。”
孟叔輕了輕聲,“栩栩,你爸爸哭了,你要不要跟他再聊聊。”
我里咸著,搖搖頭,“我不惹爸爸生氣了,孟叔,你跟我爸爸講,我不會讓家里人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我也特別后悔,沒有多吃爸爸做的飯,如果以后我能回家了,我會天天吃好多好多飯,再也不挑食了。”
放下手機,我抬起手臂擋住眼睛,站不住,只能蹲在地上。
緒不斷的上涌,很痛,很恨,亦無可奈何。
大姐又給我來了電話,說朱曉燕鬧到了媽媽病房,得虧孟叔來的及時,找過來給拽走了,媽媽現在的,經不住半點刺激了。
“栩栩,你跟媽媽說兩句話吧,特別想你……”
我聽到媽媽呼吸很急促,好一會兒,才發出了一個音,“栩……”
“嗯,媽,你別著急,我在的,我特別好!”
這一晚,我不知要流多眼淚,一顆心似乎被反復。
“媽,你要好好的,壞事都會過去的,以后,我會重新撐起咱們家的。”
心碎了,必須想辦法去粘補起來,這一刻,我不能倒下,不能在任了。
媽媽說不出完整句子,只能嗯嗯的回我,破碎的音節,把我也刺的千瘡百孔。
大姐在媽媽邊還不停安,等一出病房,和我通話的就剩哭腔了,“栩栩,怪姐,我在醫院本來是照顧爸爸的,朱曉燕過來說小玲要跟有志離婚,我想這節骨眼有志不能離婚,咱家更拿不出五十萬給小玲,就想去勸勸小玲,正好你給我來了電話,我沒想到朱曉燕會跟出來聽……”
“栩栩,是姐沒本事,姐熊,姐窩囊。”
大姐泣著,“我怎麼都沒想到,陳波會在外面養人,我嫁給他,就是圖他對我好,一分錢彩禮沒要,房子都是咱爸給買的,他居然最后跟我說,街面上的人隨便娶回家一個都比我強,我除了洗服做飯,其它什麼都不會,他還很委屈,可是,我沒著他娶我啊,當年不是他追求的我嗎?他說如果栩福軒還在,他想讓那個人生下孩子,他抱著孩子來跟我下跪,因為我不能生,所以我肯定會原諒他,跟他一起養孩子,沒想,咱家破產了,他算盤落空了,他還怪我讓他浪費青春了!”
“栩栩啊,那是個什麼東西呀!他還吃死我了,要不是家里破產,我真看不到陳波這副臉,你煩他是對的,姐真的嫁錯了人啊!!”
隔著手機聽筒我都能看到大姐在醫院走廊忍痛哭,“姐現在最對不起的就是有志,早知道我挨打完就不去找有志了,栩栩,是姐害了有志啊!姐是罪人啊!!”
我奇怪的轉變角,反過頭去安大姐。
人有多副面孔呢?
我想不到陳波和大姐說這些話的神,記憶中的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模樣。
他跪在我父母前,“爸,我陳波在此發誓,會永遠對麗麗好,您和媽就放一百個心,如果有一天我敢背叛麗麗,就讓我不得好死。”
我抬頭看著夜空,誓言這東西真不準啊。
老天爺是離得太遠,信號接收不好嗎。
怎麼沒讓陳波落口舌呢。
他咋沒嘎一下死了呢。
聽著大姐的哭聲,我緩了緩神,“大姐,我現在就想清楚一點,你們沒在騙我吧,爸爸的確只是骨折,能
恢復,而不是更嚴重的疾病吧。”
“沒騙你,爸爸現在拄拐能站起來,就是他年紀大了,骨頭脆,恢復的慢一些。”
大姐了鼻子,“媽媽是被有志進去的事兒給打擊嚴重的,醫生說只要別再刺激媽媽,慢慢恢復,等幾年看看,這邊一直以為是爸爸投資不當負了債才導致飯店關門,老太太還說幸虧你去外地訓練了,反過來讓我們都瞞著你,就怕你到影響,栩栩,都是姐沒出息,姐把事弄得更大了。”
我想到,到這關頭了還護著我,心酸的要命。
唯一慶幸家里人還都活著。
起碼有個奔頭。
“有志一出事兒,全臨海都傳翻了,那邊也跟著上火,就說砸鍋賣鐵也得給有志保命,咱爸這邊就準備把別墅賣了,能賣個一百多萬吧,我不是還有一套房子嗎,加上三姑說有些存款,湊一湊,基本能夠賠償。”
大姐著音兒,“就是咱爸說,家里小樓本來是要留給你,給你做嫁妝,現在……”
“大姐!”
我打斷,“別說這樣的話了,咱們一家人,分什麼給誰,只要二哥沒事兒,能好好活著,就比什麼都強。”
“謝謝你栩栩……”
大姐喝出口氣,“陳波也在醫院了,他手筋腳筋都被有志坎斷了,以后也不能生育了,我和他的這段孽緣啊,也就到此為止了,男人的啊,我是再也不信了。”
我不明白手筋斷了為啥不能生育,大姐沒解釋,我也懶得多問,就是覺得他活該。
雖然代價是我家里要賠更多的錢,但如果讓我單看陳波,我只會覺得他傷的輕了。
不過其他傷的村民,以及陳波那個三大爺是無辜的,理應賠償。
“栩栩,你罵罵姐吧,是我讓家底兒沒了的,以后咱家就徹底沒錢了!”
我罵什麼呢。
論的話,我覺得應該罵我。
不!
罵我命格的邪師。
他究竟收了主家多錢?
才能對我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貌似在玩多米諾骨牌,到了第一枚,其它的就依次倒下。
萬丈高樓,轟然崩塌。
我已經哭不出來。
清楚一點,我不能回家。
現在的我,走到哪都是負擔。
對于朱曉燕,我也沒什麼恨,反而還要謝,讓我通過這些事,看清了很多東西。
蹲在山路上,我慢慢恢復冷靜,沈叔說的對,長真是個不太妙的過程。
從我有記憶起,就被安置在一間溫暖的花房里,有明額,和煦的春風,充沛的水分,我什麼都不缺,好似什麼都不怕,簡單直接,每天都看畫片,看武俠劇,張閉,都是自以為是的話,好笑的是,我明明在說蠢話,傻話,還有一堆人捧著我,栩栩,你說的太好聽了!
如今花房塌了,風沙肆,終于有人說實話了,梁栩栩,你算老幾呀,不看錢誰搭理你呢!
我自嘲的笑笑,“我是老三啊,老三,呵。”
除了堅強。
我已一無所有。
“梁栩栩?”
急促腳步聲穿來,純良跑的氣吁吁,看到我還很驚喜,“真是你!還好你沒走太遠,快!跟我回去吧!”
我蹲著沒,純良眼底閃過張,“你不會還想回臨海吧,別了,不說我爺爺還要跟你承擔一份風險,你回去也沒用,小孩子是做不了什麼事兒的,再說,你回去也做不我爺的徒弟了。”